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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詞與語素、短語的糾結與離析

語素、詞、短語和句子是語言的基本結構單位,語素是最小的語音語義結合體;語素的上一級語言單位是詞,詞是最小的能夠獨立運用的語言單位;短語是詞和詞的組合,跟詞一樣,也是構成句子的材料;詞和短語的上一級語言單位是句子,句子是最小的語言交際單位。可見,“詞”在語言的層級單位中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由于“詞”下連語素,上接“短語”,與語素和短語都有諸多的糾葛。百年來,學者們借鑒西方現代語言學的理論和方法,在我國傳統研究的基礎上,對詞加以特征定義,出現諸如“理論詞”“形式詞”“結構詞”“臨時詞”“句法詞”“詞匯詞”“語法詞”“語音詞”“韻律詞”“分詞單位”“工程詞”“字組”等說法。可見,學界對“詞”的界定和內涵還沒有一個一致的標準,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本節重點討論漢語詞與語素、短語的糾結與離析。

一 詞與語素的糾結和離析難點

(一)詞與語素的糾結

語素是最小的語音語義結合體,是語言中最小的有意義的單位;詞是最小的自由活動的語言片段,語素與詞既有不同又有交叉,二者是交集的關系。具體分為三種情況:a.不成詞的語素,即:不屬于詞的那一部分語素;b.成詞語素,即:語素和詞的交集部分;c.多語素組合體,即:不屬于語素的那一部分詞。a、b、c三者可以用“自由活動”和“意義分解”兩項指標予以區別。

自由活動,包括單說和獨用兩種情況。單說,指可以單獨作為一句話來說;獨用,指可以在句法層面上獨立充當某個成分或者起到某種語法作用。

“單說”的如:

(1)一個孩子忽然驚叫起來:“!”

(2)您猜對了,

(3)繳一份錢變三份,

(4)!真掃興!

以上加點部分都是可單說的成分。[1]

“獨用”的如:

(1)我才不想

(2)他回來

(3)一張床

(4)二十三

(5)紅通通

以上加點部分都是可獨用的成分。

意義分解,指一個單位能否在其內部進行語義分析(不包括漢字內部的構造部件的意義解析)。如“人民”,由“人”和“民”構成,“人”“民”都單獨具有意義,共同參與構成“人民”的詞義,可見“人民”的語義可以在其內部得到進一步的分析,即“人民”的詞義是可以進行分解的。與之不同,“人”在表示“能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等動物”意義時,語義無法進行內部分解。[2]

不成詞的語素、成詞語素、多語素組合體三者的差別可以通過表一顯示出來:

表一 語素與詞的差異

續表

不成詞的語素,不能自由活動、意義不能分解。只能充當構詞語素,主要包括詞根語素、詞綴語素兩種。前者如“颶風”的“颶”、“泥鰍”的“鰍”,后者如“石頭”的“頭”、“椅子”的“子”。不成詞的語素都是單音節的。

成詞語素,能夠自由活動、意義不能分解。成詞語素主要包括:(1)單音節的實詞語素,如:魚、狗、人、山;(2)單音節的虛詞語素,如:呢、吧、了、著;(3)構成單純詞的多音節語素,又可具體分為:a.聯綿詞,如:忐忑、尷尬、猶豫、躑躅、倜儻、蹊蹺、參差、齷齪、徘徊、逍遙、囫圇、葫蘆、燦爛、慫恿;b.音譯詞,如:沙發、尼龍、吉普、吉他、雷達、馬達、拷貝、吐司、高爾夫、奧林匹克;c.疊音詞,如:蛐蛐、猩猩。成詞語素有單音節的,也有雙音節和多音節的。

多語素組合體,可以自由活動、意義可以分解。多語素組合體可以由詞根語素與詞根語素相互組合構成,如:學習、國家;也可以由詞根語素與詞綴語素相互組合構成,如:老師、作者。多語素組合體都是雙音節及以上音節的。多音節象聲詞整體是一個語素,如:乒乓、布谷、撲通、喀嚓、咕咚、嘎吱。

