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時候，我被人罵地包天、丑八怪。

多年后再聚，卻有人喊我“美女”，懷疑我是不是整了容。

我對這些人毫不在意，只有一個人。

因為他當初的一句話，我念了他十年。

……

我記得，第一次見那個人是在2008年。

那會，我上初中。

對于一個貧困農村出來的小女生來說充滿了向往，憧憬，希冀等等。

可是到學校短短的一個月，我的那些幻想都成了泡沫。

「靠，她讀的是英語嗎？」

「哈哈，笑死我了。」

「你們說，她那個發音會不會和她那個牙齒有關啊。」

「哎呀，你還別說，說不定就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地包天。」

「哈哈。」

最后一排的男生在我背后嘲笑我剛才的那一段英語。

其實還不到一段，因為在我磕磕絆絆的讀了三行之后，英語老師就皺著眉讓我坐下，換做我的同桌繼續讀。

其實，這種難堪，我現在已經開始習慣了——

開學第一天就進行了摸底考試，第二天就知道了成績，除了語文，我所有的科目都是倒數后五名。

英語在里面最差，滿分一百，我只考了15分，這也成了班里的一個笑話。

我們這個班級，是按成績排座位，我排在了倒數第二排。

后面那幾個男生嘲笑我的男生，我聽宿舍室友說的，他們因為家里條件的原因，直接被安排進來的。

我的同桌讀完后，寫了一個小紙條推到了我桌上安慰我，「你別搭理他們。」

「嗯。」

我輕輕應了一聲，低著頭，眼淚在打轉，真窩囊！

我的同桌，叫王思琪，是縣里的。

她能分到我旁邊，是因為她錯過了摸底考試，來得晚。

她英語應該很不錯，因為讀音很好聽。

后半堂課，我聽的渾渾噩噩。

丟人！

這種事，即使發生了好多次，還是會難受。

英語課結束后，就是大課間，集體去跑步。

王思琪直接去找了她的好朋友，季琳琳。

我和我的對鋪張子涵一起去了操場——

因為來到宿舍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所以我們兩個算是成了朋友，經常一起吃飯，回宿舍。

