“不是我看得透徹,而是你們太容易被看透徹。”劉岷山與她四目相對,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死后,我就在少帥府附近的小巷里買下了個面攤,李舒白是常客。”
他重新斟滿兩杯茶盞,不緩不慢的接著道:“三年里,他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要到我的面攤上吃一碗牛肉面,按著你挑嘴的口味,牛肉多放,面少,無素,多放辣椒。”
夏時錦幾乎是下意識的接話,“他不能吃辣。”
“是,他是不能吃,連一丁點的辣都不能沾。”劉岷山道:“但他每次都是燙壺酒,要碗面,一言不發的吃完之后付過錢就走。”
“我這個面攤擺了差不多有三年,他這個習慣維持了將近差不多三年。”
“你有見過李舒白掉過眼淚么?”劉岷山突兀的把問題丟給她。
夏時錦先是一愣,隨后抿緊了唇搖頭。
她從來都未見過李舒白落淚,即便是李家滿門被殺,棄尸荒野,即便是她死的時候,她都未曾見過。
“我見過。”劉岷山見她半晌不說話,品了口茶又繼續道:“我那時也以為是我花了眼,畢竟他可是安城的少帥,是這附近幾省都知道的狠角色。”
“去年大雪,他來我面攤要了碗牛肉面后,選了個最偏最冷的位置。”
“我看他穿的單薄,就想讓他靠近點爐火的位置坐著取暖,他沒有應我,要了壺熱酒后,又要了碗面,那一回他足足要了有五碗面。”
“那時候是安城入冬以來下的最大的一場雪,攤子也沒有生意,我就在面攤后瞧著他一直不停的吃面,吃完了一碗又接著一碗的吃。”
“你能想象一個人吃面的時候,就連喘氣的空檔都不留給自己的么?”劉岷山停頓了片刻后,才道:“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天是你的生辰,他走了之后我收拾碗筷,卻摸到桌上有點暖意的水,包括隔著太久結了冰的一處。”
“那次之后,我很久沒有見到他,后來再見他的時候,他照舊要了一碗面,那回是我頭一次跟他開了口,沒有給他放辣油。”
說到這里,劉岷山抿唇,似是那段回憶讓他覺著心頭頗有些滋味,“你猜他怎么說?”
“他說,阿錦的口味,三分辣,四分牛肉,三分面,才湊夠了她說的十分的滋味。”
“啪——”夏時錦手中的茶盞落在了地上摔的四濺,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腳踝上,她卻不知痛楚。
“小心劃了你現在的這具身子,那可是好不了的傷,就跟你心頭上的傷一樣無法愈合。”劉岷山不緩不慢的撿起地上的碎渣,末了起身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阿錦,他不是認不出府里的新夫人不是你,他只是不肯放棄所有可能是你的可能,他對你的執著已經刻到了骨子里,就算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不愿意放棄。”
一如當初他明知道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已經死了,卻依舊如約而至,砸了她的墓碑,撬了她的棺木那樣的入魔。
夏時錦驀然站起身,就連嘶啞的聲音都跟著哆嗦了一下,“我要去找他,我的時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