(二)詞與語素的離析難點

1.因“自由活動”造成的語素與詞的離析困難

不成詞的語素和成詞語素都屬于語素,通過表一兩者在自由活動、意義分解這兩項指標上的差異可以看出:a.意義不能分解是所有語素必須具備的共同特征;b.能否自由活動,是語素與詞產生瓜葛的原因所在。

有些單位一般不能單說或單用,但在特殊領域里或者作為簡稱時可以單用,如:

氧(化學,指氧氣)         云(書面語,指云彩)

唐(歷史,指唐朝)         英(新聞,指英國)

前怕狼,后怕虎(成語)       你一言,我一語(熟語)

漢(漢族的簡稱)          遼(遼寧省的簡稱)

上述這一部分語素具有語素和詞的雙重屬性,在書面語(特別是專業領域)中傾向于是詞,在口語中傾向于是語素。

2.因“詞綴”造成的詞與語素的離析困難

漢語學界描述詞綴的幾個常見術語有:前綴、后綴、中綴、類前綴、類后綴。

前綴:阿、第、初、老、小;

后綴:子(名詞后綴)、兒、頭、巴、者、們、然;

中綴:得(看出、來及)、不(看出、來及);

類前綴:可、好、難、準、類、亞、次、超、半、單、多、不、無、非、反、自、代、裸;

類后綴:員、家、人、民、界、物、品、具、件、種(軍種)、類、別(國別)、度、率、法、學、體(導體)、質、力、氣(脾氣)、性、化、門。

對于由詞綴或者類詞綴參與構成的單位,由于人們對詞綴或者類詞綴有不同的認識,使得對由它們構成的單位是否是詞也產生了不同的看法。傾向性的觀點如下:

(1)由詞綴或者類詞綴參與構成的四音節以上單位,傾向性為短語,如“世界戰爭不可避免論者”、“準國際性會議”。

(2)由詞綴或者類詞綴參與構成的非臨時性組合單位,四音節以下的,傾向性為詞,如:副本、副班長、副研究員;由詞綴或者類詞綴參與構成的不常見的雙音節,傾向性為短語,如“昏然”。

(3)有些類推性不強,如“阿貓阿狗”中“阿貓”“阿狗”一般不能單用或者單說,“阿貓阿狗”傾向為詞;有些類推性強,如“X主義”等,傾向短語。

(4)對于由“得”“不”參與構成的動補式,以下情況為詞,如:去掉“得、不”,動補式不能成立,如:經得起、經不起——*經起;只有肯定或者否定一種形式并且復現率高,如:怪不得——*怪得,了不起——*了起,餓得慌——*餓不慌,上述這些傾向認為是詞的動補式,可以歸入慣用語。

(5)可以有限列舉的、高頻的“初X”“第X”等為詞。

3.因“音節”造成的詞與語素的離析困難

單音節有時會對詞與語素的離析造成困難,具體情況如下:

(1)一般不單用,也不用作簡稱或別稱的地名構成成分,不是詞,如“亳州”的“亳”,“郴州”的“郴”。[3]

(2)通常只用于構詞、不能單用的不認為是詞,如“茈”可以構成“鳧茈”“茈湖口”,單用不常見,不是詞。

(3)一般只作為詞的構成成分、不能單獨使用,但是有時也可以單用的,認為是詞。如“礙”,可以構成“對……有礙/無礙”“礙于情面”等,傾向于是詞。

(4)只要有一個意義為詞,就認為是詞,如“埃”,有“長度單位”的意義,可以認為是詞;又如“艾”,可以表示“姓”,是詞。又如“綽”,讀chāo時是詞,不管其他讀音時的情況。

(5)一般只作為單純詞的構成部分出現,不是詞,如“蘿卜”的“蘿”。有些單純詞的構成部分可以單用,認為是詞,如“蝴蝶”的“蝶”,可以單用,如“蝶戀花”,認為是詞。

總之,在人為判斷單音節是不是詞時,標準較寬。因為說一個單音節完全不能單用,是武斷的,很可能在大規模語料庫里或者在某種特殊語境下,一個感覺不大可能單用的單音節就單用了。

