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還是照例每天打拳跑步,在操場上遇到方玲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笑也算打過招呼。
周秉昆也樂得這種有距離的相處方式,圖書館他沒再去過了。還書的日子還早,他打算看完讓殷文柏幫著一起還書。
說起殷文柏,也是個言而有信的。為了不麻煩周秉昆帶飯,他自己每天會早起十分鐘,在食堂剛好能遇到周秉昆,兩人吃完一起回寢。
到了上課的日子,周秉昆和殷文柏都是慣于早起的。所以上課并未打亂他們的生活節奏,兩人吃完飯后一起回寢看了一會書才結伴去了教學樓。
文學系和經濟系在一棟樓上課,只不過樓層有區別。二人今早都是一節課,約好一起回寢之后便各自上課去了。
這堂課周秉昆上的正好是鮑蘇的宏觀經濟,鮑蘇講課深入淺出,板書簡潔明了。讓周秉昆不住地感嘆燕大教學質量之高。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一堂課有兩節,中間有十分鐘課間休息。
周秉昆課下正在整理筆記,突然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同學,你旁邊的位置有人嗎?”一如既往清脆的聲音誘使周秉昆抬頭,果然是方玲。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黃色的呢子大衣,看起來颯爽同時又不失嫵媚。
“沒人,請問你有什么事嗎?你應該是有課的吧?”周秉昆低頭繼續整理筆記。
“有啊,我這不是課間才來嗎。”
方玲緊挨著周秉昆坐下,饒有興趣的看著周秉昆整理筆記。
周秉昆的字風神灑蕩,頗有古風。方玲是識得字的好壞的,見狀夸了一句。
“鮑老師的宏觀經濟學啊,我早有耳聞了。不過還是文學更適合我,你的字兒不錯啊。能不能把筆記借我謄抄一下,也讓我了解一下經濟?”方玲一只手托著下巴,問道。
需教各位看官知道,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送給女人,而對于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接口,而且不著痕跡。這是男女戀愛必然的初步,一借書,問題就大了。
這是錢鐘書先生《圍城》里的句子,而方玲肯定是看過圍城的。所以說她這番借筆記是否真的想學習宏觀經濟學實在有待商榷。
周秉昆的反應也很冷淡“不借。”
方玲也不著惱,她趴在桌上,用胳膊肘捅了捅周秉昆“別這么小氣嘛,把筆記借我,我下次還你的時候肯定不會給你弄臟的。我還請你吃飯,吃哪個飯店你挑。怎么樣?”
周秉昆不為所動,手里的筆寫個不停。
“不怎么樣。”
方玲還想再磨一磨這個冷面書生,可只是這一會兒說話的功夫,就又要上課了。她也只好回到她的教室,周秉昆也將剛剛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他也是讀過圍城的,他對方鴻漸的優柔寡斷可謂是深惡痛絕。之前不開口可能是怕自己自作多情,惹得雙方難堪。
可借筆記的話一說出口,他便明白此番卻是襄王無夢,神女有心了。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找何種時機開口,鮑蘇已經站上了講臺。周秉昆便不再走神,聽起課來。
接受知識的時間轉瞬即逝,周秉昆將要整理的筆記做了一個簡單的標記之后就出了教室。殷文柏正好迎面而來,二人回寢的路上突然聊起了方玲。
“秉昆,你們班課間有沒有一個很好看的女生過去啊?”
“怎么了?你中意那個類型的女孩?”
“怎么可能,人家什么身份。再說了,我有對象了。我鄰居家的孩子,比我小一歲。她也想來燕大,按她的水平應該可以。到時候我們出雙入對,你可不要太過艷羨啊。”殷文柏笑嘻嘻的,一說到那個女孩他眼里全都是光。
“青梅竹馬啊,挺不錯的。確實有,叫方玲是吧?”
“她真是去你們教室啊?”殷文柏有些震驚。
“去我們教室怎么了,她又不是過來學習的。”
“那就更震驚了,他們都是說她是去找自己男朋友去了。真不知道誰能和她談戀愛。”
【燕大的人也這么八卦?】周秉昆如是想著,嘴上卻說“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別背后嚼人舌根子。我可沒見人家和誰談情說愛。”【最起碼我沒有。】
并非周秉昆不和殷文柏以誠相待,不告訴殷文柏事實真相。也不是怕殷文柏亂傳,雖然只是短暫相處,可周秉昆看的出來殷文柏很可靠。
主要原因是不管借書借筆記也好,方玲可能有好感也罷,都是周秉昆假設的。拿不坐實的事情告訴別人,和哄騙別人也無甚區別。
殷文柏連連稱是,兩人就此回到了寢室。
之后一連幾天在操場上周秉昆沒看到方玲,方玲也沒再來教室找過周秉昆。仿佛不管是圖書館還是教室借書都只是南柯一夢罷了。
周秉昆自然樂得清閑,他也沒想著去尋方玲,甚至都沒問過殷文柏方玲的消息。在他看來,方玲若是不找自己那再好不過了。說明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自己也不用費心解釋了。
事實證明這不是他的錯覺,方玲確實對他有好感。
這天他剛下課,在回寢的路上的時候方玲和他迎面而來。
周秉昆頷首微笑,便打算錯身而過。不料方玲橫移一步擋住了他。
“周秉昆同學,我有些喜歡你。請問你打算和我發展戀愛關系嗎?”她站在周秉昆身前,坦蕩的問。
她對周秉昆本來只是有些好感,可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之后,這份好感變成了些許的喜歡。
見她坦蕩,周秉昆也不拐彎抹角。
“方玲同學,我結婚了。沒辦法和你發展戀愛關系。”
方玲把胸一挺“沒關系的,我不歧視離異的人。只要你愿意離婚還是可以和我發展戀愛關系的。”
周秉昆反而笑了他解釋道“是我沒說清楚。我和我的愛人關系很好,也沒有想過和你發展戀愛關系。同時我為了我的愛人應該和你這樣的優秀異性保持距離,你覺得呢?”
“是這樣啊。”方玲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走的極其坦蕩,就像她來的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