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楊林急了。

“你們也知道，我弟弟比我小四歲，他的性格如果下鄉可能受欺負，如果我不去，我姐現在急著結婚也不去，到時候我弟弟肯定逃不過，你們也聽說了那些知青過的生活，我不放心。”

“虎子，情況是變動的，你又怎么能確定四年后還是這樣的世情？再則，雖說工作機會小，可不是沒有，四年后怎么樣，我們誰都沒有把握，就算還是不變，你不會去跟人買一個工作機會嗎？現在市價是五百，你就按著六百，七百，八百，一千來準備，還怕找不到？到時候沒錢哥幾個湊湊，總有辦法的。但是如果你現在去了鄉下，四年后你21歲正是要結婚的時候，你怎么辦？在鄉下找個人安家，一輩子不回來嗎？要知道你在鄉下可賺不到多少錢，你的老婆孩子怕是只能在鄉下了。”易浩不太理解虎子的選擇。

“對啊，難道你要一輩子在鄉下？你弟的事又不是解決不了，難道你要為了這一千塊錢把自己的未來毀了？”楊林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我感覺自己很沒用，留下來我爺爺要為我提前退休，我弟弟將來還不一定。”虎子有點沮喪，易浩的親舅舅家也是軍人，直接給易中海發了電報讓易浩過了十五直接去川區部隊，大熊被他外公直接送到邊區參軍，楊林被他爺爺直接安排到軋鋼廠做了正式工，本來能安排一個科員的可是楊林想學技術就只能做普通工人了，只有自己，為了自己的工作爺爺提前退休，姐姐為了不下鄉直接選擇嫁人，感覺自己好沒用，和大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個什么事都要麻煩易浩他們，這些人情自己怎么還？

“你的面子自尊心大？還是你的前程大？”大熊面色嚴肅地盯著虎子。“你家里有三個職工，這些年生活壓力也不大，積蓄總是有的，將來你弟弟的事就不難辦，既然你爺爺對你這么好，你將來多孝順他不就好了？哥們幫你是因為你是自己的兄弟。你就料定自己一輩子沒出息，將來幫不到哥們一把？有這矯情的功夫不如好好工作，留在城里找機會，你是高中畢業，有能力有學歷，要學會動動腦子！去到鄉下你什么機會都沒有！”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我爺爺。”虎子低著頭。

易浩心里不舒服，他的靈覺特別靈敏，別人對自己的惡意總能迅速感應到。從小學到高中整整九年的時間，四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以為他們會一直到死去都是彼此可以托付后背的存在，可虎子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的，這一年來他身上針對自己三人的嫉妒已經越積越厚，他真怕虎子會走入歧途，害人害己。

虎子的爺爺在回收站里工作，虎子一個17歲的小伙子不樂意去也情有可原，但，你在這一個勁地自責是幾個意思？況且虎子的爺爺已經62歲了，再過三年就退休了，提前退休也沒什么打緊的，這又不可能等著虎子的弟弟四年后高中畢業，那只能是兩年后他弟弟初中畢業了。再則虎子也不可能真的甘心下鄉去，現在翻來覆去地說，不就是想讓自己三個讓家里幫忙給安排一下。

可自己都是被沒見過幾面的舅舅給安排的，楊林的爺爺雖然是副廠長，但現在軋鋼廠高也亂得很厲害，要不楊林也不會直接去到車間做普通工人了，是坐辦公室不香嗎？大熊是被他外公送去當兵了，還被送到邊區這么遠的地方，不就是為了避開爭斗比較厲害的區域嗎？人家外公再厲害不安排自己的孫子子侄去安排一個外人？

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虎子家里明明有解決辦法，你就好好上班，等情況好了，還能不拉你一把？非要現在就做出這種姿態？

易浩有這不耐，“你若是想去當知青，我幫你打聽一下看看哪里的情況好一些，以后經常寫信。”

虎子稍微愣了一下，“好，我和家里商量一下，也找人打聽一下。”

“那我們先回去吧，我初八就要出發去邊區部隊了，明天還要去我姥姥家吃飯，現在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換點全國糧票。”大熊見氣氛有點不對，站起來要走。

“成，你們先走吧，我跟林子再聊會兒，我十五走，初七去給你送行。”易浩也站起來和楊林送他們出門。

“好，這一別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再見。”大熊抱了抱易浩和楊林，帶著虎子出門走了。

關好門回來，氣氛有點沉默，“虎子不知道會走到哪一步。”楊林現在的身高一米八二，俊俏的臉龐一直都被人稱作陽光男孩，現在則有點低沉嚴肅。

易浩雖然只有15歲了但身高卻到了一米七九，目測還在長高，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也是一個俊小伙，只是臉上還掛著點稚氣。

“以后我和大熊就不在四九城了，你和他最熟，他又嫉妒你，你還是跟家里說說讓他們防備些，家里有什么東西，趕緊處理一下，不要舍不得，不要在家里埋，埋就埋遠點，不能被人發現，東西沒了就沒了，人最重要。還有，虎子以后最好也不要再帶回來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嗯！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我們都希望。”

“碰碰！碰碰！”

“估計是大熊回來了。”楊林打開門，果然是大熊。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剛才還說能不能幫他走一下關系，弄一個參軍名額。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大熊有點沮喪。

“估計是見大院里的那幾個都參軍走了，想著應該很簡單。”易浩隨口答道。

“人家都是在部隊長大的，就算有的爸媽在使不上力，但人家叔叔伯伯就可以把人送走，這個時候就是為了有一層保護色，事關前途，怎么會不拼盡全力？他有什么？整天的異想天開，他做的事我都不稀得說他！”楊林有點生氣。

“都是以前我們太體諒他，買東西經常不讓他掏錢，讓他覺著我們幫他都是應該的。”

“大熊，你家離他家最近，他最近和哄小兵里的那個龔小麗走的比較近，你回去跟你爸媽說說小心點，家里有什么東西還有書本之類的全都收拾了，最好避著人。”易浩擔心龔小麗會鬧出些事端。

“嗯，我回去就都收拾了。”

“自此一別，不知相見何期。等我安頓好后，會給林子寫信，到時候林子把大熊的地址給我。”

“好，大熊也是，別忘了先給我寫信。”

初七，易浩和楊林，虎子三人專門為大熊送行。

初八，易浩和楊林在火車站送別大熊。

自此，兄弟四人分散開來，開啟了自己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