4.因“形態”和“類形態”造成的詞與語素的離析困難

鑒于漢語的構形形態不發達,通過構形得來的單位也傾向認為是詞,稱之為“構形詞”。包括:形容詞的ABB、AABB、A里AB、A不XY重疊式,動詞的AABB重疊式、副詞重疊以及象聲單位,如:毛茸茸、慌慌張張、慌里慌張、臟不嘰嘰、偷偷摸摸、常常、撲通、咕嘟嘟、哎喲喲。成語內部的重疊形式不是詞,如“惴惴不安”中的“惴惴”、“諄諄教導”中的“諄諄”。

對于“X地/的”,以下情況傾向認為是詞,如:

(1)X不能單用的常見雙音節“X地”,如:驀地、霍地、忽地、倏地、突地;

(2)X可以單用的常見雙音節“X地”,如:陡——陡地、猛——猛地;

(3)可以做副詞使用的常見雙音節“X的”,如:“他真的來了”中的“真的”。

(4)單音節疑問詞充當X構成的常見“X的”,如:咋的、怎的。

“他媽的、奶奶的、去你的”歸入慣用語;具有名物化作用的“的”構成的“X的”,傾向于為短語,如:家里的、相好的、掌柜的、跑堂的、老不死的。

二 詞的典型特征

關于“詞”的最初的研究主要著眼于意義,諸如“一個詞表示一個觀念”[4]、“語言的最小意義單位”[5]等觀點;20世紀50年代后逐步從注重意義轉到注重形式、形式和意義結合,如“如果我們企圖用一個并且只有一個手段來劃分所有的詞,顯然是不可能的”[6],通過這一時期的討論,學者們認識到意義的完整性、結構的定型性和語音的重音和停頓都對“詞”的界定有重要影響;20世紀80年代開始,隨著計算機技術的使用,逐步開展了詞語的計量研究,諸如北京語言學院完成的“現代漢語詞匯的統計與分析”、北京航空學院等單位完成的“現代漢語詞頻統計”等,又引入了頻率等觀念。因此,當前對“詞”的認識主要是基于四個維度:結構、意義、音節和頻率,要求“詞”結構緊密、意義融合、音節適中、頻率較高。

從語言事實來看,詞和短語之間具有模糊地帶,很難一刀切開。但現實的語言應用,如詞典編撰、詞語教學、中文信息處理等,又要求詞和短語有個較為明顯的界線,為了操作的方便,假設在技術層面上詞與短語之間沒有重合,二者的交集為空。詞的判定原則是結構緊密、意義融合、音節適中、頻率較高。與之不同,短語的結構比較松散,短語的意義是其構成成分的意義按照內部結構關系組合而成的,韻律可短可長,頻率可高可低。其中的結構緊密、意義融合是判定詞的比較硬性的標準。

總之,我們在判定一個單位是不是詞時,既要考慮到語言學家對詞的認識,又要照顧到一般大眾的詞感,是一種實用主義、經驗主義的做法。對詞的認定不僅是定性的,更是定量的,頻率原則依托于大規模語料庫中的統計數據。詞與短語的界限是模糊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問題是現實的應用需求要求給出一個明晰的答案,要求在二者之間人為地劃出界線,下面是對漢語“詞”的典型特征的認識。

(一)結構緊密

由于結構緊密而可以判定為詞的,包括以下兩種情況:

1.非獨用語素參與構成

非獨用語素的黏附性強,由它們參與構成的音串,結合往往緊密。因此,直接構成成分中有一個或者兩個都是非獨用語素并且常見的音串,傾向于為詞。如:

(1)“X+類后綴”:作者     (2)“類前綴+X”:老師

(3)單純詞:蹣跚        (4)外來詞:沙發、蒙太奇

(5)象聲詞:乒乓        (6)并列式:人民

(7)動補式:使得        (8)定中式:佐證、侍婢

(9)狀中式:聳立、縱使     (10)動賓式:動員、賞月

(11)三音串:畜產品(非獨用語素在前)   創匯額(非獨用語素在后)

非獨用語素參與構成的不常見的音串,傾向于認為是短語,如:食者、罪情、弒父、昨宵、尊之、昨晨。

2.內部不可拆分

內部不可拆分也是結構緊密的表現,因此,內部不可拆分的常見音串是詞。如:

(1)定中式不能用“的”等拆分:白菜——*白的菜

(2)動補式不能用“得”“不”等拆分:壯大——*壯得大/*壯不大

(3)并列式不能用“和”等拆分:墳墓——*墳和墓

(4)狀中式不能用“著、地”等拆分:熱愛——*熱地愛/*熱著愛

(5)動賓式中“動”與“賓”之間很難被各自的擴展成分拆開,如:做人——*做了一個人。

需要說明的是,某些句法結構也具有“內部不可拆分、頻率趨高”的特點,需要排除,如:最大、很高。

(二)意義融合

由于意義融合而趨向判定為詞的,包括以下三種情況:

1.虛化語素參與構成

由意義虛化的語素參與構成的常見音串,意義融合的程度高,傾向于認為是詞,如:

(1)“X+類后綴”:作者        (2)“類前綴+X”:老師

(3)動補式:看來

2.構成成分沒有確切意義

構成成分沒有確切意義,或者雖然具有意義但與雙音串的整體義無關,傾向于認為是詞,如:

(1)單純詞:芙蓉            (2)外來詞:雪茄

3.“整體義”不等于“組合義”的常見雙音串

“整體義”不等于“組合義”的常見雙音串,傾向于認為是詞。包括:

(1)音串的整體義不是由構成成分的共時凸現義按照內部結構關系組合而成的,如:

定中:“黃瓜”不是“黃顏色的瓜”,“金鑰匙”不是“金的鑰匙”。

動賓:“鉆心”不是“心被鉆”。

并列:“開關”不是“開和關”。

狀中:“直譯”不是“筆直地翻譯”。

主謂:“月亮”不是“月是亮的”。

(2)音串的整體義中缺乏構成成分的共時凸現義,即:構成成分的共時凸現義無法在整體義中體現,如:

醉鄉:“鄉”非“鄉下”義,而指“境界”。

走紅:“紅”非“紅色”義,而指“知名度高”。

(3)音串的整體義是構成成分組合義的轉指,如:

司令:轉指施事         尊長:轉指主體

綁腿:轉指工具        包打聽:轉指施事

構成成分之一意義發生轉指后參與構成的常見音串,也是詞,如:拾零、拾遺。

(4)雙音串的整體義是構成成分組合義的引申,如:

埋頭:專心、下功夫。      碰頭:會面。

撞車:沖突。[7]        食糧:可指精神食糧。

最近:指時間而非空間。

(5)雙音串的整體義是其某個構成成分的共時凸現義,也是詞:

國家<國+家           妻子<妻+子

(6)音串的整體義是其某個構成成分的共時凸現義再加上某種語法意義得來的,也是詞,如:

布匹=布+“多數”        槍支=槍+“多數”

(7)音串的整體義是構成成分的組合義通過比喻得來的,也是詞,如:驢打滾。

(三)音節適中

音節適中,主要是音節較短,這是根據漢語詞的雙音化的總趨勢提出來的。由教育部語言信息管理司組織研制的《現代漢語常用詞表(草案)》,其音節分布情況見表二:

表二 常用詞的音節分布

可見,現代漢語常用詞中雙音節占絕大多數,占72.05%;其次分別是三音節、四音節和單音節,其他音節僅占0.29%,主要是外來詞等。

雙音節最符合漢族人的詞感,傾向于多收。例如“生于1900年、來自北京、定于今天、駛向北京”中的“生于、來自、定于、駛向”等,傾向于收入詞表。以“生于1900年”為例,按照古漢語語法,其內部結構關系是“生/于1900年”,“生”與“于1900年”之間是動補關系。但是,現代漢語更為一般的做法是將其分析為“生于/1900年”,“生于”與“1900年”之間是動賓關系。從古漢語的“生/于1900年”到現代漢語的“生于/1900年”,可以明顯看出詞匯的雙音化導致了句法結構的重新分析,人們已經不再意識到“生/于1900年”這種動補關系的存在。鑒于此,在判定一個雙音節單位是不是詞時,標準可以適當放寬。

