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的宅院很大,在這一條街上是獨一檔的。
院墻內的青竹翠葉伴隨青磚綠瓦昂揚向上,更是朱門白臺,石獅作態,紅燈籠高掛,只是掛在門前難免落上一層灰塵,好在是年前更換,依舊大新。
馬車??吭谡T前,黃老爺也不顧自身儀態,那馬夫馬凳還未安置妥當便從馬車直接躍下,親自接過馬凳安放一旁作勢相邀。
“道長,咱們到了!”
黃老爺滿面笑容,臉上神情更是恭敬謙遜。
王淵手持六尾黑幡探出頭朝著黃老爺微微點頭一笑走下馬車,后方馬車之內,黃家人下了車廂也快速圍過來相迎。
各般禮數、熱絡讓王淵都有些吃不消,連忙加快一些腳步隨著眾人簇擁走進黃家。
入了廳堂,王淵自然而然的被迎到上座,這黃老爺擅為人處世,眼光自然也獨到,從王淵一路神色也知王淵不喜人多簇擁,之前全了禮數和感激,如今到了家,立馬就將其他人散了出去。
堂里也就留了自己夫婦,黃老夫人以及換衣回來的黃玉堂。
人少了,王淵也放隨意了一些,信手端起茶碗喝上一口客氣道:“這茶不錯,蠻好喝的?!?
黃老爺撫須一笑道:“這茶是咱們郭北縣本地產的,乃是那奇樹峰上的一株百年老茶樹,都說是靈茶,能活血化瘀延年益壽,不過也不知真假,每年產量不多,到了我手上也能分有二兩有余,道長若是喜歡,我手里有一斤多的存貨,便盡數贈予道長!”
見黃老爺出手如此闊綽,王淵小臉上笑意更濃,不過還是擺手拒絕:“黃老爺不必如此客氣,貧道如今下山歷練,本就是要跋山涉水,走一番人間紅塵,這般好茶給了我也沒閑工夫去打點?!?
那黃老夫人聞言,出聲問道:“小道長是得道真人,不比其他凡俗道士,也不知道長是在哪里的道觀修行,我黃家略有薄財,可施香火幫忙修繕道觀?!?
“貧道是黎山清心觀之士,不過如今觀中僅我一人,自我下山,道觀也得荒廢許多年,需不得什么香火?!?
王淵如實說道,黃老夫人聞言微微點頭,神色有些可惜,本想著以此也算償還一些恩情,也拉進些道觀真人距離,不曾想竟是如此。
不過下一刻,王淵便面色平靜的說道:“貧道下山修行,這行走人世間倒是的確需要一些金銀俗物,我在山中清貧,如今下山之后倒也的確是囊中羞澀。”
黃老夫人頓時露出笑容,目光看向自己兒子,黃老爺知道自己老母親的意思,心中也是開懷,順勢笑著開口道:“這次多虧了道長出手相助,才能免了小兒一場劫難,道長乃是仙家真人自然不落金銀,如今行走人間的確少不得金銀離身,我黃家略有財富,可為道長準備些盤纏。”
“如此,貧道多謝黃老爺了!”
王淵也不推脫客套,這本就是他答應來黃家的目的。
能以這種方式得些金銀盤纏,也免得他費勁用些其他手段。
見王淵不拒絕,黃老爺更加高興,連忙應道:“這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若不是道長相救,小兒這次可就真糟了那邪道毒手!”
說道此處,黃老爺更是招呼黃玉堂上前叩謝。
王淵微微一笑,袖中一道黑風飛出將黃玉堂托起身,目光打量著黃玉堂的面相開口道:“黃公子面相富貴,今日這一劫難本就是有驚無險,便是沒有遇到貧道,多半也不會有性命之危,只是……”
王淵欲言又止,有些遲疑要不要說。
一旁的黃老爺夫婦和黃老夫人見狀更是急切,黃夫人連忙追問道:“道長,玉堂日后莫非還有什么危險不成?”
“是也不是!”
王淵搖頭一笑,想到自己還要拿黃家的金銀便開口道:“黃公子豐神俊朗,這一身陽氣更是貧道所見之最,這本是大好事,可保黃公子身體康健,壽命悠長,只是這世間多妖邪,精怪也不在少數!”
