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三天,蔣茗韻都已經醒過來了,但羅息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蔣楠寒那晚剛將蔣茗韻從這里抱出來,那輛車就爆炸了,好在旁邊有塊大石頭,他抱著蔣茗韻躲在后面,才逃過一劫。
蔣茗韻因為搶救及時,第二天就恢復了意識,現在正在休養。
可羅息反而陷入沉睡之中,除了脈象平穩,證明她還活著,要不然,所有人都要以為她……
蔣楠寒天天守在病房外,幾乎不吃不喝,連工作也不管了。
杜陵秋再一次意識到,如果羅息醒不過來,他也可能會繼續自暴自棄。
其實,他很羨慕蔣楠寒,明明他也很擔心,可卻沒有資格這樣守護在她身邊,如果可以,他可能會更加瘋狂。
知道自己再沒有資格的那一天,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差點胃穿孔,可比起身體上的難受,更難受的是心上的折磨。
羅息不醒來,他就不離開,一步也不肯。
蕭瑾也來勸過他,說他應該要保重,這樣羅息醒來才能更好的照顧,可他不聽。
如今,蔣茗韻可以接受警方詢問,但羅息還是沒有蘇醒的痕跡。
蔣家人推著蔣茗韻過來看羅息,見蔣楠寒站在病房外,眼神執著,一瞬不瞬的盯著病房里那個陷入沉思,滿身傷痕的女人。
蔣茗韻抿著嘴唇,是她不夠好,所以才遇不到這樣的愛情。
的確,羅息值得蔣楠寒這樣做,如果不是經歷這件事,她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頓悟。
蔣茗韻穿著病號服,身體極為虛弱,她的母親在她搶救時就過來照顧,片刻都不敢放松,望著眼前這一幕,抿了抿唇。
她是感激的,哪怕在危險面前,哪怕罪有應得,可這些人都沒有放棄她。
良久,蔣茗韻張了張嘴:“楠寒,她會醒來的。”
因為,她是個偉大的人,在車子翻下去時,她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有可能受到更大傷害的她,沒有任何遲疑,甚至沒有認為她罪有應得。
而蔣楠寒在救出蔣茗韻之后,從她那里得知了這個組織的一些訊息。
大抵算是感激他們的不放棄,所以,哪怕違背了誓言,她還是告訴了他。
她已經不記得那天的車禍是怎么發生的,卻記得在生死一線,自己害怕極了,她不想死,哪怕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她會坐牢,她仍然想活著。
也許,這就是人性,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不過,她也相信,羅息不是不怕死,而是為了蔣楠寒,為了她一直所堅持的公義,一直努力。
楠寒。
蔣茗韻再一次出聲,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們會將她帶走,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我……”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為了還她的救命之恩,也為了……
她母親從來沒見過她這般忐忑,此刻的她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害怕自己會成為罪人,那個救了她的人,會醒不過來。
“我知道,你放心,現在還不是時候,只有將他們逼急了,他們才會做出這一幕,至于你,雖然違背了家訓,但想要彌補,也不是不可以,無論最后結果如何,你都是蔣家人。”
他的聲音一如往日的平靜淡漠,可蔣茗韻卻覺得,他沒有那晚那般難過,可能他意識到羅息會醒過來,這是她想做的事。
“謝謝,”蔣茗韻眼里泛起了淚光,卻沒流出來,深吸一口氣,“她說,我未必是兇手,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外人為我說話。”
“她一直都是這樣。”
聽完蔣楠寒的話,蔣茗韻心里震撼,不知說什么好。
想起那天她的嫌疑最大,卻沒有人將她拷起來,或者找人看管,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哪怕她令人失望,可蔣家人卻沒有將她趕出去,也沒有在警方趕過來時,直接交出去。奶奶雖然失望,卻也不至于看著她死。
她醒來時,負責照顧奶奶的阿姨給她送來湯,什么也沒說,卻足夠說明很多。
當然,蔣政岳也做錯了。
明明自己什么也沒做,卻沒解釋,還在那天說出那樣的話。
蔣爺爺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并且增加羅息事務所的律師費,雖然羅息不在意,可蔣家卻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不過,陳燃并沒有同意,羅息出事后,蕭瑾趕到了事務所,和他一起管理事務所。
蕭瑾了解羅息的性子,讓陳然拒絕了。
無論他們想怎么彌補,都要等羅息醒過來再說。
蔣茗韻很清楚,蔣家的人都很正直,在大是大非面前,很有原則,錯了就是錯了,不會找理由,反而會義無反顧的承擔。
他們家一直很低調,卻不是證明他們害怕,而是他們品性如此,不在意名氣,而是沉淀。
說起來,偌大的蔣家,也只有蔣楠寒遺傳到這一點。
敬畏生命,遵紀守法。
大抵,這就是名門望族,流傳下來的家訓,也是一個家族源遠流長的法寶。
以前,她會覺得蔣家是豪門,所以難免嬌縱,可實際上,她忘了,蔣家才是貴族,克制有禮,不被欲望所左右。
活了這么久,現在居然才明白。
蔣楠寒喜歡羅息,大抵也是在她身上看到這一點,不會歪曲是非,不會包庇罪行,擁有有一顆對生命敬畏的心。
這樣的人,怎么會有人不喜歡?
即使深陷社會泥沼中,也從未放棄,一直堅持初衷。
蔣茗韻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又開口道:“我會將我所知道的都告訴警方。”
“你自己決定就好。”蔣楠寒知道她是受到了羅息的啟發。
蔣茗韻望著玻璃窗那邊的羅息,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自責的出聲:“車禍發生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錯了,像羅息說的,如果我有罪,應該交給法律,而不是逃避,所以,才會遭遇這些。”
她深吸一口氣,坦然道:“所以,我打算拿出所有的資產,建立一家私人醫院,這一次,我會好好回饋社會。”
她對曾經深愛的先生胡雍的傷害案即將進行審理,蔣家為她請了很好的律師,沒有證據證明她殺人,所以,極大可能會判無罪。
蔣楠寒也清楚她現在醒悟,不算太遲。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羅息大概也猜到你被人利用,所以才會跟你說那些,無論是否與你有關,只要接受正常調查,總會調查清楚的。”
蔣茗韻垂下眸子,輕聲道,“是啊,可惜我醒悟晚了。”
她抓著腳上的薄毯,命是撿回來的,可她的腿……
因為受到擠壓,傷到了神經,即便救治及時,無可避免,會影響日后的正常行走。
可能活著,這些算什么呢?
蔣楠寒眸色閃了閃,“蔣家有很多優秀的醫生,他們會想辦法的。”
“嗯,”蔣茗韻點頭,“其實我現在一點都不在意,還能呼吸新鮮空氣,還能和家人們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