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恭敬不如從命

聞言，宋清野驀的一怔，不是說楚云奕出了名的內宅不寧，與發妻不合？可今日看來，這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合拍至極，噎得他們一眾人啞口無言。

非但劃清了兩國勝負兩方含糊不清的界限，言辭也十分有分寸，不至于讓兩國交惡。

楚云奕眼里閃過一絲詫異，在他印象中顧舒離分明是一個怯懦無知的小女人，而今卻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顧舒離則向身后瞥了一眼，如她所料，燕容公主一行人的臉色都奇差無比。

想來也是，宋清野“傲骨錚錚”，今日竟被自己好一番數落，哪像是能咽下這口惡氣的人。

楚云奕目視前方，薄唇輕啟：“別走神。”

顧舒離端正身段，有些不耐這樣毫無用處的繁瑣流程。

按燕容公主的出身，到達晉朝的第一日還沒有資格面見圣上，須得先到驛館休息，再等禮官安排面圣時間。

但晉帝寬仁，自然不會讓她們在驛館苦等，便也安排了許多游玩行程，算是不失大國的風度。

正午剛過，所有流程終于交接完畢，桃枝看著顧舒離眨眨眼：“主子，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顧舒離如今可是忙人，正要離開，便被王使臣叫住：“世子妃且留步。”

竟是楚云奕先開口：“何事？”

王使臣笑道：“我們燕容公主向往晉朝國都的繁華景色，想在京中游玩，公主說世子妃溫良大方，舉止得體，正是合適的人選。”

楚云奕狐疑地一擰眉，自然也能聽出其中深意，燕容公主對顧舒離絕不是賞識。

“那便啟程罷。”

楚云奕竟是十分自然地將自己劃在了同行的行列中，燕容公主卻搖了搖頭，“楚世子不懂，是女子之間結伴游園，多了男子，便沒什么意趣了。”

顧舒離在心底冷笑兩聲，燕容公主這司馬昭之心真是路人皆知，不顧楚云奕對她會搞砸一切的擔心，欣然答應道：“公主說的有理，既然公主有心邀約，那我便沒有拒絕的道理，世子就請回罷。”

楚云奕能感覺到她的冷淡，不知怎的，心下有些不虞，引著使臣進驛館安頓好后，便憋著口郁氣離開了。

燕容公主趁著隨侍正在打點行囊，將顧舒離如丫鬟一般喚到了身邊：“你，過來。”

“公主有何事？”

顧舒離得體的款款走來，反將燕容公主支使人的傲慢襯托得格外粗魯，燕容公主自己亦察覺到了這樣的違和感，臉通紅的挖苦道：

“以前聽說晉朝是什么懂禮教的大國，可從未聽說過商人之女也能許給宗室子弟，若人人都這般胡來，以后的晉朝可真是要亂套了。楚世子那樣的一表人才，怎么會娶你這樣不知禮數的女人？”

顧舒離淡淡一笑，昧著良心胡謅一通，“若真是兩心相許，又何必執著于門當戶對，既然陛下肯為我與世子指婚，便說明覺得我二人般配，還是說公主另有看法？”

“我……”

燕容公主欲言而止，倘是說了顧舒離也就罷了，可冒犯了晉帝，恐怕就又要挑起戰事，只得悻悻道：“本公主并非是這個意思。”

見從顧舒離這兒爭不來面子，燕容公主心里憋得難受：“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出去？本公主都快要無聊死了！”

婢女欲言又止，總覺得這樣尖銳不講理的公主跟平日里的很不一樣。

聽聞門口有動靜，婢女連忙出去，不一會兒，手中拿了張拜帖快步走了進來。

“公主，世子妃，方才侍從說丞相千金得知今日公主來晉，想邀請公主與世子妃一同前去相府，觀賞馬術比賽。”

顧舒離眼見燕容公主兩眼放光，便知她定是要去的，心中輕嘆，相府這場馬球賽來得當真是巧，這位相府千金只怕是還記著之前的舊賬呢！

一行人到達相府之時，柳俞故已經身著勁裝，見貴客已至，便利落地從馬背上翻身躍下：“俞故見過燕容公主，見過顧世子妃。”

“免了免了。”

燕容公主擺了擺手，四下里東張西望：“不是說有馬術比賽嗎，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是了，顧舒離放眼一瞧，馬場上果真只有柳俞故一人騎馬，其他人都是在旁侍奉的仆從和外來賓客。

柳俞故意味深長的瞥了顧舒離一眼，拱手笑道：“其實今日這馬場，是俞故為公主與自己所準備的，俞故斗膽，想與公主一較高下！”

桃枝小聲與顧舒離竊竊私語：“主子，不是說燕容公主一族就是以女子擅馬術而聞名嗎？這柳小姐究竟是……”

“下馬威。”

顧舒離同樣低聲嘆道。

桃枝一愣：“給誰的？”

顧舒離暗自苦笑：“給我的。”

燕容公主一族，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無一人不擅長騎射，根本看不起晉朝這樣的中原國家，但晉朝這些皇親國戚，自小也會學習些馬術騎射，這便包括了母親是郡主的柳俞故。

柳俞故無非是想證明晉人的騎射技藝從來不差，自然，還有讓她顧舒離這個商人之女開開眼的意思。

但柳俞故這把握，似乎并不是那么足。

即便是開頭搶了先，柳俞故還是不及翻身跨上寶馬的燕容公主來得利落，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燕容公主已經輕松反超了過去，當先越過終點。

柳俞故卻仍在半路疾馳，滿額是汗。

“都說晉朝人深諳騎術，不可戰勝，今日見了，原來也不過如此，本公主向來不喜歡沒有自知之明的對手。”燕容公主從馬背之上跳下，滿臉譏嘲，“唉，倒是本公主抱的期望太高，以為今日是棋逢對手，未料到，只是讓本公主覺得很冤。”

冤，自然是說他國輸給晉朝輸的冤。

以柳丞相為首的一干人，臉上當即覆了一陣陰沉的色彩。

顧舒離見此，沉著道：“既然公主認為晉朝將是皆不如令國，那令國為何未能取勝？莫非——也是因為不喜歡嗎？”

燕容公主臉色鐵青，終究是揭不過戰敗國這一頁。

柳俞故遲一步趕到，幾乎是要從馬背上跌了下來，臉色蒼白陰冷：“俞故騎術拙劣，不敢與公主比較，但，俞故聽聞世子妃的騎術十分高超，不如就讓世子妃陪公主練練手罷。”

誰不知，顧家那位夫人素來是照著廢物來養顧舒離的。

她會馬術？

這話狗聽了都要搖頭。

燕容公主本就有刁難顧舒離之意，順勢答應了柳俞故的提議：“那就希望顧世子妃別讓本公主失望，證明晉朝真是沒有一個騎術拿得出手的女子了。”

桃枝甭提有多氣憤，自家主子替她打抱不平，她一點不客氣不說，竟反把顧舒離推進了火坑！正要開口，便被顧舒離淡漠的目光攔下，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如離恭敬不如從命了，還望……公主待會兒莫要再覺得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