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被那些人類從水里拔了出來!
他們人多勢眾,作為一顆白蓮花,我根本無法抵抗。
這些蠢笨的人類,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花離開水的滋養是會死掉的?
門開了,我看見江百落手里端著一個白玉碗走進來,他的眉眼之間比起剛才多了幾分憂慮,卻還是冷著臉走到我面前,將那白玉碗放在床榻旁邊的幾案上。
“喝下。”
這是什么?我感受到了水汽的滋潤,頓時眉開眼笑。
這位上神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給我一碗水喝。
然而我端起那白玉碗,剛湊近鼻尖,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就像是蓮池底那些骯臟爛泥的味道。
這可不是正經的水!
我拒絕!
我將白玉碗放下,忍不住質問江百落:“你為什么拿污泥調的水給我?”
“夠了,不要再說胡話了!”
江百落眉宇間那抹憂慮不復存在,端起白玉碗遞到我面前。
“和我置氣也別糟蹋自己的身體。你元神受損,現在同肉體凡胎沒有區別。喝了這藥,以免受寒。”
聞著這氣味,我真心拒絕,我覺得喝了它,我會被毒死的!
“我不喝!我要水,蓮池的水最好了!”
“蓮池的水豈能飲用?云纖,聽話,把藥喝了。”
“我不要!”
阿嚏——
好冷!我這是怎么了!
“仙山正值隆冬,你已經兩次跳池,現在定是寒氣入體,喝下這藥,你才能痊愈。”
江百落在我耳旁絮絮叨叨,可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死命地閉上眼沉思。
我開始懷疑我的“花生”,我是一朵白蓮花,怎么會感染風寒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而我,再也回不去我的池塘了嗎?
那里,才是我的鄉啊……
我欲哭無淚!
“云纖,你……”
“別吵!煩死了。”
霎時間,江百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耐心全無。
“云纖,我最后說一次,喝藥!”
作為一朵高潔的白蓮花,我威武不能屈!
“我不喝,說多少次都不喝!”
“……隨你。”
落下一句氣話,江百落起身,拂袖而去。
見他走了,我急忙端起白玉碗,將那難聞的東西悉數倒進一旁的花盆里。
原本還生命力旺盛的花兒頓時失了顏色,不一會兒,便枯萎了。
“這個可怕的家伙,居然真的想毒死我!”
我嚇得后退了兩步,“咚”的一聲,撞到身后的桌腳。
聽到這聲音,即將走出房門的江百落又折返回來。
他的視線落在那盆枯萎的花上,神色頓時變得無比憤怒。
他緊緊地攥住我,字字冷冽如冰——
“云纖,你若是故意將自己弄得如此虛弱,好讓我憐惜,我勸你別白費心思,百年來,你哪次見我心疼過你?”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恨不得把我整個“花身”都撕碎。
我突然很難過,真的云纖在哪呢?我憑什么要替她承受這些委屈!
我用力掙脫,卻怎么也掙不開,拉扯之間,我只覺得我的“葉梗”,就要被他折斷了。
“放開我!要斷枝了!你是不是想用我的葉子泡茶喝?上神,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被你們困在這岸上太久了,早就不新鮮了!”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這時,門外仙婢的小聲議論傳入我耳中——
“夫人該不會是被取靈根的時候,神智受損了吧?”
“不可能,取的是靈根,又不是腦子。”
我:……
你們才神智受損!腦子不見了!
本白蓮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最最聰慧的花兒!
“去請醫仙,再去取些水來,給夫人整理儀容。”
江百落終于一把甩開我,轉頭吩咐仙婢。
半晌后,一名白發老頭對我道:“夫人請伸出手來。”
我著實不想讓人觸碰,大多數人類的手都是熱的,他們一碰我,我會變得更加“干巴”。
然而江百落并不給我這個機會,他按著我的“手”,對醫仙道:“給她診脈。”
我……我這朵花就不要面子的嗎?!
醫仙摸了半天脈,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舒展開來。
良久,他轉身對江百落說:“神君,夫人的靈脈并無不妥,應當無礙。”
這時,一名仙婢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夫人,請洗面。”
她越靠近,我越覺得水汽充盈,十分滋潤。
我舒服地瞇起眼睛,在她把水盆放到我面前的瞬間,“砰”的一聲,我把自己的腦袋埋了進去。
呼……舒服!
觸碰到清水的瞬間,我頓覺神清氣爽,又活過來了!
“夫人!這樣太危險了!您快起來!”
我把臉埋在水里,周遭的嘈雜都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沒有什么能比此刻充足的水源更讓我愉悅了。
“她這模樣,當真無礙?”
江百落神情凝肅地看著醫仙。
“這……”
醫仙訕笑著摸了摸胡須,得出結論。
“許是失了神智,夫人才會如此。”
失了智?我猛地抬起頭來,這可不像是什么好話!
“你才沒腦子!”
醫仙:“……”
江百落沉吟片刻,問醫仙:“若是將她的靈根放回,可否治好?”
醫仙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只能答道:“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