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慶功的下屬見秦少游面色有異,連忙詢問道:“殿下也覺得這女人可惜了?著實(shí)是可惜,也不知為何區(qū)區(qū)女子竟會有如此膽量!”
旁人不知為何區(qū)區(qū)女子會有如此膽量,可秦少游心底卻是清楚。
刺殺敵軍主帥的命令是他下的,她除了服從,絕不會說一個(gè)不字。
下屬嘆了口氣,搖頭道:“可惜這樣有骨氣的女子,死后竟被尸掛城樓,被烈日整整曝曬了幾日!我們探子發(fā)覺的時(shí)候,人已經(jīng)腐爛了,惡臭傳了十里,眼瞧著繩子都拴不住她的皮肉了,這才有人把她解下來,生生丟了下去!”
說到此處,這名下屬狠狠一咬牙,抱拳道:“萬幸敵軍大敗,殿下英明,為這些殘魂英烈報(bào)仇了!”
秦少游聽見知瑤竟如此慘死,心臟像是被人攥緊了一般,有些疼痛,他的臉色扭曲到無以復(fù)加,狠狠道:“給孤閉嘴!”
眾人頓時(shí)都噤了聲,顯然不知秦少游這怒氣從何而來,按理說如今大敗敵軍,豈不是一件喜悅的事?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著臉抱起頭盔大步往外走去,風(fēng)聲刮起他甲胄上的鐵鱗。突然的動靜按住了所有將士的聲息,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的背影。
“還愣著干什么!她的尸體在哪兒,帶我去找!”秦少游怒吼道。
為首的將士打了個(gè)激靈,連忙跟上去,叫了匹快馬,還未搭好馬鐙,秦少游一個(gè)飛身上馬,朝著城樓狂奔而去,清晰的鞭打聲響徹半空,攢壓著他直逼心口的怒痛。
將士被馬蹄灰撒了一臉,忙不迭追了過去。
剩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將士,惶惑不安的抓緊了佩刀甲胄,不明白他們的殿下這是怎么了。失去鎮(zhèn)定,前所未有。
城墻下堆積如山的尸體散發(fā)著惡臭,土地被深深焊入血色,凄景一片。
秦少游瘋了一般扒開尸山血海,不顧下屬的勸阻,執(zhí)著的翻找著,好像根本感知不到來自尸體的臭味與污穢。
一具具尸體被他拽起又扔開,他雙眼通紅,直到指尖碰到一具身量較為纖小的尸體,他輕顫著將尸體一點(diǎn)點(diǎn)挖掘出來。
“殿下,這處太臟,這些事讓我們來,別弄臟了你的手。”
身邊的副將要幫忙,被秦少游狠狠推開。
他抱起那具分明是女人的尸體,撥開她散了滿臉的頭發(fā),瞳孔一震。
尸體的面容已經(jīng)全部被毀,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凝結(jié)的血污雜在腐爛外翻的傷口里,惡心的讓人作嘔,秦少游一動不動,完全呆滯了似的。
這具尸體無論輪廓身型,都契合了大腦里那抹倩影。
她化成灰他都認(rèn)識——這是知瑤!
他所有的僥幸都被一掃而空,只剩下如遭棒喝的驚茫。
他本以為,知瑤死了,他是開心的才對。但是在聽到她死訊的一瞬間,心中的痛意,卻是讓他無法忽視。
腦海中,想到往日兩人的相處,一時(shí)之間,秦少游竟是不覺的紅了眼眶。
秦少游許久才對著懷中的女尸發(fā)出一聲憤怒壓抑的咆哮,神色瘋狂。
下屬從沒見過他這副失神的模樣,嚇的呆了呆,隨后小心翼翼的上前稟報(bào):“殿下,此女正是刺殺敵軍主帥的女英雄,我們會妥善安排她的后事,萬請殿下不要過度傷心,反傷了身。屬下還有一事要稟,此番我軍中計(jì),其中怕是有蹊蹺!”
秦少游低頭凝視著腳下紅土,眼中血絲晃動,啞聲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