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祁廖應該只是一時想不開。”紀鈺皺眉，恭敬的站在舒蘭庭身前，表情嚴肅。

“想不開？都多大了還矯情什么。戰友同處一室，師長一墻之隔，只一夜未見，便劍心蒙塵，紀鈺，你和他同吃同住，可見他有什么異常，可曾事前猶豫過？”舒蘭庭望著在擂臺邊低頭頹廢的祁廖，笑意不達眼底。“才得了幾日自由，以前學的就都忘沒了。我也不定時間了，你讓他自覺來找我，不要等我去找他。”

“是老師。”紀鈺行禮退下，擔憂的看著祁廖。

“這個蠢貨，我上次沒打贏他，下次肯定就能揍過他了，他逞什么英雄，小說看多了吧他！小月兒，你說這可怎么辦，他會不會有事啊？啊，真是氣死我了。”顧奕桉坐立不安，抓狂的都想不管不顧的沖上去了，直接把祁廖這個蠢貨揍成豬頭。

“桉桉，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助他打開心結，找回本心。祁廖是古劍修，如果念頭一直不通達，他就只能被迫轉職重修了。”閆曦月安撫著顧奕桉的情緒，心中同樣滿是擔憂。

祁廖會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這次發現及時，還來得及挽回，可這種事情有一就很容易再二再三，就算這次的事情解決了，難保日后會留下什么后患，或許現在轉修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但祁廖他應該是不會考慮這個可能性的，他是天生的劍修。

“小月兒你們倆也不要過于擔心了，舒老師已經知曉此事，一切都還來得及。”紀鈺說完，便開始默默回顧他們最近的行程。

自從來到云之間開始，大部分時間他與祁廖都待在一起，那個私下動手腳的人或者那些人到底是在什么時間、地點，又是以怎樣的方式接觸祁廖的呢？他能找上祁廖針對格爾，來人等級應該不會太高，不到高級御師以他布置在房內的紀家警戒法陣，應該不至于毫無聲息，那地點就是在房間之外了，是餐廳、練功房還是競技場？

“回來了怎么不坐下，你也有難言之隱？”舒蘭庭視線未動，語氣輕飄飄的詢問身后不遠處靜悄悄站著的郭安，嚇得他一激靈，趕忙收回不停向來路瞄去眼神，明白自己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老師，怎么會呢，有事我一定會向你匯報的。”他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的走到舒蘭庭身邊坐下，坐姿標準端正，目不斜視，認真研究比賽雙方的一招一式。此時他可不想引起舒蘭庭的任何誤會，如果被誤殺他可就要冤枉死了。

“卷子做了多少？”

“四，四張半。”郭安小心觀察舒蘭庭的表情，決定一有不對馬上認錯，并當場拿出試題作答表明自己的態度，幸好他早有準備，時刻把試卷帶在身上，他們隊長所言真是句句真理啊！

“做的還是少了，要是你做完十張還說這話，我就得換個思路給你出題了。”

“老師，我哪里說錯了嗎？”他有些奇怪，不停的書寫自己的死亡，難道不是為了讓他牢牢的記住自己是個菜雞，遇上點情況基本不管對上誰都能做掉他，他理解的有什么問題嗎？

“四張半，其中你寫死了自己幾次，寫活了幾次？”祁廖人還在賽場上，沒法教育，舒蘭庭索性便嘗試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教育起郭安這個新學生來。

“我已經寫死自己三百八十次了，活下來的次數只有不到十次左右，幾率只有百分之一二，堪稱有死無生。”因為死得太過慘烈印象深刻，那些數字就像刻在他腦海中一樣，根本不需要思考，直接就能脫口而出。

“那你死亡是在什么基礎上，存活下來又是在什么基礎上？”

“沒頭沒腦的沖上去基本一波就沒，茍著點能多挺一段時間，只有通過清晰的實力對比、縝密詳盡的計劃，還得獲得天大的運氣才能活下來。”他聲音低沉，又忍不住的想起曾經。

如果他當初在青城的時候，就能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個廢物，沒有魯莽行事，有些人是不是就不會白死了？明明那時戰爭已經結束了。他無數次夢回伏殺之前，想阻止那個膽大妄為的自己，睜眼卻依舊要面對殘酷的現實，無解的念想也只不過是妄想罷了。

“錯了，不管你是死亡還是存活，這些全都是建立在你展開行動這個基礎條件上的，不動，又何談變。”舒蘭庭搖搖頭，糾正郭安的錯誤認知。“初級御士壽數二百，中級御使壽數四百，高級御師壽數能有九百，真正能夠壽終正寢的，其實寥寥無幾，更多的還是倒在了追逐的路上。”

“但人這一生匆匆而過，時機可遇不可求，往往稍縱即逝。我輩修士既然碰到了，即便再危險又豈有不爭之理，只是這爭，自有爭的門道。其中變數太大，老師能教的也不多，只是盡我所能的幫助你們走得更穩一點，更遠一點，像個愣頭青似的不管不顧，那是自取滅亡。”

“就像昨日你說你準備好了和云宛撇清關系的材料證明，但這樣就能保證她真的不受牽連嗎？我想你也清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你真的做好了承擔相應后果的準備嗎？我認為是沒有的。有因必有果，你在行動之前就要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舒蘭庭的話語柔和輕緩，飄進郭安的耳中，連帶著刺進心窩里。

“所以還是不爭為好。”爭了就有失敗的可能，他覺得自己再也承擔不起那樣的后果了。

“錯，該爭必爭。老師依然拿昨日舉例，性命受到威脅，不爭難道等死嗎？我雖說不贊同你獨自行動，但我從始至終并未說過你的行為是錯的，只是你的認知、思想、行動規劃有待商榷，老師只是多假設了一些可能性，告訴你有可能會面對哪些情況，該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讓你能夠重新冷靜的審視自己的行動，以便日后在行動時最大限度的分清何時必爭，何時可爭，何時莫爭。”

“可是我不去，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就像那些人一樣，全白死了，或許跟著新王直接投降才是正確的，那樣所有人就都能活下來了。

“又錯了，你依然沒有清楚的自我定位。你今年只有14歲，剛剛達到3級御士，你什么都沒有，你目前所碰到的事情，也全都不是以你為中心展開的，你行動與否，與事件的發生沒有必然聯系，你能影響到的只有你自身的命運。”

“可我身邊的人也全都會因為我受到牽連。”

“這點倒是不錯，所以你找過昨天那女孩了嗎？還沒去對嗎，那就去找她吧，你確實還欠她一個交代。”

接下來的時間，郭安再無心比賽，恍惚之間便做完了打掃工作，晃蕩到了練功房區域，在入口處猶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