「沒事的，今天晚上我把復讀機借給你，你把英語聽聽。」

張子涵安慰我。

我急忙向她笑，「不用，咱們早讀會放。」

我不敢借用，萬一壞了，我賠不起——

父母外出打工，弟弟還在家里上小學，我也用不起這么奢侈的東西。

「那你什么時候需要了，記得給我說。」

「嗯。」

我們倆邊說話邊跑向了操場……

時間如白駒過隙般。

很快，明天就是周五了，學校會放假，今天下午就是月考。

周日下午回到學校，晚上，班主任就拿著成績單走進了教室。

「安靜！」

班主任暢麗麗用板擦敲了幾下桌子，「咱們的放假前的月考成績已經出來了，也都貼到了前面，大家也都看到了。」

講臺下面頓時一陣烏央烏央聲，開始了集體大討論。

「安靜！」

班主任大聲喊了句，「接下來開始咱們的班會，我先對這次成績做一個分析，然后再讓各科第一名來說一下自己的學習方法，然后排座位。」

老師在在面說的激情飽滿，可是我卻沒聽進去幾句話。

因為我又是倒數，班里六十個人，我是第五十一名。

第二節晚自習按名次選好座位后，就開搬書，我的座位沒有變，我的同桌卻走了，換成了一個男生。

「沒有問題的話就開始搬東西吧。」

暢麗麗站在講臺掃視了一眼教室。

「我有。」

我的同桌站了起來，「老師，我可以把座位搬到后面嗎？」

因為一排八個人，最后一排是四個人在中間，兩邊并沒有人。

這個插曲，成功的集中了所有的目光。

臉上一陣發燙，我看著四面八方各種眼神，低下了頭。

其實原因我大概清楚，班里不是只有我一個女生學習差，但是長得奇怪的估計就我自己一個人——

我的牙齒和別人不一樣。

寂靜了大概有幾分鐘，或許更短，班里就出現了低聲碎語，班主任沒有多問，只應了一聲，「去吧，不過，你別以為在后面就可以不學習，我盯著你呢。」

「好嘞，老師。」

那個男生愉快的搬到了另一邊的兩人坐后面。

眼淚吧嗒吧嗒的打在書上。

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好了，開始搬吧。」

班主任說完就走了，班里一片沸湯，每個人都在歡喜的與自己的「鄰居」打招呼。

我在桌子上趴了一會，抹干淚水，開始看書，有人敲了一下我的桌子。

我抬頭看到是班長。

「老班讓你過去一下。」他轉復。

「好。」

好忐忑不安的跑到她的辦公室，平穩了一下氣息，才敲門。

「進來吧。」

我輕聲走進去，問道，「老師，您找我有事」？

「沒事，你做下來吧。」她指著對邊的椅子。

「不用，老師，我站著就行。」

我擺了擺手，班主任是歷史老師，這算是我和她第一次說話，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嗯......」

她拉長語調，似乎在思索接下來怎么和我說，「這一個月的課程能跟的上嗎？」

「英語不太好。」

我聲音笑笑的說了最差勁的一個科目。

「嗯，你們村里面的小學沒有系統的學過英語，這我倒是了解過，不過，也別灰心，慢慢學，這才是開始，有不會的就去問你們各科老師。」

「嗯嗯。」

我認真的點頭。

其實剛開學我也很頻繁的問老師題，我以為像小學一樣，一個班里一共不到三十多個人，老師會認真的解答你的每一個問題。

可是我發現并不是那回事，老師會有不耐煩，也會大聲，現在我已經很少問問題了，寧可自己用一個晚自習去思考。

班主任又問了幾句我家里的情況，無非是幾口人，父母什么工作。

我當時很激動，可是后來，我發現也許這種摻雜有另外的雜質。

之后的日子，我就開始了沒有同桌的生活，直到又一次體育課，老師請假，在教室上課，前面的男生回頭叫我。

「柳蔓君，問你個問題唄？」

我前座的男生回頭，其實自從換座位后，這還是第一次有周圍的男生和我說話。

「嗯？你說，」我疑惑的抬頭看著對方痞笑。

「就是，」他推了一下眼睛，「你，你那個牙齒是天生的？」

「是吧。」

我低下頭，繼續算題，可是手卻不聽話的顫抖，明明很簡單的集合，我卻寫不出來，寫了涂掉，再寫再涂，最后干脆埋頭爬到桌子上。

「看，我就說吧，那就是天生的。」

「我上次回家還問我媽了，我媽是牙科醫生，說那個叫「地包天」。」

「可真丑。」

聽著那些刺耳的言語，我忍不住的就是想哭，真的很想跑出教室，可是我不能給家里添麻煩了。

爸爸媽媽讓我轉學，就已經很好了，畢竟小學畢業的女生都已經在家里干活了。

小學的時候，我并不感覺自己和別人不同——

直到上個月，聽到班里討論才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同。

我告訴自己，沒事，你要好好學習，只要你學習好，就沒有人說你了。

初一的上半年我就一直自己一個人，即使后來成績在慢慢進步，我也一直在原來那個座位。

因為我在宿舍聽其他人討論過，在男生眼中誰是最好看的，誰是最難看的。

即使是大通鋪，一個宿舍二十個人，其實在一頭說話再低，也總是能聽見的。

我，毫無疑問，是最丑的，長得最奇葩的。

悶在被窩里哭，是我最痛快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次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在別人玩鬧的時候，我總是在一旁看著，我既羨慕也痛恨。

因為我知道不僅是那幾個男生在討論，和他們玩的好的女生也在討論，那些嘲笑的聲音不絕入耳。

我心中暗暗下決定：沒事，你要好好學習，等初三分實驗班的時候，你一定要去，等進入實驗班就不會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