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宣王

次日，大雪覆蓋了皇宮里里外外。

江明嫣帶著宮女分發著各宮需要增添的衣物，輪到重華殿時，宮女們在外等候。重華殿奢華大氣，宮內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她端著的是圣上新賞賜給南美人的南海夜明珠。

此珠摸上去時并不冰涼，反而蓄熱，在暖怒烘托之后就如天然手爐，而此物小巧玲瓏，金瑩剔透又可取暖，因實在難得，宮中上下南美人獨有。

女官訓練中介紹宮中美人娘娘時多用畫像，記得曲葉茶當時還和她說過，南美人入宮后因和逝世的琴貴妃性子愛好都很相像才得了圣上的喜愛。

但聽聞因琴貴妃生三皇子時難產逝世，圣上一直遷怒與黎照然，所以黎照然遠游了幾年。

江明嫣想著，人已進入了大殿，殿內溫暖和煦宛如春日，她低首道：“奴婢奉阮司儀之命為美人送來夜明珠。”

“難為你大冷天跑一趟，水仙，帶她下去領賞。”

江明嫣將夜明珠轉交給那名為水仙的宮女后跟著出殿，全然不知自己的玉佩掉落在了地上，行至大門時，水仙叫住她：“美人有些話想問你。”

江明遂又返回，這回大殿內的宮女都被支開了，南美人躺在貴妃榻上吩咐水仙下去，殿中就只剩下江明嫣還在跪著，她道：“你上來些，離本宮近點。”

“是。”

江明嫣剛跪在她榻邊，南美人就抓住她不安道：“他怎么了？”

“佑北俘虜逃離柒國，裕王看管不當，被罰跪于承天門一天一夜。”

南美人震驚片刻，忿忿不平道：“圣上怎么能如此狠心！”

江明嫣不得不開口：“美人，稍安勿躁，裕王殿下如今已回府中，并未留下病根。”

南美人松了口氣，“本宮該怎么救他？”

“裕王殿下行事風流但心性善良，當初為了救鄴城百姓更是千里奔赴，日夜不停，想必是佑北俘虜利用了這一點才會趁機逃走。

現在佑北和柒國正值結盟的關鍵時刻，萬一殿下想通過放走佑北俘虜讓佑北太子知道柒國的誠意，使兩國結盟加快步伐，那圣上就誤會裕王殿下了。”

南美人沉吟片刻，“本宮知道了。”

江明嫣螓首微點，起身拂身道：“美人萬安，奴婢先行告退。”

她站起來后，側坐著的南美人看清了她的臉，南美人倏然命令道：“等等，抬起頭。”

江明嫣不解，依照吩咐抬眸看向她。

南美人和畫像里的一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溫柔可憐，閉月羞花。

但南美人定定看著江明嫣，緩緩皺起了眉，“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江明嫣，是新上任的司珍。”

“你見過琴貴妃的畫像嗎？”

“不曾。”

江明嫣回答完，南美人失落道：“也是，這宮里除了本宮沒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提她……”

江明嫣心思百轉千回，交疊在腰側的手微微收緊，她盡量語氣平靜地問：“敢問美人，奴婢和琴貴妃長得很像嗎？”

“你這張臉，和她有五分像。”南美人打量著江明嫣：“若非仔細看，本宮險些以為看到她的轉世了，不過仔細看你們其實也不像，本宮見過她的畫像，和傳聞中的一樣，溫柔如水，而你眉眼間有股不服輸的堅毅。”

江明嫣鬼斧神差地問出口：“南美人知道柒國的小公主嗎？”

“柒國不是只有一個長公主？”

江明嫣立即低下頭，“是，奴婢說錯了，長公主美艷漂亮，奴婢未進宮之前一直以為是琴貴妃之女，到現在也不曾糾正過來，還請南美人恕罪。”

南美人想到什么，還未開口，門外宮婢水仙走了進來，“南美人，三皇子來了，說是給您帶了奇珍。”

“讓他進來。”

江明嫣垂首道：“奴婢這就退下。”

“不用，你就在這兒，本宮倒是有點期待三皇子見到你會是什么反應。”

水仙已帶著墨藍錦衣華袍的人走了進來，江明嫣避無可避，只能走到角落低下了頭。

“這是本王從蕭山搜尋到的玉露杯，聽當地的百姓說這被子冬日溫酒久而不涼，夏日喝茶冰涼爽口，思及南美人素來喜愛這樣有趣的器具，便帶來送給美人。”黎照然有禮謙和，端的是玉樹臨風的謙謙君子。

“水仙，收起來。”每年黎照然回來都會給她帶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獻給她，南美人習以為常給他賜了座后愣了一下，問道：“聽三皇子自稱，是封王立宅了嗎？怎么本宮還未收到消息？”

黎照然淡淡笑道：“今日父皇賜了‘宣’字，圣旨已下，南美人在宮中不聞政事消息是會慢些。”

“如此看來圣上總算是釋懷了。”南美人如松了口氣。

黎照然長眉舒展，“能讓父皇釋懷少不了南美人的幫助，不過，本王在這兒還有一事想請美人幫忙。”

“何事？”

“母后的生辰將至，本王在外許久并不了解母后的喜好，所以特來請美人指點一二。”

南美人嗔怪道：“本宮就知道今年這禮不是這么好收的。”

她佯裝思索片刻，玉手一指：“江明嫣，你身為司珍了解各宮娘娘的喜好，不如從今日起跟著宣王殿下一同準備皇后娘娘的生辰禮物吧。”

“是。”

黎照然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司珍？是新上任的女官嗎？”

“還是個模樣標致的，本宮見她的時候可嚇了一跳，宣王殿下可不要被嚇到才是。”說著，南美人主動牽著江明嫣來到黎照然面前，“抬起頭，讓宣王殿下看看。”

江明嫣面無表情地對上黎照然不明所以的目光。

后者眼中愕然了片刻，很快移過目光，一笑而過：“原是這樣，和母妃確實有點像。”

見他如此鎮定，南美人心中看戲的火瞬間撲滅，無趣道：“本宮就不送宣王殿下了。”

出了重華殿，水仙不忘告知江明嫣：“稍后奴婢會去告知阮司儀等人司珍的行蹤，司珍盡管和宣王殿下一同出宮即可。”

江明嫣微笑道：“多謝南美人體恤。”

宣王府的一切都新的不像話，下人婢女都在忙著掃雪，出塵，燒炭，江明嫣跟著黎照然進府之后竟是找不到落腳的屋子。

黎照然無奈道：“看來江司珍只能先和本王在府中閑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