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便至秦少游出征之日，知瑤任由蓮兒替自己拾掇著出行的行囊，面上已是暗淡無光，雙眼睨著窗外出神。

半晌后，蓮兒將行囊收拾妥當，細細打量了一眼正出神的知瑤，心中難免有幾分不忍：“小姐區區女子之身，當真要去軍營么？我從前聽聞那軍營生活艱辛的很，小姐去了萬一沒有回頭路可怎么辦才好？”

知瑤知蓮兒是替她憂心，可現下人已至此處，無論如何已是萬萬沒有退路了，此去無論宿命如何，皆是她自取的，只可惜了身側這些仍在意她的人。

“沒有回頭路也罷，如今茍活著也不存幾分意義，倒不如為殿下做點事，跟在他身側總不會沒有任何用處。”知瑤嘆了口氣，緊接著復又道：“到底是可惜了你這姑娘家，我走了往后你可就沒了歸宿。”

蓮兒自小跟在她身側，如今一想已有數十載的情分，現下她身不由己在外，到底是有些舍不得這情分的。

蓮兒知曉知瑤的性情，一時有些哽咽：“小姐莫要記掛奴婢，好生照顧自己，時辰到了，小姐還是早早到府外候著的好。”

現下王府眾人皆盯著她這屋，既已答應隨行出征，自然沒有遲了的道理，知瑤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行囊，目光在屋內逡巡一番后，便行至府外等候。

數晌后，秦少游如期出現在王府門口，見知瑤早已候著了，卻是不曾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只情緒難辨地同身邊的若瑾萱不知囑咐了幾句什么，后便直直由人簇擁著上了馬車。

知瑤識趣地擇了于其后的馬車，由婢女扶著上了馬車后，語重心長囑咐道：“往后出了府，尋個如意郎君嫁了吧。”

話音剛落，一列長隊便浩浩蕩蕩地揚塵而去。

……

未消幾日，秦少游便攜大軍到達邊疆。

人行至自家營帳前，府內隨行的婢女攙著知瑤下車時，見她面色慘白，連忙上前匯報道：“殿下，小姐身子有些不適……不知……”

府內婢女多少存了些善心，現下知瑤狀況似是不對，她自然不敢知情不報，卻不想秦少游只睨了一眼，面色依舊帶著冷意，便揚長而去。

“無妨。”知瑤見狀，心中苦澀，自知秦少游是不肯在看自己一眼。

知瑤平日里就極少出門，一路的舟車勞頓，自是讓她有些難受。

婢女見狀，有些無奈，只得嘆了一聲，便扶著知瑤入營帳中歇息。

“小姐無事吧？需要替您叫位郎中么？”婢女關切詢問道。

知瑤現下不知自己面色如何慘白，只感受到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往常的疲憊，她由婢女攙著到床榻上歇了半晌，便覺舒坦許多，只輕聲道：“無妨，今日多虧你了，你也好好歇著吧。”

待婢女退下以后，知瑤轉了轉身子準備尋個舒坦的姿勢入睡時，卻聽外頭營帳傳來一陣請示聲。

“還請知瑤姑娘同我一同到太子殿下的營帳。”

外頭倏地響起一陣嘹亮的聲響，這聲音知瑤從前從未聽聞。

想必是軍中將領，從前未曾會面實屬正常。

知瑤緩了緩有些疲憊的身子，從榻上起身，在肩上披了一件衣裳方才往外走，掀開營帳后方又道：“勞您通傳了，我現下便去。”

雖不知此行是為何，可她心中隱約有幾分不安，面上卻鎮定。

待行至秦少游營帳中時，她方才發覺營帳內氣氛一片肅穆，可現下她已無懼怕，只規矩行了個禮，“殿下。”

殊不知半個時辰前，軍中來報，道敵方將領方尚戰斗力不宜小覷。一連攻破了秦軍十三座城池，如今更是對著渝州城虎視眈眈。若貿然應戰想必定有所失。

秦少游思量片刻后，便譴人請了知瑤來。

現下他面色如常，朝著不遠處的知瑤，云淡風輕道：“你既不愿承認自己是余孽，不如潛入敵軍，替孤殺了那主帥，方能表達你對孤的忠心。”

知瑤心中雖有萬分猜測，可卻不曾想秦少游竟會將她一屆女流推到敵對陣營去。何況她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怎能敵過敵方將領？

知瑤原以為秦少游尚且對她存了一絲情誼，現下一見，卻不想他早已恨她入骨。

既是如此，便沒有再留下的理由。

許是知曉了宿命，知瑤尚未存幾分血色的面上此刻竟嵌了幾分笑意：“殿下囑咐，知瑤自是竭盡全力。”

若說原先她尚且抱著幾分希冀，現下已全然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