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獨眼龍趕了上來。

草原無邊無際，唯獨遠山在北。

夏凡估計很快就能到山腳處，哪知道遠古天氣晴曠，看著近，實則很遠，那高山聳入云端，不知其高。

不覺走上來一個草坡，這個草坡下有一條碧藍的小河。

小雨騎著麋鹿，沖也是的飛奔下去。狼跟在她后面，也沖下草坡，一群野人兄弟阿拉拉地大叫著，連滾帶爬，開心地揮舞著武器，沖下草坡。

夏凡這個豬豬獸感覺反應很遲鈍，夏凡怎么夾它，它都有自己的思想，像個智者，反正就是慢。

慢慢地走著之字形往草坡下擺。

好不容易到了小河邊，小河邊有野人來過的痕跡，幾個石頭上畫著些什么抽象的線條。

有一個，好像一條狗啊。

他們幾個有的跳進河里，把水往身上撲騰，有的拿著陶器舀水喝著。

小雨蹲身洗頭，麋鹿就在旁邊低頭飲水，狼跳進水中打了幾滾，再起來時，像獵犬一樣搖動著身上的水，忽然發現了魚，向前奔去。

虎豹兄弟喝完水擦拭著自己心愛的武器。

龜直接跳進水中，好一會才在對面沖出來換氣，開心地咧著嘴沖大家笑著。

熊俯身喝飽了水，順手抓了一條小河中的不大不小的魚一口就吞了，比荷蘭人吃鯡魚還利索，你是真不怕寄生蟲啊。

豬在小河中打著滾，真正發出了吼吼吼的豬叫聲。

黑把石刀順手往河里一扔，一會就浮起幾條小魚來，輕踩淺水，撿起來的身姿也很瀟灑。

丹把大家的陶罐都收集起來，灌滿了水，還往陶罐中加著什么草料。

辛已經在小河邊一個干燥臺地上拾掇出一個燒烤臺子來。

獨眼龍扯下一些路邊的枯草，搓成碎屑放進了他的骨質煙斗中。

他們的表現讓夏凡很是驚異，原來遠古人不論智商還是愛好已經和夏凡那個世界的人很接近了，即使有差距，也更多是見識上的差距。

千百年的積淀之中，人類一直踩在自己父輩的肩膀上向前邁進。

科技一直在進步，人類的本性卻沒有變。人類的身體，人類的天賦，人類藝術造詣，其實進步并沒有他們的科技那么快。人類其實還沒有真正做好接受工業時代和信息時代的準備，有時候只是趕鴨子上架罷了。

相對于這個六十萬億億噸的地球來說，人類只是他的細菌和過客罷了。人類生存繁衍在這個巨大的星球上，也必將隨著地球生態和自我選擇的導向，走向興旺或是覆滅。

人來賴以生存的地球，是人類生命的搖籃，距離這個地球的誕生，已經過去了四十六億年之久，三十八點五億年前生命誕生，在隨后千萬年的演化中，生命體從只能發生原始的新陳代謝，到能夠進行自我繁殖，從低級慢慢走向高級，從簡單到復雜，一步一步的進化才出現了萬物之靈長的我們——人類。

如果將地球這漫長的，四十六億年的歷史，濃縮為一天，也就是最后的0.01秒中，真正意義上的現代人類——晚期智人，才終于登上了歷史舞臺。

從古埃及的法老金字塔，到古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從古希臘的阿爾忒禰斯神廟，到奧林匹亞宙斯像，從摩索拉斯陵墓，到羅德島太陽神巨像，從古埃及的亞歷山大燈塔，到中國的秦始皇陵兵馬俑。

人類的古代文明，不過也就是六千年左右。

這六千年的歷史，在人類整個發展史上，顯得那么微不足道，而我們人類所有的故事，也就發生在這一天最后的這0.01秒之中。

與地球的整個演化歷史相比，人類存在的時間不過轉瞬即逝，雖然微不足道，但人類也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世界生態和整個食物鏈的頂端，可見人類的力量也并不渺小。

約三千三百萬年前，猿類從靈長動物中脫穎而出，約七百萬年前出現乍得沙赫人，約六百萬年前出現原初人，約五百八十萬年前出現地猿人，約四百二十萬年前出現南方古猿人，約二百五十萬年前出現能人，約一百八十萬年前演化出直立人，約二十萬年前才出現智人，而智人也就是我們現代人類的始祖。

人類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改造自然，塑造自己，改造思維，進化自身。

人類不僅僅是身體機能上的進化，更是心智上的進化。人類之所以有別于其他物種最終走到了生物鏈的最頂端，并不是因為我們有怎樣強壯的身體機能，而是我們進化出了智慧。也正因為有了智慧，人類的演化才開始加速。從漫長的原始社會到后來的工業革命，再到互聯網的出現和信息化革命，以及現如今已經走在路上的智能革命，我們開始使用工具，后來使用各種能源，發明機械，制造機器人，一次比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人類社會也在呈現出加速的發展。