一般而言,三音節名詞性單位的詞感強于三音節的謂詞性單位,如“中小學”的詞感強于“上下班”。造成這種詞感差異的原因,可能與相比較而言名詞對音節的容忍度比動詞高有關。鑒于此,三音節的名詞性單位可以適當從寬,三音節的動詞性單位則適當從嚴。

四音節突破了人們的詞感音節極限,除了重疊等特殊單位外,一般不認為是詞。四音節以上的單位一般傾向于不認為是詞。

(四)頻率較高

頻率較高,是把統計手段運用到詞的判定當中的一條補充原則:高頻的單位為詞,低頻的單位為語。比如“白云”,可以說成“白的云”,不符合結構緊密、意義融合的原則,但是“白”與“云”相伴出現的頻率遠遠高于“殘云”“彤云”“黑云”“孤云”“緋云”“高云”等,如果把“白云”分開作為兩個詞,不大符合人們的詞感。根據頻率原則,可以有效地把“白云”從“殘云”“彤云”“黑云”分離出來。因此,這種經常結伴出現的“相依性”高的單位也是詞。

在具體運用“結構緊密、意義融合、音節適中、頻率較高”這四條特征去判定一個語言單位是不是詞時,“結構緊密”是第一道篩子,“意義融合”是第二道篩子,“音節適中”是第三道篩子,“頻率較高”是補充手段。有時候各個特征之間會有矛盾,這里以結構特征與意義特征為例:(1)有時候意義融合,結構卻可以擴展,如“打倒—打得倒—打不倒”,這時可以以意義特征為準;(2)有時候意義組合,結構擴展的能力卻有限,如“逼急—逼得急—*逼不急”,這種意義組合結構有一定的擴展能力,一般為非詞;(3)有時候意義組合,結構一般不擴展,如“逼和—*逼得和—*逼不和”,這種意義組合結構一般不擴展,就得再看頻率特征了。

三 詞與短語的離析難點

詞與短語的離析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情,會涉及到結構方式、專門用語、方位數量、音節單位和其他等因素。下面分別論述。

(一)結構方式

1.動補式

動補式在判定是不是詞時,標準從嚴。以下情況傾向認為是詞:

(1)單說或者單用能力差的成分參與構成的常見動補式,傾向認為是詞,如:駛出、步入;

(2)某些“動”所表示的語義內容能夠自然引發出“補”所表示的語義內容的常見動補式,傾向認為是詞,如:降低、提高、減少。

(3)構成成分的語義有引申的常見動補式,傾向認為是詞,如:逝去、看中、追上;

(4)句法結構可以重新分析的常見雙音節動補式,傾向認為是詞,如:卒于。

三音節動補式,如“有利于、來源于”等,傾向為語。

2.動賓式

動賓式在判定是不是詞時,標準從嚴。以下情況傾向認為是詞:

(1)單說或者單用能力差的成分參與構成的常見動賓式,傾向認為是詞,如:奏樂、驅車。

(2)相依性高、意義有引申的動賓式,傾向認為是詞,如:讀書(表“上學”)、踢球(表“職業”)。

3.狀中式

以下狀中式傾向認為是詞:

(1)由較虛化的語素構成、通常必須分析為直接構成成分的狀中式,如:要是,凡是,如果說;

(2)構成成分的意義有引申的常見狀中式,如:只見(“見”為“呈現”義)。

4.并列式

并列式中常見的傾向為詞,如:研發;不常見的為語,如:壯碩。

5.定中式

定中式中常見的傾向為詞,如:祖墳、總數;不常見的為語,如:祖屋、總院、眾仙。

6.主謂式

主謂式中常見的傾向為詞,如“腰疼”,不常見為語,如“肉疼”。

7.縮略式

縮略式的標準應從寬,具體情況如下:

(1)意義凝固的縮略式,傾向為詞,如:打砸搶。

(2)常見的雙音節、三音節縮略式,傾向為詞,如:世貿、足協、助研、中小學、青少年。

(3)四音節縮略式不是詞,如:多快好省(可歸入成語)、大中小學。

(4)有“·”隔開的縮略式,看作語,“·”為詞界,如:八·一三。

(5)不加引號或者頓號就可以使用、并且頻率高的縮略式,傾向為詞。

此外,還有兩種特殊的結構,一是跨層結構,不能進行結構分析的高頻跨層結構傾向于認為是詞,如:的話、似的。二是切割造詞,假設“X+Y”是一個固定搭配或者成語,如果“X”不僅能夠從“X+Y”中切割出來,而且還有較多的其他單位能夠不斷地替換“Y”從而與“X”組合構成新的單位,那么“X”為詞。如:迎頭——迎頭趕上、迎頭一棒、迎頭痛擊,又如:畢露——原形畢露、丑相畢露、本性畢露。

(二)專門用語

1.人名

人名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漢族人名包括“姓”和“名”兩部分,“姓”是詞(如:高、歐陽),普通的“名”不認為是詞。

漢族古代人名不能分析為“姓”和“名”兩部分的,傾向認為是詞,如:莊子、老子。

頻率高的外族人名是詞,如:宙斯、馬克思。有“·”隔開的人名,看作兩個詞,如:卡爾·馬克思。

2.地名

地名較復雜,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1)音譯的地名,傾向認為是詞。音譯+意譯的地名,為詞,如:大不列顛。“東西南北+地名”不是詞,如:北太平洋。有特定內涵的“南朝鮮、北朝鮮、西柏林”為詞。

(2)音譯/意譯+類名的地名,類名為單音節時為詞,類名為雙音節及其以上音節時為非詞。前者如:阿爾卑斯山、珍珠港、唐人街(與中國地名“XX街”處理不同),后者如:塔里木盆地、阿爾卑斯山脈、法蘭西共和國(承認其中的“塔里木、阿爾卑斯、法蘭西”音譯成分是詞)。

(3)漢語地名,如果在構成上沒有類名參與,雙音節、三音節(小浪底、天安門、王府井、西直門)、四音節(齊齊哈爾)為詞,五音節及以上內部可以斷開的為語,如:珠江三角洲,不能斷開的(斷開后無意義)為詞。

(4)漢語地名,如果在構成上有類名參與,當類名為“村、莊、鄉、鎮、縣、市、區、省、街、路、鋪、堡、陵、關、坪、壩、橋、港、府、寺、灣”時,雙音節傾向認為是詞,三音節(南京路、十里鋪、十里堡、十三陵、山海關、三斗坪、沙坪壩、瀘定橋、連云港、開封府、金山寺、杭州灣)和四音節傾向認為是短語;當類名為“河、江、湖、山、島、潭、嶺、峽”時,雙音節、三音節(松花江、綏芬河、太陽島、未名湖、五指山、玉淵潭、上甘嶺、青銅峽)傾向認為是詞,四音節及以上音節為非詞。需要說明,“秦皇島”認為是詞,是基于“秦皇島市”,雖然其構成成分中有自然地名“島”。“單音節+單音節通名”,為詞,如:長江。其他均為語,如:北京市、王府井大街、雅魯藏布江。“X口+類名”如果類名未出現則“X口”為詞,如:丹江口(市)。否則為語,如:新街口。諸如“新街口”這樣的北京地名,都為語,如:中關村、清華園、東直門等。

(5)地名簡稱+東南西北,不是詞,如:贛南。

3.品牌名

品牌名是不是詞,主要依據音節,如:紅塔山、海爾。

“品牌+類”是不是詞,需要考慮“品牌”是否漢化:

(1)非漢化的雙音節知名品牌,為詞,如:東芝等。

(2)漢語品牌,雙音節無類名為詞,如:杜康、飛鴿等。

(3)漢語品牌,“單音節品牌+單音節類名”為詞,如:汾酒,《現代漢語詞典》就收錄有“汾酒”一詞。

4.其他

(1)機構/組織名,傾向認為是短語,如:北京大學、北京飯店、紅色高棉、北洋軍閥。

(2)作品名,傾向認為是短語,如:爾雅、本草綱目、百科全書、清明上河圖、西游記。

(3)歷史事件名,傾向認為是短語,如:安史之亂、明治維新、百色起義、巴黎公社、共產國際。

(4)特定概念名,傾向認為是短語,如:北京猿人、北京時間、剩余價值、上層建筑、格林威治時間。

(5)專業術語,傾向認為是短語,如:聚苯乙烯。

(三)方位數量

1.方位單位

單音節方位詞整體是一類。單音節方位詞參與構成的單位一般為語,以下情況可以看作是詞:

(1)表示常見的固定的時間劃分方式,為詞,如:史前、晚上。

(2)單音節方位詞意義非常虛化以至于無法進行句法分析的,為詞,如:實際上、本質上。

(3)方位詞相互組配如“東南、西南、西北”等為詞。“左上、右下”等為語。“東南方、西北部”為語。

(4)常見的表示處所的“方位詞+邊/面/側/部等”為詞,如:上邊、下面、左側、南部。

(5)表示處所的“名詞+邊/面/側等”,能產性高,為語,如:桌邊、桌面、冰面、水面。

2.數量單位

數量單位也比較復雜,具體情況如下:

(1)從一到十的數詞、位詞(十、百、千、千萬等)是詞。

(2)“十”以上的確切的表數單位不是詞,如:十一、二十三、二百三十四等。

(3)意義有引申的為詞,如:八成(八成辦成了)、二百五(真是個二百五)、千萬(千萬別來)。

(4)“三四個”中的“三四”,能產性高,為語。

(5)表順序的“數詞+號”為語,如:二號。表順序的“頭X”為詞,如:頭天、頭號。

(6)親屬稱謂中的“數詞+X”,為語,如:二哥、三嫂。親屬稱謂中的“大+X”“小+X”為詞,如:大叔、小弟。“二奶、二老、二婚”為詞。時間的“數詞+X”為語,如“二更”“二月”等。交通道路的“數詞+X”為語,如“二環”等。

(7)小數單位為語,如:五點二。

(8)表示專業術語,為詞,如“二審(法律)”

(四)音節單位

在前面討論詞的典型特征的時候,指出在判定一個雙音節單位是不是詞時,標準可以適當放寬;三音節的名詞性單位可以適當從寬,三音節的動詞性單位則適當從嚴;四音節突破了人們的詞感音節極限,除了重疊等特殊單位外,一般不認為是詞。四音節以上的單位傾向于不認為是詞。這是一個總體的特征,特別是其中的三音節單位,處在詞與短語的典型音節之間,尤其值得重視。

1.“1+2”模式

(1)構成成分均有意義的“1+2”名詞性成分,可以內部擴展的為短語,不能內部擴展的為詞,如:大白菜(*大的白菜,為詞)、癌細胞(*癌的細胞,為詞)、“長鏡頭”(有特定含義,為詞);矮個子(矮的個子,為短語)、車轱轆(車的轱轆,為短語)、車牌照(車的牌照,為短語)。有特定含義為詞,如:活菩薩/老狐貍(比喻義);活勞動指物質資料的生產過程中勞動者的腦力和體力的消耗過程、剪刀差(工農業產品交換時,工業品價格高于價值、農產品價格低于價值所出現的差額);急性子(指有急性子的人)、老頑固(指人)。構成成分均有意義的“1+2”謂詞性成分,為語,如:挨個兒、愛面子。非習語性質、構成成分均有意義的“1+2”謂詞性成分,如果內部無法分析也為詞,如:不得了、不得勁、不得已。

(2)意義有虛化傾向的“1+2”成分,傾向為詞,如:零增長、半公開、半官方。如果這種定中結構的“1+2”經常充當狀語,就更傾向是詞,如:超低空(飛行)。

(3)由非字面義構成的“1+2”名詞性成分,為詞,如:大白天、大白話、大后天。如果還能感受到一些字面義,這種“1+2”仍為短語,即標準從嚴,如:大半生、大半個、大半年。有特定意義除外,如:大暴雨(有規定標準)、大師傅(廚師)、大團結(鈔票)。外部功能有變化除外,如:大不敬、大幅度。

