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督軍府好大的架子

淮軍少帥借巡查邊防之際，率手下心腹一舉殲滅懷有反意的張氏軍團，重塑淮軍秩序，重振淮軍威儀。

這消息落到沈婉寧手上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后的傍晚了。

彼時她正獨自坐在紅寶石咖啡廳的卡座里，手里握著的是剛從組織的線人手里得到的物件，一枚小小的玻璃瓶，裝著三顆顏色不同的膠囊，這是她的計劃，除了她，沒有人知道。

滿城的號外鋪天蓋地，賣報的小童叫賣的聲音響徹大街小巷，由不得她不出手買下了一份邸報。

主版首頁上斗大的標題映入眼簾，旁人剛剛拿到報紙的時候皆是一驚，但她卻仿佛早有預料。

張予成，這個名字她好似在哪里聽過，猛地抬起頭來這才記起，便是那夜在許府，從陸赫之口中聽到過的名字。

她勾了勾唇角，拿起一旁的茶勺攪動起面前杯中的液體。

不過是殺掉一條不聽話的狗，動動手指而已，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連屠城這種事都做得出，何況只是殺一條狗？

杯中的液體已經溫熱，她卻并不急喝，再次拿起報紙，細細品起這則軍報。

官媒的報紙說話向來只講一半，或者干脆含沙射影一筆帶過，這則報道亦是，除了對事件寥寥數筆的粗略陳叔，便只剩下巨大篇幅的歌功頌德，字里行間都意在稱道當局軍政府的偉光正。

不過這樣想來，如今他在軍中的地位仿佛并不穩固，只怕除掉一個張予成，還不足以讓他真正對淮軍中的各派勢力全面掌控，以他多疑又自負的性子，這只怕還是個開始。

沈婉寧不由嗤笑，草菅人命的政府，做得盡是些狗咬狗的勾當，再腌臜的事情，經過文人的潤色也能稱道一番。

目光向窗外撇去，瞧這街上的寂寥，天還沒全黑下來，街巷的店鋪就已然關的差不多了，還真是貼合了那些高高在上為官為民的官老爺們對欣欣向榮的定義。

餐廳前臺俄爾傳來一陣爭吵，世道不景氣，是以這個時候還能出來用餐的人已經不多，大廳里寥寥幾人，格外蕭條，驀地發生了如此激烈的爭吵，不由地讓人一驚。

沈婉寧循聲望過去，但見一個使女模樣打扮的中年女子立在柜臺外側，皺著眉扯著嗓子，與柜臺內的另一名，理應是侍從的年輕女子吵嚷著。

“你開什么玩笑，我們昨天就預定了，我現在人都在這了，你告訴我已經沒貨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是實在是意外情況，下午后廚的冰箱跳電了，儲存的一柜子冰淇淋蛋糕都化掉了，好幾個客人過來問都沒有貨了。”

沈婉寧離柜臺不算太近，但那中年女子的嗓門實在太大，她想不聽清都難。

竟是為了這點小事，她不由地心生厭煩，還真是世風日下，兇主惡仆的遍地都是，一看就是仗著自己主人在城里有點地位，就跑到外面來耀武揚威，狗仗人勢的樣子真是讓人看著作嘔。

“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誰么？我們家夫人能和那些阿貓阿狗相提并論么？”

柜內的侍從姑娘已經極力道歉，但這中年女子仍舊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對她不依不饒。

“我不管，今天你就是現場給我做，我也要拿到這蛋糕！”

沈婉寧抬眼望了望，只覺得那侍從姑娘五官揪著，仿佛馬上就要哭了出來，再去瞧那中年女子，傲慢的勁兒卻只增不減

周遭的客人里似乎有人認出了這引起爭端的中年女子，開始在一旁議論起來。

“這人不是督軍府的么，好大的架子啊。”

“噓，不懂不要亂說，督軍大人的二夫人當然不能和旁人相比了。”

督軍府？沈婉寧本是不想理會，但偶地聽到敏感的字眼傳到耳中，還是不免提了分警醒，方才若只是粗略一瞥，這會兒便可謂是對那爭吵的二人饒有興味了。

這狐假虎威的中年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方貝楹隨侍的女仆紅珠，這會兒也是奉命過來取早些間自己主子定下的點心。

方貝楹有孕在身，又得陸赫之青眼，身份自然尊貴，全府上下都是小心侍奉著，萬不敢有一絲怠慢，而今這主子想吃口蛋糕，她今兒個若是空手而歸，主子計不計較倒是兩說，只怕半個月都在府里抬不起頭來。

原本她這個段位的仆人自可以再去吩咐比她更低等的下人去做，但很明顯，她想親力而為，意在邀功，眼看著功勞得不成，回去還少不得嘮一頓埋怨，她可不是要急眼么。

“您這……”侍從姑娘很是無奈。“這會兒西點師傅都已經下班了，實在沒有辦法，要不您看，明一大早我讓師傅先給您做，親自送去您府上可以么？”

侍從姑娘極力賠著好，盡可能地提出她認為最大限度可以給出的補償，當然這也的確是彌補眼下困局的最好辦法。

但是顯然，她的這個主意，紅珠不以為然。

“你少跟我扯沒用的，我跟你說了，我現在就要拿走！”

“夫人，這我真的是……”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吵了。”

眼見僵持不下，沈婉寧適時出現，打斷了她們，她從座位上走過來，笑意盈盈地出口解圍。

雖然只是個下仆，但未必將來派不上用場，沈婉寧想著自己早些年間，也學過些西點烘焙的皮毛功夫，此時出來向她賣個好，以后若是有需要，沒準她也愿意念及今日之情，施以援手。

她笑著看看兩人，隨后向侍從姑娘問道：“這位夫人今天是一定非拿個蛋糕回去不可了，您后廚還有做蛋糕用的原料么，我其實也會一點皮毛，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面前的小姑娘一身富貴打扮，看上去高貴典雅，紅珠聞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懂得這些匠人才會的活計，出言質疑。“……你？”

沈婉寧勾起嘴角，眼睛彎起成一道新月，轉過頭來看向她，落落大方。“對啊，你今天一定要吃上這蛋糕的話，不如過來配合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