人越來越聰明，這并不是短時間內腦容量增大帶來的，而是現代人自出生后乃至還是胎兒時期就開始接觸更加復雜和多樣性的訊息，而這些訊息使得人類在出生的頭幾年，大腦的神經元接收到更多的刺激，從而鍛造出更發達的神經網絡，也使人大腦的潛能得到了更大的開發。而這跟人類文明發展的水平相輔相成，互相促進，恐怕這也就是為什么人類出現文明之后，發展迅速和迭代加速的原因之一。盡管人類的身體肉眼可見的進化并不明顯，但是人類心智的進化速度卻是前所未有的加快了。

按照量子物理學的觀點，意識是可以決定物質的。倘若人類的心智正在快速提升，那么反過來會不會促進身體的進化呢？兩千年的時候，學術界開普遍認為人類的進化早在法老統治的時期就已經停止了，但是最近的研究卻表明，在過去的數千年里，人類都在進化，現如今，人類基因變化的速度遠比其他時期都要快一百倍。

但人類又是貪婪的，各種民族，各式國家，各種政體，相繼登上歷史舞臺，他們互相攻伐，敵對，傾軋，對內高壓，對外擴張。不論是多么先進的國家制度和多么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的偉人，都難逃周期性覆滅的規律，奮六世之余烈的秦始皇，揚鞭立馬的漢武帝，彎弓射雕的成吉思汗，都在歷史的天空下化為一抔黃土。只要是人類創立的東西都是有周期性的，像王莽那樣超越時代的人，是沒有的，在他那個時代也活不下去。像商鞅那樣超越國體的人，最后的命運也是悲慘的。超越就意味著改變，改變就會觸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能活出精彩人生的人鳳毛麟角。

不論有多少偉人出現，也不論有多少先進的政體和國家出現，整個人類的人性依然存在。

能菩提樹下領悟人生的真諦的人，能率領眾人走出埃及的人，能翻越阿爾卑斯千山去爭取勝利的人，畢竟萬中無一。

人類為了爭奪資源，人類爆發戰爭，大大小小的戰爭，近代的一戰和二戰，直接讓人類知識水平又大大的邁進，但也讓人類找到了能毀滅自己的輻射物質，生物武器，化學污染......，這些潘多拉魔盒只要有人窺探到了其中的力量，就不會收手，沒有恰當的平衡體制，人類是很容易鋌而走險地打開自己的心魔的。

愛因斯坦曾說：“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會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戰肯定是用石頭。”文明的終極是讓人類更好，而不是互相的軍備競賽和傾倒輻射物質，人類不能毀滅地球，毀滅的只是人類自己。如果人類消失大概一千萬年，人類所建立的文明會被整個地球和自然全部沖洗掉，如果人類滅絕可能還會有類似的人類文明建立，而地球只是在不斷循環變化之中。

地球母親只需要提供合適的溫度，便能孕育出恰好在此出現的生命，可能這個浩瀚的宇宙之中也恰好有這樣處在天選之位的星球。我們人類不論是亡于自己，還是亡于更高級的文明，或者我們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消逝在地球的慢慢長河之中。

宇宙太廣大，我們仰望星辰，那數億的星河，有我們的一樣的高等生物嗎，你在哪里？我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自己，我們人類能走向何方？

宇宙依舊在膨脹，膨脹的速度是超過光速的。那么，如果人類不能駕馭更有效率更高級的能源，遠超化石能源和普通太陽能光轉電的能源效率，再加上光速和質量的物理法則限制。人類可能會被鎖死在太陽系，沒法成群的實現宇宙種族遷移，而隨著太陽系結構最終的不穩定和能源的殆盡。人類大概率會死于局部熱寂或者某次太陽系結構變動造成的地球毀滅。

但，我們的后代真的能活到那天嗎，實現星際跳躍，何其之難。

人類甚至還匍匐在地球表面，做一個細菌一樣的咸魚，不論是游牧時代，農耕時代，還是工業時代，信息化時代，人類都一直在往前邁進，又一直在一直害自己。人類歷史上出現了無數的理論和英雄，但是也出現了許多貪婪和膨脹的人。中世紀出現了很多瘟疫，工業時代出現了很多病毒，信息時代出現了很多病人，下一個時代會出現什么人呢？

在群體迷失和渾噩的時候，單獨的個體是如何能在這浩瀚的歷史長河中走出自己呢。夏凡走近小河，把法杖插在泥土里，蹲下來以手舀水，好冷啊，但是這水聞上去沒什么異味，喝進肚中像加了冰的雪碧一樣，沁人心脾，透心涼心飛揚，是舒服了，但就是涼胃，會不會有寄生蟲啊。夏凡又不能像貝爺和德哥一樣，有身體，有團隊，或者回家慢慢殺毒去蟲，夏凡不敢多喝，還是喝丹的草藥水安心。