“在這等妖邪精怪眼中,黃公子便猶如夜間燈火一般引人注目,若是在城中尚可,若是行走在外,恐有精怪登門而來!”
“啊這!”
黃夫人面色急切,黃老夫人也是一陣擔憂,黃玉堂如今年齡已長,以后更是要接管家里大小,外出在所難免,這若是遇到山野精怪……
幾個長輩在這里擔憂,黃玉堂卻是面色奇怪,忍不住的回想自己所看的那些話本故事。
若是如那故事中所言的精怪好像也……并無不可。
王淵瞥見黃玉堂想入非非,笑著道:“大多的山野精怪遇見黃公子這般之人可不會化作女子委身。”
黃玉堂疑惑道:“那會如何?”
王淵笑道:“掏心摘肝,趁著鮮活跳動一口一口吃個干凈!”
黃玉堂心頭一縮,這次的驢子之變已經讓他失色,這掏心摘肝的妖精他可是不想再碰到了!
“請道長救我!”
黃玉堂躬身大拜,黃老爺等人也出聲作請王淵幫忙。
王淵微微點頭,道:“壓制遮掩自身陽氣其實也不難,只需以槐木作冠,再將槐葉縫制在衣服兩肩夾層,取細柳條穿入腰帶,這枝葉三月一換便可?!?
“不過此法只有黃公子這種陽氣重的人可用,若是普通人用了陽氣受壓,三火飄搖,雖說妖精不貪,可這陰鬼臟物就來了?!?
“多謝道長!”
王淵擺擺手,這并算不得什么,都是凡俗可用的小法子。
很快,酒肉佳肴上桌,王淵幾人入座。
等吃好喝好之后,這黃老爺和黃老夫人目光交匯幾次,那黃老爺便起身朝著王淵敬茶道:“道長,我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以往并不覺得,可經過這次也徹底明白有些東西不是凡人能擁有的。”
王淵眉頭微挑,疑惑的看著黃老爺。
黃老爺繼續道:“那邪道之所以對我兒下手無非就是想要我黃家寶物,我未曾給他罷了,如今想想,寶物再好,在我手中也無用反倒是給家中平白無故的增加危險,這次多謝道長出手相救,故而我思索再三,欲將這寶物贈予道長,一是感念道長恩情,二也是以道長之名告知外界這寶物已經易主?!?
寶物?
王淵有些詫異,隨后也好奇道:“不知是什么寶物?”
黃老爺微微一笑道:“是一柄七色羽扇,我這便將寶物取來,請道長定奪。”
說罷,黃老爺直接轉身離開。
黃老夫人開口道:“那寶扇是玉堂祖父在世時所得,頗為神奇,其毛溫潤,寒冬之時擺放寶扇的房屋沒有火盆也溫暖無比。”
“玉堂小時候常拿來玩,后來去讀私塾,那寶扇就收起來了,此扇知之者不多,也不知那邪道是從何得知,便登門詢問寶扇消息。”
不過片刻,黃老爺就捧著一個紅木盒回來。
“道長久等了,這寶物我們也認不得,還得道長這等仙家真人來辨。”
黃老爺說著便將盒子放在桌上打開,王淵定睛看去,就見那紅木盒中放置著一柄七色羽扇,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凡物!
“道長,這羽扇反面還有詩呢!像是神仙所作!”
“那我倒是得看看了!”
王淵更加好奇,直接伸手拿向七色羽扇,就在王淵觸碰到羽扇之時,那羽扇上剎那浮現五彩斑斕的光華,一縷縷道蘊流轉滲透進王淵手臂,扇中隱約之間更有各般神禽之鳴!
同時一道斑斕光柱透過屋頂通天而起,莫說郭北縣中,就是城外也見得到這光華!
王淵神色大震,黃家之人也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只是須臾間,光柱瞬間消散,寶扇斑斕在手,只現微光,王淵看向反面。
“五火奇珍號七翎,燧人初出秉離熒。
逢山怪石成灰燼,遇海煎乾少露零。
克木克金為第一,焚梁焚棟暫無停。
王變縱是神仙體,遇扇掀時即滅形?!?
郭北城外山野之中,諸多注意到這一閃而逝光華的精怪妖鬼紛紛看向郭北縣方向。
有老鬼起念,惡妖生貪:“這般異象,莫不是有奇寶面世?若我能得,說不得也改行做一做這逍遙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