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遷嚇的臉上蒼白,惶恐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武松見他手肘暗中撐地,未語先笑,踏他胸前的腳又增一分力氣:“怎么,爺爺的雞你吃的盡了興。”
時遷努力定住眼神,近距離下,撲面而來是男人的凜然寒意。
一招制敵!
奇怪,這種一等一高手,從哪里憑空冒出的。
看這人面相不嗜殺,可怒氣之下怎敢保證,自己不會歸位成泉下之人,想到這,時遷心頭一涼,四經八脈逐漸冷卻同時,理智慢慢回籠,觀察四周時迅速思索對策。
“哈。”武松見他眼珠亂轉,鼻音哼出嗤笑。
宋清和緩步到二人跟前,含笑問道:“此人輕功如何?”
武松側頭:“算是上乘。”
宋清和心中了然,幾乎可確定來人身份。
時遷見走近一人,是這位高手的同伴,長身玉立,面容清俊,看長相是位品行高潔之人。
只是經歷剛剛,他難以對此人生出好感。
宋清和居高臨下,打量被摁壓在地的賊,“不報家門?”
時遷不敢說謊,囁嚅道:“小人高唐州人士,名喚時遷,因為仗著會些輕功,便胡作非為些,這才沖撞了二位,還望恕罪。”
宋清和勾唇低笑:“我曾聽過一人,也是高唐人士。”
時遷不解望去,“好漢何意?”
武松也疑惑,用眼神詢問。
“骨軟身軀健,行步似飛仙。夜靜穿墻過,更深繞屋懸,偷營高手客。”宋清和到這微微停頓,逐字緩言:“那人為鼓上蚤時遷。”
“我原本以為,這位朋友雖出身盜賊,卻擁有綽號,想必是哪里的品行不凡,今日見了,才知宋某對他錯得離譜。”
時遷默然不語,武松打斷空氣的凝滯:
“說這些無意,我們現在如何?”
宋清和:“不打算如何,若真跟他算,反倒掉價,反正我的事辦完了,就離開吧。”
武松收回腿,站到宋清和身旁:“那好。”
時遷見二人背影,是真的離開,索性撐手肘慢慢坐起,雙目跟隨二人,眸光閃爍。
宋清和走到廟門駐足停頓,突然大聲:“鼓上蚤時遷,縱輕功上乘,善翻越逃遁,也只是用在偷雞摸狗之事。”
武松瞥了他一眼:“說這些做什么?”
宋清和:“我打算租個宅院,買一批雞,他偷一只都難,如何偷我一群。”
武松:“……”
話是故意說給時遷聽的,之后他們聲音遠去,連斷續的只言碎語也漸漸消失,時遷手指抓著枯草,慢慢攥緊的拳頭在不住顫抖。
這二人,究竟是誰?
不過敢羞辱他,是當這鼓上蚤綽號白叫嗎。
他動不了旁邊的高個,卻能動的了那個自稱‘宋某’的人,看就知沒有武學功底,還敢這般猖狂,時遷心中怒氣長三丈,倒是忽略心中短暫滑過的怪異。
縱身飛回房梁,他撥開油紙,空氣中突然散開香味淺淺安慰他受傷的心,雙目仍盯著廟門之外,是二人遠去方向,牙齒也咬得嘎吱作響,惡狠狠對叫花雞張大嘴巴。
“呸!”
“曰”
難吃到嘴中發麻,這還叫什么花雞,不如改名為垃圾。
*
十二月十五
紅衣倩影慢慢探盡花轎,又一陣北風,潘金蓮纖細柔軟的手伸出,抓住轎簾慢慢掀起,眼前紅色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她還是抬頭。
張大戶站在最前面,本能隨著視線瞧去,是張府的牌匾,心中又開始暗恨‘好一塊羊肉掉到狗嘴里’,自己是在俯身疼她,可這使女卻太不知趣,正在想時,手背的疼痛拉回他思緒,低頭見他夫人在袖中用力擰他手背的肉。
他用力甩袖子,夫人的手也收回去,視線短暫從被她擰的,張大戶青紫手背轉移,游走到面前的安靜的花轎,眼中有著極明顯的慶幸,以及藏在更深的恨意與無奈。
“起轎。”
轎夫嘹亮嗓音響起,眾人精神抖擻,喜氣洋洋抬起五乘轎。
街上鑼鼓作響,華車駿馬彩轎鼓樂,在街上做長龍浩蕩,隨行有百人前簇后擁,整齊又熱鬧歡騰。
大路上眾人摩肩接踵,作一排排的人頭攢動,兩側酒樓靠窗處做滿,甚至樹上枝杈也有愛熱鬧的小孩攀爬,無一例外,皆鼓足力氣拔脖子張望。
清河縣頂級美女,下嫁武大,這種勁.爆事情,無人空巷也不為過,是誰都想來湊這個熱鬧。
人群中,有人憑借身子一點點往前擠,正好將靠前的男人推的腳步一歪,前面的人眉頭皺起,當即想問責,耳畔忽傳聲音:“朋友,這是哪家的新娘子出嫁,看樣子是美玉良緣。”
男人失了怒氣,反倒問:“兄弟,不是本縣人吧。”
“出嫁的新娘子是我們清河縣有名美人,姿容貌美,可今日的新郎官,卻只有三寸豆腐高,皮膚還如谷樹皮,若不是借了我們清河縣宋公子的光,怎么會娶到這種美女,又有這么大排場。”
話到最后,聲音帶著酸意,又好似在羨慕。
聽完男人的話,那人只傳輕輕的笑,清河縣宋公子,大致錯不了,看來他今夜需要確認一下。
“快看,是新娘子。”
“可惜,好一塊羊肉竟掉進了狗嘴里。”
“可不是,嫁給誰也好過武大。”
那個剛剛問話的人,正在轉著眼睛四處打量,正好借風力驚鴻一瞥花轎內新娘,他眼力十分看得真切。
蓋頭被風吹起,露出清瘦的脖頸與嫣紅的唇,嫁衣正紅,愈顯得女子皮膚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