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一震，鄭易點開領班發來的簡訊。

[晉升儀式的物資已經完全配備完畢，你打算何時晉升？三階晉升四階不同超凡晉升超能，需要他人引導，我建議你還是找一下李維斯。]

‘他人引導……’

一整個下午，他都在高效查閱資料，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了群體路線晉升的異常。

必須在面對群體中晉升，也就是——人前顯圣！

最合適的，便是讓事務所幫忙組織晉升直播，號召響應他的群體，見證他作為群體意志代表，完成晉升儀式。

鄭易躊躇了，他體內可是有著代表殺戮的意志烙印，一旦在關鍵時刻動蕩露餡，在他晉升關鍵點，群體心中對他的印象忽然大改，是要出問題的。

李維斯曾評價：星娛是鄭易的命中之地，百無禁忌而擅使雙刃劍者，必將一騎絕塵。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群體能為他貢獻積極的眾生之力，自然也能向他輸送負面的眾生之力。

鄭易為難，暗暗嘆道：‘晉升，拖不得啊……’

哪怕不是他的主要個體晉升路線，群體意志飽和后也依舊要舉行晉升儀式，抵達極限后還要壓抑意志，是不可取的。

意志修煉當一往無前，哪怕是輔修路線也依舊要遵循這個基本事項。

鄭易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向蘭姐、李老師和領班老師約了個時間，準備細細商討這晉升儀式。

想了想，他又把班長也喊上，班長心思縝密不弱于他，各種小手段信手拈來，無疑是個好用的家伙。

噗、

合上書本，鄭易走出圖書館，再次甩開狂熱的學生后，來到靜僻的角落，撥打通訊。

沒有片刻等待，只是一瞬便接通了，傳出武四正經的聲音：

“怎么了？”

“我兼修了群體路線，正在頭疼晉升四階，你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四階？你這家伙是怪物嗎？”武四嚇了一跳，但仍是拒絕道：“小姐說了，你的道路得你自己走，遇到生死危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幫你。”

“但是，除了超術以外，其余一概不幫！”

說完這句話，武四幸災樂禍，笑道：“騎士大人，加油吧！”

滋啦！

察覺沒有大事的武四主動掛斷通訊。

鄭易面無表情，心中為武四記了一筆，又繼續撥打白醫師通訊，依舊是立刻接通。

“鄭大師，我這做著手術呢，正在給患者開膛，換上新腎臟。”通訊另一邊，傳來白醫師和助手有條不紊的溝通，可依舊立即接通了鄭易的通訊。

鄭易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游刃有余，這才開口問道：“晉升靈能者，涉及到哪些人體變化，又該如何調養？”

“晉升？涉及到全身，而大腦變化最多……嗯，放棄吧，通過物質帶動意志晉升的捷徑路子，是被證實的死路，我只建議你老老實實按照儀式步驟走。”

白醫師一瞬間察覺到鄭易的意圖，并潑了盆冷水，“對了，學者協會審核通過了，不過要求當面測試，你收到消息了嗎？”

“收到了。”

“那就行，當面測試難度不低，但如果是你，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滋啦~

察覺到沒有什么知識可圖的白醫師主動掛斷通訊。

鄭易有心想再撥打幾個通訊，但又默默收回了。

公開晉升這是一個檻，他想要將風險徹底掐滅的路子，走不通了。

‘只能面對了嗎？鎮壓殺戮意志烙印，鎮壓一切與正常晉升不同的異常，以自身之力渡過變數？’

‘或許，還是應當借力……’

有力不借，鄭易嗤之以鼻，能借來的力那便是力，哪怕是臨時的，為他所用那就是他的力。

……

第二天中午，蘭可、李維斯、領班老師、班長齊聚飲品店，等待著鄭易揭開話題。

“我情況特殊，修行群體路線時，群體意志溢出超過個體了，現在要立即舉行群體晉升儀式……”

“慢著！”

李維斯皺眉打斷，語氣嚴肅，“我從未見過輔修群體路線超越主修路線，并且還能保持自我之人，更遑論跨越四階這一質變階段，鄭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居然是群體先行晉升？”領班老師大驚，錯愕的望著鄭易，補充道：“老李還是說淺了，你這個節奏，一定會被你的群體受體反向洗腦，導致性格大變啊！”

