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一個高亢尖銳的女聲追擊而來：“天下！天下老師！張主任很可能就是天下老師！”

更多的叫聲傳來：

“仁愛醫院發帖了，他們確實提出了攻克禁忌癥的新術式，明天手術。”

“中間商技術，比直接修飾覆膜支架效果更佳——看看，看看，這口氣，我們討論半天的術式，還真有可能是他們做的。”

“啊為什么只有幾行字，有術式名稱，卻沒有細節，太可惡了。”

張主任冷笑一聲：呵，為啥不說細節，還不是曹晨翔那壞心眼的家伙，要吊你們胃口。

紛亂的叫聲中，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絕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哈哈，小李啊，老師教你一個乖，一切皆有可能。

唉可惜了，要是曹晨翔在就好了，不但不用跑，還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李老賊面前，狠狠地教誨他一番，讓他三觀盡毀，懷疑人生。

啊，晨翔啊，俺想你，俺稀罕你！

“快，攔住張主任！”

“請張老師回來講課！”

張主任一哆嗦，腳下生風，飛快地拐彎，轉入另一條走廊。

會議室內，李雙鵬呆呆傻傻地站著，身邊幾人投以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我不信，我不信。不過是仁愛醫院也想做一臺EVAR罷了，能做EVAR的醫院多了去了。”

“曹院長？他們那曹院長才幾歲啊，對，剛畢業沒多久，我知道的，我去他們醫院檢查過，不過是去省里學了一年介入而已，就能獨立主刀？”

“如果上次示教真的也是仁愛的話，為什么不公開醫院名稱？”

“為什么這次又能公開了？”

“巧合，都是巧合。”

“哈，老張把關？他吹牛罷了。”

見李雙鵬喋喋不休地找著理由，一個四十多歲的醫生提醒道：

“李主任，仁愛可是說要攻克兩大禁忌癥的。做EVAR的醫院是多，可放眼全世界，除了上次那家神秘醫院以外，還有哪家敢說這話？”

“哈，說要攻克，又不是真的攻克，說說誰不會啊。”

李雙鵬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張主任的牛皮，接二連三找了好幾條理由出來。

別說，這招還真有效，別人有沒有被說服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信了。

發現自己找到了真相，老李頓時信心十足，思維都變得敏銳了，興奮道：“對了，我能找到最有力的證據！”

他立刻掏出手機，給天下老師發去消息——

“天下老師，冒昧地問一下，您在哪家醫院工作。”

“有人冒充您招搖撞騙，實在可惡。麻煩您說一下單位，我好正本清源，揭穿他的謊言。”

叮咚，張主任連跑幾層樓，正扶著墻喘氣，忽然聽到消息聲，拿起手機一看，喘息聲里頓時帶了笑。

哈，小李這蠢蛋，我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廝竟然比常龍楚鳳那幫智60還聰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成主任的。

張主任頓時渾身都有勁了，氣也顧不得喘了，麻利地回復——

“小李啊，我就在仁愛醫院工作，我是老張，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以后要記住，做人要謙虛，人上必有人。”

“看在咱們多年交情的份上，以后我可以讓我的學生晨翔指導指導你，不收費，恭恭敬敬叫聲曹老師就行。”

“至于我嘛，你叫我老師就不太合適了，叫師祖吧，哈哈哈。”

回復一氣呵成，剛要發送，張主任的手指停住了。

老賊他不信我就是天下老師？

不見棺材不掉淚？見了棺材還要蹦兩蹦？

呵呵，沒關系，配合你演出的我，可以視而不見。

我正后悔說早了呢，多謝你給我機會，下次一定找曹晨翔一起。

刪掉，重來——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發送。

叮咚。

李雙鵬收到回信，陷入思索。

哦，明白了，天下老師鄙視老張那混蛋的惡劣行徑，在譴責他。

但為什么就這八個字，沒有進一步的揭穿行動呢？

因為天下老師人品高潔，一心救死扶傷，懶得跟老張那混蛋計較。

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醫精誠啊！

李雙鵬感動不已，振奮不已，高高舉起手機：“你們猜錯了，天下老師給我回信了，不是張主任。”

醫生們大感驚訝，紛紛圍攏過來，爭相傳閱手機。

這么多人，一個個看手機太麻煩，李主任當即利用現成條件，將對話內容投屏。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醫生們揣摩著其中含義，連原本急吼吼要走的主持人都在深思。

乍一看，似乎說得很清楚，確實是在譴責張主任。

但深入思索的話，假如天下老師真的是張主任本人，那這話，就不能反過來理解嗎？

正在揣摩，屏幕上忽然顯出又一條回復——

天下：“明天仁愛醫院的手術可以看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啊，這又是啥意思？

李雙鵬最先看懂了：“天下老師看到仁愛醫院的手術預告了，可能是因為欣賞他們的勇氣吧，所以讓我看看。”

“為什么要特別關照我？我畢竟……嘿嘿。”

“他山之石，說明天下老師認為：仁愛醫院的手術雖然是石，但說不定可以借鑒一二，引出玉來。”

醫生們有的不置可否，有的點頭：“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

“大王叫我來巡山。”

“我把醫院轉一轉。”

“拎起我的針拔出我的刀。”

“看病充滿節奏感。”

“大王叫我來巡山。”

“割個瘤子做晚餐。”

仁愛醫院，曹晨翔正哼著小曲，快樂地走向門診部，開始每天常規的巡視行動。

一圈看下來，曹晨翔的快樂沒了。

麾下人才們一如既往，除了玩手機，就是聚在藥房瞎吹牛。

要命的是，他們連敷衍曹老大都很敷衍了。

以前還知道假模假樣回各自崗位，等曹老大離開門診樓再出來，現在曹晨翔剛離開藥房去收費處，就笑嘻嘻地重聚在藥房，歡笑聲清晰地傳到收費處。

竇萌萌壞笑：“曹院長，咱們醫院越來越正規越來越公立了。”

曹晨翔沒好氣道：“正規的公立小醫院對吧，比如鄉鎮醫院，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可以閑得串門聊天。”

他往椅子上一坐，感到有些郁悶。

職工應該都是好職工……吧，但為什么好職工卻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