要說明的是,特別常見的符合大眾詞感的意義組合型的“1+2”仍為詞,如:毛背心、棉大衣,但是總的來說,這種情況要標準從嚴。

2.“2+1”模式

(1)意義實在且構成成分均有意義的組合型“2+1”名詞性成分,傾向為短語,如:埃及人、城里人、巴西隊。非組合型意義的傾向為詞,如:電影人。

(2)“2+1”中,“2”有實在意義而“1”意義虛化的名詞性成分或者謂詞性成分,傾向為詞,如:夠受的、忿忿然、菜園子、愛國者、本地化、本質上、比方說等。其中的“1”的虛實程度處于前二者之間,如果常見也為詞(在判定時有一定的主觀性),如:愛國心、安家費、安全部等。

(3)“2+1”中,可以內擴展的傾向為短語,如:常見病(常見的病)、長江口(長江的口)。有些“2+1”雖然內部可以插入“的”,但是人們詞感上認為是一個詞,如:裁紙刀(裁紙的刀)、采訪車(采訪的車),所以這一部分“2+1”也為詞。意義組合型為語,如:第一次;有特定意義為詞,如:第一手。定中結構的“2+1”,外部功能經常做狀語,傾向為詞,如:長距離(運輸)。

3.“1+1+1”模式

(1)內部沒有層次之分的“111”。“111”名詞性成分,傾向為詞,如:黨政軍、德智體等;“111”形容詞性成分,傾向為詞,如:短平快、高精尖、名特優等;“111”并列式謂詞性成分,這一類一般功能為體詞性的,通常不作謂語而作主賓語,如傳幫帶等。

(2)內部有層次之分的“111”,包括前面兩個首先組合和后面兩個首先組合兩種情況。前者是前兩個音節先并列組合再與第三個音節組合,其中的名詞性成分一般傾向為詞,如“出入口、初高中”;其中的謂詞性成分一般傾向為短語,如“傳接球”“存取款”“改擴建”等。后者是后兩個音節先并列組合再與第一個音節組合,如“黨內外”“國內外”等,這種名詞性成分,傾向為詞。

(3)比較特殊的“得/不”。一般的謂詞性三音節傾向為短語,但由“得/不”構成的三音節有一些卻例外。如果其意義是字面義的,傾向為短語,例如跟得上、行得通、吃不飽、離不開等;如果其意義是非字面義的,傾向為詞,如“吃不住”中,“吃”是承受的意思,不是“吃”的字面義。又如站得住(比喻意義)、說得來、下不來(特定意義)、靠不住,等等。

(五)其他

1.外來詞

(1)“單音節音譯成分+類名”為詞,如:啤酒。

(2)“雙音節音譯成分+類名”,根據“雙音節音譯成分”是否漢化再定,如:吉普車、太妃糖等,前者為語,后者為詞。

(3)四音節的“音譯成分+類名”,為語,如:丁克家族等。

(4)純粹的音譯成分為詞,如:布爾什維克等。

2.詞語模

詞語模中常見的為詞,如:歌壇;不常見的為語,如:書壇等。根據不同的音節看,又可以分為如下這些情況:

(1)四音節及其以上音節的詞語模,均不傾向為詞,以“部”為例:輕工業部、外經貿部、總參謀部、研究生部、電力工業部。

(2)三音節中,那些在人們的心目中是一個意義整體的,又具體分為兩種情況:一是構成能力有限,如:表示一級行政單位的“工業部”,表示方位的“東北部”;二是構成能力無限,如:具體的業務部門“編輯部”。前者為詞,后者中常見者為詞,如“保衛部、編輯部、黨支部”,不常見為語,如“經理部、產品部”。但是,對后者是否常見的判斷會因判斷者的知識背景的不同而不同,所以要看頻率。頻率數據有可能反映這些詞所表示的概念的認知凸現度,如“人事部”比“群工部”感覺更像詞。

總之,漢語的詞與語素、短語存在“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本節也只是列舉性地指出了詞與語素、詞與短語的糾結。由于漢語的詞既是一個共時的概念,也是一個歷時的概念;既有內部結構的差異,也有外部功能的差異;既是一個靜態的備用單位,也是一個動態的使用單位,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漢語的詞,對漢語詞的理解自然會有差異。即使是同一個學者,由于漢語詞本身的復雜性,在不同的時期面對不同的研究目的也會有認識上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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