蘭可一頭霧水，卻依然察覺到了嚴肅性，一臉擔憂地看著鄭易。

班長默默喝著飲料，一言不發，心中卻是十分輕松，沒有絲毫擔憂。

那可是鄭易，無論要做什么，一定會他獨特的考量，無頭蒼蠅式的行動，絕不會發生在那個人身上。

同為解析系、以及同為明星輔修路線更是模仿鄭易的模仿者個體路線，班長對鄭易擁有超越自己的信心。

不可能存在問題！

果然，他便聽到鄭易充滿十足把握的解釋：

“李老師，您相信我嗎？”

李維斯眉頭舒緩，淡淡道：“如果你認為可行，那我自然是全力支持你。”

領班老師震驚的看著李維斯，焦急道：“老李，這可是我們學院的寶貝人物，學生不知道問題嚴重性，你還不清楚嗎？”

領班老師站起身，臉上充滿不解，嚴肅道：“你是魔法師而不是超能者，或許你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群體超越個體，非圣賢不可駕馭群眾，你這是在害了他啊！”

李維斯搖頭，緩緩道：“主修群體路線，是心懷大愛的圣人專屬，如陶圣人那等人物，億億萬人族，堪堪千年一出，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心知劣徒頑劣，心中多有獨私，是萬萬比不上圣賢的，但非常人行非常事，天驕行事總是充滿奇特，是個例也是奇跡，你只需配合他就行了。”

“嘿嘿！”鄭易靦腆一笑，露出羞澀的表情，又是撓撓頭，又是摸摸鼻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倒是李維斯第一次在公眾場合表揚他，心中一時雀躍不已，比起境界晉升還要來得高興。

李維斯是他的領路人，也是他修煉的掌舵者，鄭易是發自內心尊敬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師。

“領班放心，我敢讓群體意志先行晉升，當然是有相當把握，今天請大家來，是商討如何晉升的細節的，這畢竟是比較特殊的晉升。”

李維斯瞥了眼一身OL打扮的蘭可，淡淡道：“都天星娛會傾力安排旗下藝人晉升，你應該找你經紀人商討。”

蘭可認真點頭，清聲道：“是的，關于如何晉升，公司會安排專業團隊輔助，包括宣傳、號召以及流程安排等一系列，公司會全部報銷，實現旗下藝人一條龍晉升的包辦福利。”

“小鄭，這一點在合同的福利事項中寫有，當初唉，你和波旬只關注違例事項，福利什么的是一概不看。”蘭可嘆氣。

鄭易和班長齊齊聳聳肩，以示無辜。

李維斯沉思，平靜道：“可是另有隱情？”

鄭易點點頭，兀自激活公正之軀，沒有去主動壓抑那猩紅殺戮意志，就這般對著三人釋放了出來，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殺殺殺！

宛若實質化的殺意沖擊，蘭可率先臉色煞白，哪怕鄭易極力為她削弱了影響，蘭可嬌軀仍簌簌顫抖，不由捏緊OL短裙下擺，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在都市安穩表面長大的二十六歲小姑娘，又如何見過這種血腥場面？

而領班老師則是面色大變，全身繃緊，警惕的盯著鄭易，如同看待一頭嗜血猛獸！

領班暗中雙拳緊握，好似下一刻便要立即出手，可冷汗卻順著額頭滲出，顯露出其底氣不足，竟是沒有絲毫把握遏制住這種狀態的鄭易。

而實際上，僅僅是靈能五階的領班老師，哪怕其經驗豐富，也不是這種狀態下的鄭易一合之敵。

波旬眉頭微挑，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飲料，雖然皮膚上雞皮疙瘩本能激起，卻仍是淡定嘬著飲料，一言不發。

波旬是唯一沒有絲毫舉動之人，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懂鄭易。

在場四人，唯有李維斯是魔法師不修習意志，可其體表藍光一閃，幾乎完全隔絕了這股猩紅殺意。

李維斯一張刻板的臉瞬間又沉下幾分，聲音低沉、帶著十分怒意，氣惱道：“負面意志，怎么從來沒與我提？”

人是有陰暗面的，負面情緒始終都在，可絕大部分人都無法形成陰暗的意志，只是偶爾會被負面情緒影響。

畢竟，能凝聚負面意志之人都不是易于之輩，無一不是大奸大惡的天生惡人，一萬萬個兇狠狡詐惡徒，都無一人足以凝成這等意志。

完全凝練的負面意志一出，連李維斯都要心生絕望和懊悔，考慮著要不要趁現在清理門戶，以免鄭易未來禍害人類。

負面意志凝聚，代表著貫徹心底的惡，而這股殺戮，則代表著戮盡天下之意！

李維斯站起身，盯著鄭易，聲音中帶著悔恨，顫聲道：“沒能察覺你的異常是我的罪過，可你為何從來沒有和我提過？！”