說也奇怪，以這條小河為界，對岸的草原和這邊的草原完全不一樣，這邊一片碧綠，而對面多少有些枯黃之色，就像兩個季節一樣。

天上的云影倒影到小河中，宛如鑲藍條的玉帶一樣。有好多動物成群結隊的在水邊喝水。光線正在慢慢消逝，很快，太陽就會下山了吧。夕陽下的動物在慢慢地朝著光線退卻的地方移動，絕美的風景到處都是。

夏凡是沒有帶現代的華為手機和尼康相機來，要不真的是拍個夠啊。

夜色降下，草原變成了深色。

夏凡一邊吃著烤魚，一邊想著：

‘來到這里，沒有帶現代社會的任何東西，不包括雙馬，我還不知道要在這待多久？能活多久？還能不能回去？我的她在哪？我能在這個時代做什么？我會不會得病缺乏醫治而死？會不會打龍重傷而死？前途未知。’想到此處，頓起‘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之感’。

草原遼闊，滿天繁星，溪水潺潺，火光明昧，旅途艱險，前路未卜，不由得想唱歌。

在記憶中尋找了好久，夏凡唱起了記憶中的草原歌曲：

“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耶∽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來春風，可克達拉改變了模樣！耶∽姑娘就會來伴我們的琴聲，唻唻唻∽姑娘就會來伴我們的琴聲，唻唻唻∽姑娘就會來伴我們的琴聲......”

雖然不能唱得像李雙江那樣渾厚，也不能唱得像李健那樣清澈，但在這山谷之中，草原之上，大地可做音響，滿天梵星如梵高的星夜一樣旋轉，自有一種劃過天際，穿越歷史和人心的魅力。

他們其實聽不太懂，但是陰陽頓挫的聲音在哪個時代都會得到共鳴，他們聽得癡了，小雨還站了起來和豬，狼舞了一段。

真的是美女與野獸啊，對比強烈，反倒諸多趣味。

光線完全落下地平面，滿天繁星更明晰了，星星點點，壯闊綺麗無比。

天啦，天空原來這么漂亮！

夜晚終于降了下來時，月亮顯得明顯了，姑且叫月亮，這里的月亮足足比夏凡印象中的月亮大了數倍，而且很圓，圓得像個巨大的玉盤，但是卻沒有月亮光亮，遠古的時候天文也如此不一樣，上次聽吉爾說以前這里有兩個月亮，狼角星最近才不見蹤影的。夏凡不由思來想去，想不明白為啥會來到這里，這里和夏凡以前世界的種種不同，有時候也讓夏凡百思不得其解。

晚飯過后，聽歌完畢，聊天結束，要睡覺了。他們對時間有很嚴格的判斷，天上的某個星星到某個方位時，就要洗漱睡覺了，當然，他們不洗。獨眼龍示意大家休息。

這里的夜晚好冷，夏凡的獸皮毯子依然不能讓夏凡保暖，小雨裹著獸皮，依偎著麋鹿，慢慢睡去，也可能假寐，夏凡也挨著豬豬獸睡吧，夏凡擠了擠，靠著豬豬獸的肚子，它剛才吃了些樹和草的塊莖就睡著了，還在打呼，靠著它有點臭，還有點扎人，但是很溫暖。

夏凡昏沉的大腦提示夏凡應該去睡覺了，但是小河潺潺，不時還有魚兒躍出水面又落下，激起漣漪，蚊蟲竊竊私語，叮咬皮膚酸爽無比。遠處更是狼吟不斷，外部的狼音快靠近夏凡的小隊時，狼一個干拔竄了出去，在月亮能照到的山崖處嗚嗚嗚地叫了起來，外部的狼聲似有減弱，獨眼龍來到夏凡身邊說到：

“先知，沒事，他在外面警戒，我們很安全。睡吧。”獨眼龍懂夏凡，知道夏凡的顧忌，那再無憂慮，慢慢睡去，但終究不能進入深層睡眠。

耳朵好使，不是好事。阿炳知道，夏凡亦深然。

夏凡來到這個遠古世界，其實也沒幾天，但是卻明顯地感到了和他所處時代，世界的巨大差異，也在努力適應之中。

他從開始覺得他們是野人的嗤之以鼻到慢慢地和這幫野人交上了朋友，從覺得他不屬于這個世界到找到自己的理想。未知的龍依然在遠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在現代只是想躺平的咸魚，換一個時代，居然是他們的先知。

咸魚真的可以鯉魚跳龍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