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因金彈果現世，天降異彩之后進入下一元前的永夜期。

是啊，白晝飛累了，嗑上兩片眼瀲，大地開出黑色牡丹，默默地，無邊無際的黑暗，涌向三十三天，三十三天黑的徹骨，夜垂下它寬大的羽毛，張翕之間連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

水沁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她看見太陽掉進黑色的深海開始煮雨；月神嘆息的閉上眼睛，躲入天地的更深處。

黑暗模糊了天地分界限的同時，也模糊了有些神明們的視線。

除了這些，水沁還感覺到，水流正在失去前進的方向。她眼角不知何時凝聚了一滴閃爍，閃爍中時光在流放。

她還看見天地間過去的愛恨情仇在了悟，在釋放，在閃躲，在忙忙碌碌中開始學會放下，在將來，在未知的將來，把這一切統統裝進永夜，這預示著冬天來了，冬天的集裝箱，雪花紛紛。

水沁一直在想，如此寒冷的冬季，站在黑暗之上，那些靈魂擁擠的碼頭、站點、可供飛翔的場所，哪一條道路才能駛向一片期待的光亮?

“為什么會這樣？”水沁皺著眉頭。突然她意識到自己很可笑，跟誰說話呢，這兒也沒誰不是。

“也沒什么，這也只代表天帝要在這段時間內渡劫，渡過了就好了。”東華背著手，出現在水沁坐在秋千不遠處的地方。東華走進，輕輕的推了一下秋千，秋千晃悠著蕩起來。

水沁抓住秋千繩，看到東華心口里那顆心在黑暗中越發的好看了。

對于東華的到來，水沁沒再說什么。

只是傻傻的望著三十三天的北斗星趕著牛群失去方向。

“寒冷開始在南下了，先是一株狗尾草和蒲公英死去，接著一棵棵小樹，一片片蘆葦瘦了，然后一座座山峰全都枯骨嶙峋，一片片農田和原野露出白色的肋骨，天地間風雪交加。”水沁幽幽的說道。

水沁眸子里能看見每一條江河悶透了魚群，前朝舊事隨魚浮出水面，天邊立起白色水柱，浪花拍打船舷，拍打久經風雨的堤岸，濤聲陣陣此時，只有沒有一處是安靜的，其中也包括水沁自己。

“東華你看到了什么呢？”水沁指著三十三天之下的須彌山。

“云朵低垂，山峰失去輪廓，天空、大地被漆上。

北方大雪紛飛，林海被淹沒，道路、橋梁、房屋分不清東西。黑洞被填平，天地相接處擠進一輪月亮即將破碎，破碎的月光，跌落大地。水沁，你看入夜的狼群在山谷嚎叫，夜鷹警覺地站在樹枝上，人群的影子倒在雪花里，軟綿綿的，像一場游戲、一場夢境。

水沁，遠處的危險在逼近，慢慢接近了云朵、接近了天空、接近每一個神明的門扉、接近了原野上的火種，接近伐倒的影子，我們注定邁著孤獨的腳步，在我的記憶里，上個紀元的大雪醉過一次，風吹走了三月，埋在最北端的風雪里，在一片白茫茫中，我們找了近三百年。”

東華的話像詩，像樂章，不像那個金衣少年。

“東華，你說，曦和為什么要選擇嫁給帝俊呢？”水沁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

東華搖搖頭，看著無邊無際垂下來的黑，再次推了一下水沁的秋千，秋千蕩起來，把黑暗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在黑暗中，曦和立在無字殿門口，聽著東華與水沁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