“你又為何始終在我面前刻意隱藏？！”李維斯心痛，情緒隱隱有些失控。

“苗頭剛起，我尚能呼朋喚友為你凈化心靈，可這實質化的殺戮，你……已經徹底墮落邪道了啊！”

其余人愣了，缺乏相應的見識，無法理解這一幕，不了解一向淡然的李維斯為何如此盛怒，又這般情緒激動。

靜——這間飲品店的包間內，回響著李維斯顫抖的低吼。

鄭易眼中復雜之色交織，心中涌出暖意，他知道李老師動了真火，也能感受到他的悔恨。

‘原來，李老師一直都這么心疼我，我還以為他只是普通的嚴厲對待一個有天分的學生，并偶爾關心我而已……’

鄭易起身，行弟子鞠躬禮，一絲不茍，鄭重道：“老師，請相信我，沒有任何存在能篡改我的意志。”

李維斯一拍桌面，呵斥，“那這負面意志你又該如何解釋！”

“老師，請相信我。”

“萌生負面意志，心懷毀滅，負面侵蝕理智，人將不人三觀皆盡扭曲，你此刻清醒不代表未來清醒，你已經在根源上被污染了啊！你要我如何相信？！”

“無以為憑……但請老師相信！”

三問三請，無以為信，僅以心為憑證，祈求李維斯的信任。

哐當——

李維斯頹然坐下，那張刻板的臉都削瘦兩分，雙眸閃過激烈掙扎之色，良久，他長長一嘆，無力道：“也罷，信你一回。”

“老李，這負面意志是個什么東西？”

李維斯眼皮不抬，只是盯著桌面，也不回應。

鄭易卻直起身，輕松笑了笑，道：“這是老師帶我閱覽典籍時，看到的特殊意志，簡單來說，這樣的意志會驅使人做壞事，而我在與它抗爭罷了，目前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

“原來如此……”

領班老師欲言又止，從他對李維斯的了解，能讓其動容至此，顯然沒有鄭易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而此前面對這股殺戮意志的無力感，那種宛若豬狗般要被屠戮的既視感，他可沒有這么健忘！

鄭易坐回，一臉輕松道：“好了，李老師說的不錯，晉升另有隱情，主要原因便是剛剛你們感應到的那種殺意。”

“這是一種破壞力十足的精神污染，我不小心沾染上了，而短時間內又無法祛除。”

“平日里，我足以收發自如，可當群體意志質變時，意志根源發生碰撞，一定會激起這股風暴，而在面臨公眾時，我沒有絕對把握一絲一毫也不泄露。”

蘭可臉色恢復稍許，但仍是害怕，扯了扯鄭易手臂，又摸了摸他的手溫，看到鄭易溫和的對她安慰笑笑，這才松了口氣，弱弱問道：“要和公司的團隊溝通嗎？”

“不，要瞞著他們，這件事不可輕易外傳，要悄無聲息地掩蓋而過。”

鄭易心中盤算的明白，

蘭姐是他的職業專屬經紀人，連超凡儀式的晉升都與他一脈相關，只會為了他的星途而奮斗，而且蘭姐的為人他信得過。

李維斯就更不用說了，如果連李維斯都要害自己，鄭易寧愿找塊豆腐撞死了事。

班長不會害他，而剩下的，便是領班老師……

這時，李維斯忽然開口，冷聲道：“老莫，以教書育人之道起誓，不泄露這孩子的問題。”

“老李你……”領班老師苦笑，看了看鄭易，還是照著起誓，嘆道：

“我算是明白了，鄭易你小子，已經徹底把一切都算的明明白白，在座的每個人，包括座位的安排，飲料的種類和口感，甚至是包間的光線亮度或許讓你考慮進去了。”

“你啊，當初在解析系模擬實戰中，可是一波三折，大肆玩弄了整個班級的心態啊！”

“領班言重，哪有這么夸張的人存在，誤會了誤會了……”

揭人不揭短，鄭易面皮抽動一瞬，又立刻變得靦腆，宛若一名好學生。

那個時候他還年輕，沒有經歷過重重試煉，算不上成熟，喜歡看別人吃癟，惡作劇確實是多了些……

最后，還是李維斯情緒調節完畢，將話題重新引回主題，平靜道：

“好了，談談你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