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沁與達摩漂浮在無盡的虛空中,望不到邊的黑暗,近一點的質量體,除了自轉,還繞著著其他的質量體狂奔。更遠處的有的只能看見閃爍不定的一點星光。
這些漂浮的質量體有的大的令令水沁驚訝。但更令水沁訝異的是,它們見有新的生命體進來,圍繞在周圍的這些質量體打開了它們自己的意識形體。仿佛是要通過自己的展示,尋找新的載體。
水沁正好奇的打量著那些打開的意識形態,一顆由巖石和冰組成的,表面溫度為零下兩百多攝氏度的球體呼嘯著龐大的軀體,向她與達摩飛奔而來。
水沁使出渾身解數,想避開這個巨大的圓球,一旦與它撞上,這意味著,任何物體,都可以瞬間就被凍住或被撞個粉身碎骨。但是這個巨大的球體在狂奔中,還不忘記展開它自己意識形態,它的意識形態誘惑著水沁。它在向她招手。
我們互為堅冰。互為銀色子彈。巨大的球體,吐著銀色的舌頭,頑皮可愛。慢慢向水沁靠近。
我們互為殺手。所以,城堡無需爭奪。它的藍色城堡閃閃發光。像藍色的冰晶。
我們各自擁有,燈盞只有一具。
就讓給你吧,畢竟我只需要航行就能自足。
窗有無數,留給我一扇已足夠。
我只是想讓屋子里的風也得以自由。
門只有一扇,我們就都不要據為己有了。
向不向外敞開,你說了算。
如能和平共處甚好,如不能,
請亮出你的兵器。
干一架,或者將我殺死。
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水沁,水沁快避開。”達摩推著水沁狂奔。這個巨大的球狀體與達摩水沁擦肩而過。達摩摸著額頭上的汗珠,嚇的不輕。
達摩覺得水沁的狀態仿佛是靈魂出了竅。
水沁看著這顆冰冷的球體從自己身邊飛過,她還沉浸在它那樣絢爛、自主、誘惑的意識形態里。達摩拼命的叫她,她才長長輸了一口氣。也為躲過一劫而幸慶。
在黑暗中,無數個閃爍的亮光中,水沁看見一顆巨大的鉆星頭拖著長長的尾巴,在眾多光亮中,如此夢幻與炫目。它像一個引路者那樣。永遠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它。水沁飛行在它后面,無論水沁怎么加快速度,它與水沁之間始終保持如一的距離。達摩跟在后面累的不輕,時不時的大喊“水沁,你慢點等等我。”
當引路者鉆星頭拖著長長的尾巴的它發現被跟蹤之后。它的意識形態打開。
水沁看見,它被一片葉子喚醒,當然同時被喚醒的不只是引路者,還有水沁和達摩的記憶和分叉的黎明,還有似挽似留的左臂。
破曉而來的風使勁搖晃每一片葉子。
就像搖動一個常年臥躺的病患者。水沁與達摩學著前面的引路者。想抬起左臂挽住什么。而虛空的世界回答她的是空空,是了無,是模糊的反襯,水沁與達摩越來越暗淡直至失去最后的光芒。
而她們前面的引路者的色彩越來越艷麗。每一步都是不同尋常的巷陌。是潰敗,是坍塌和死亡。是最后的解體與建立互掐。
水沁與達摩感覺自己在下墜。那種下墜感令她無力再飛行。只能下墜,在孤寂無邊的冰冷里,冰冷刺骨。
突然水沁的手,摸到一段禁錮的時空。
她看到煙云落下。火車在軌道之外行駛。
相擁而泣的人,雙手穿過玉瓷的肋骨。
撤不回軀體的臟器有著卷曲的形態。
他們像是告別,又像是永不分開。
總之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她在他們周圍化著一粒微塵,漂浮。
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拉烏的符文在蛇棺之上,閃著酸奶的凝光。
那條黑白相間的巨型蛇。
正在用巨大的頭吞噬自己的尾巴。
看到這個場景,水沁想吐。仿佛那條蛇的尾巴正塞在自己嘴里一樣。
“達摩,我想吐。”水沁只能感受到達摩與自己一起下墜,但看不見達摩。
“水沁,你是不是也看見了一條吞噬自己尾巴的蛇。”達摩問水沁。
水沁還來不及回答達摩,那種不適應感,襲擊著水沁的每一根神經,還包括她的胃。
水沁只好閉上眼睛,深呼吸。在她呼吸期間,耳朵里傳來拉神曲的聲音。給她的感覺是被親吻的鏡子。
那個聲音拉一段神曲。再親吻一下左臉。那張臉是曦和。
銅銹從曦和的鼻尖開始脫落。
透過深沉的夜晚,
水沁得知曦和愛過一棵樹,結滿白色鴿子的一棵樹,它曾經獻出靈魂,獻出頭頂的陽光。
當水沁在曦和面前坐下。
曦和開始親吻水沁靈魂的痛苦和折磨。
被曦和一再描述過的那首歌,
就從宇宙的混沌中被煅出來。
而這些美好的場景,在一道閃電劃破虛空之際,湮滅。水沁看著曦和的臉消失的地方,突然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哭。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張開金色的爪子,落入低谷,
還有那聲擊碎阻抗之物的悶響。
神也許和普通人一樣,不過也還有期待,還有貪念。
那就讓自己再多飛一會兒吧。
在低洼處預見蘆葦,預見溫和的良人。
預見鵝毛大雪,在屋頂聚集,燃燒。
最后是破碎,被泗水隴著,被野風吹拂。
能聽見他低低的嘆息里,
有這一世的心滿意足。
這些隨之而來的思緒,漂浮不定,像瞬間而起的潮水。
水沁突然想有一只手伸出來,拉住她,不讓她下墜。
在每個清晨,有一只手,很好看。卻讓她想起很多美好。
那是河流銜著城市和村莊。
有一盞燈,窗口,有小小院落,柵欄是隱形的。
天暗下來就看不見了。
但水沁此刻找不到有那只手的地方。
她絕望,崩潰,周圍發現意識形態看著這具如此豐富的新載體,它們興奮起來,身體上閃過朝霞一樣的光芒,在水沁與達摩身邊狂歡。
蒼茫,冰冷的風,割著水沁的耳朵與面龐。
突然一只手攬住了她的纖纖細腰,那只手出現了,下墜感消失。
這只手永遠溫暖的手。
“走帶你與達摩去看雪,那邊的遠山在落雪。”
在這廣闊黑暗的疆域里,必然要有一只先伸出的手,畫泥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