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前，被請到法官辦公室。

法官大人掃了一眼于辛，語氣格外沉重，“早在上午羅息就已經在隱射蔣政岳有很大的嫌疑，你就沒想過去找找有沒有為他辯護的證據，我以為你的能力很強，結果就這樣一邊倒。雖說他的確罪有應得，但作為律師，你應該知道你今天的表現有失水準。作為被無數人看好的律師，你讓太多人失望了。”

于辛抿著嘴唇:“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見他情緒不高，法官又出聲道，“好好反省反省，到底是驕傲自滿，認為沒什么可怕的，還是忽略了一個律師的基本功。”

羅息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于辛垂著眼眸，沒有辯解，也沒有應下。

見狀，法官看向羅息，“羅律師，你很厲害，難怪都說你青出于藍勝于藍，我看啊，你從未讓我們失望。”

羅息輕輕笑了。

這些年，她鮮有敗績，無論對手是誰，都沒討到什么便宜。

而現在她自立門戶，相信經過這次，壓根就不用擔心客戶的問題。

嗯，可以躺著數錢了。

走出辦公室，于辛看向羅息:“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問題，所以在上午已經提及一部分，到你也清楚我接了這個案子，無論如何都會替他辯護。”

羅息看著他，道:“于律師，你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嗎？”

于辛不解，“什么？”

羅息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于，無論情形是否對我的當事人不利，我都會盡可能找到證據，哪怕拼盡全力都無法改變結果，可至少不會差到哪里去。”

她頓了一下，又道，“可你不同，你認為自己很厲害，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超越你，可你忘了，官司這回事，能力是一方面，本事是另一方面。”

于辛眉頭一皺，“所以，你一直不擔心離開任何一家事務所，因為你很清楚，在哪里你都能做得很好？”

羅息搖頭，笑了起來，“不是，是因為我很清楚，無論面對什么案子，什么才重要，不是贏，而是拼盡全力為委托人辯護。”

說完，她看到過道盡頭的蔣楠寒，正在打電話，看到她時，唇角揚了揚。

羅息推著輪椅，離開時說了一句:“委托人找到我們不是為了讓我們證明自己多么專業，多么厲害，而是希望我們能夠維護他們的權益，你知道的，這并不容易。”

隨后，她推著輪椅到蔣楠寒身邊，小聲問:“你家里人生氣了嗎？那個人是你大哥，他們生氣也是正常的。”

她能理解，為了弄清楚案件，讓蔣楠寒為難了，可她也清楚，作為一名刑警，不可能徇私枉法。

“沒事。”蔣楠寒掛斷電話，輕聲說了一句，然后抬眸看了于辛一眼。

冷冷的，沒有一絲情感……

剛剛在法庭上，兩個人的辯護的確精彩，如果頭不喜歡羅息，可能會和其他人一樣，認為他們在打情罵俏。

當然，羅息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這個男人就未必。

不過，他現在也是羅息的手下敗將，所以羅息不可能會和他有什么關系，他記得杜陵秋說過，羅息喜歡比自己厲害的。

他淡淡開口:“我送你回去。”

羅息點頭，任憑他推著輪椅，享受著他的服務。

蔣楠寒很體貼的在她腿上蓋了一層薄毯，又給她準備的熱茶，還有一些吃食，中午她沒吃多少。

羅息看著他準備的東西，訝異了幾秒，“蔣隊長，你這是在養閨女么？”

“我在把你當成小孩子養，”蔣楠寒一本正經地開口，“畢竟在我這里，你就是個小女孩。”

“……”

羅息哦了一聲，心想，這怕不是蕭瑾給他洗的腦，說什么男人把喜歡的人當成孩子養，對方才是最幸福的。

他們經過走廊時，就看見張行帶著蔣政岳離開的背影，蔣家的律師團跟在后邊，無意間一回頭，就看到了羅息和蔣楠寒。

他對身后的律師說了幾句，就有人走了過來，出聲道:“羅律師，蔣先生讓我帶幾句話給你。

請說。”

這位上了年紀的律師看了蔣楠寒一眼，猶豫了片刻。

對于蔣家的人物關系，多少還是了解一些，不知道這位同樣是蔣家的人，怎么能做到大公無私？

現在想想，大概是近朱者赤吧。

他其實也清楚蔣政岳犯了法，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不過是減輕一些刑罰，意義不大，可要是羅息愿意，說不定還會有其他可能性。

他認為羅息在全心全意維護辯護人的利益，所以每一次庭審結果都令人意外。

他還是盡職的傳達蔣政岳的意思，道，“蔣先生讓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很感謝你沒有說出另一件事，說你是很好的律師。”

羅息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律師想了想，還是出聲道:“羅律師，既然你知道這件案子另有隱情，為什么不選擇成為蔣先生的律師，如果是你，他也許會有另外的出路。”

話落，他說了聲抱歉，這才轉身離開。

過了很久，蔣楠寒忽而說:“我是不會勸說你讓你成為他的律師。”

雖然，的確很有可能改變結果，可這是羅息自己的事，沒有人能插手。

羅息輕輕應了一聲，“嗯。”

這件事并不簡單，那瓶水如果是蔣政岳給的，說明他知道你喝的水有問題，可他什么都沒說，反而還讓我們發現了。

“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讓我們發現這些，”羅息輕輕吸了一口氣，說，“蘇偉不是死于外傷，那么，很難證明他是否是在蔣政岳面前遇害，極有可能前面身體就出了問題，只是恰好死在了那里。”

但，這個可能要證明并不容易。

蔣楠寒也清楚，所以才沒多說，法醫那邊給出的結果并不明確，甚至成了一個謎團，暫時無法解開。

兩個人沒再過多糾結這件事，很快下了樓，就聽到哭喊聲。

他們看見謝韻攔住蔣政岳，情緒激動的問他，“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是擔心他會告訴我你的真實面目，還是害怕他拆穿了什么？”

蔣政岳深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也沒出聲。

如果，能讓她一直這樣快樂，他寧愿一個人承受這些，哪怕他讓所有人失望，失去了一切，可他不曾后悔，因為他做到了，無論何時，都會守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