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點地時響起。
白月綰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雙眼。
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清醒過來了,以至于地下室這樣陰暗的環境,盡管是有一盞照明燈在自己的頭頂之上,但白月綰還是覺得刺眼。
她立刻瞇起眸子來,抬手去擋這些光亮。
也就是這一瞬,讓白月綰徹底看清了她手臂之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傷痕。
倒也不是因為白明雅虐待自己。
這是在剛才的車禍現場遺留下來的傷勢,不少的玻璃碎片炸了進去,白月綰發現時,這些玻璃碎片再想徒手拔出來已經很難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只好告誡自己再堅強幾分。
“喲,這是醒了啊。”
門口,繼母緩步而來,不急不徐的坐在了白月綰的對面。
保鏢給繼母搬了把椅子過來,能讓繼續居高臨下的看著白月綰。
而這距離,更是將“云泥之別”顯露的一覽無余。
“你們要干嘛。”
白月綰警惕的撐起身子。
待她環顧四周后才發現,這里是白家的地下室。
頭頂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玻璃窗,從那里看過去,正好是白家的別墅客廳。
從前那里都是被幾個花盆擋上的,今天卻全部搬走了。
想必是因為白明雅想要觀察自己的狀態,特意拿走了玻璃窗前礙眼的東西,只為了監視地下室內的自己的一舉一動。
她死死咬著唇,肩膀發抖的動作剛好被繼母捕捉的徹徹底底。
女人瞧著眼前的女孩,不知怎的,一股子莫名的情緒突然從心底里竄了上來。
白月綰的傷勢還算嚴重,滿是是血的狀態,幾乎可以令人斷定,白月綰堅持不了多久了。
“不干什么,不過是過來看看你罷了。”
后者揚眉,雙腿自然交疊。
不屑的氣質從中暴露出來,略帶琥珀色的瞳仁也在這一瞬間冷冷一瞇。
繼母沒急著開口,可白月綰倒是等不及了。
她剛剛聽見的那些信息,她急于找個人求證。
白明雅臨走之前特意吩咐繼母要看好自己,而她似是要出門處理一些事情。
在一陣七嘴八舌中,白月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墨靳塵,證據,不能被她發現……”
諸如此類的話,落在白月綰的耳中十分奇怪。
她雙手緊握成拳,抬眼看向繼母時還有些費勁。
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始終緊握,尖銳的指尖扣進了肉里,洇出絲絲血跡。
可白月綰就像是失去知覺一般,仍舊面無表情。
“你剛剛,在和白明雅說什么!”
她啞著嗓子開口,喉頭的每一次滾動,都在給她上一層沉重的枷鎖。
繼母沒說話,白月綰便繼續說:
“我都聽見了,白明雅臨走之前和你說了好多!她到底交代你什么了!是不是因為當年的那件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應該十分清楚吧?”
說罷,她咳嗽兩聲。
劇烈的喘息壓抑的她上不來氣。
女人只能以單手撐地,另一只手捂著胸口的動作看向對方。
可端正的坐在椅子之上的繼母卻斜睨著了她一眼。
眼底的神色晦澀不清。
“你不要給我沉默!我都聽見了!你剛才和白明雅的對話,我聽的一清二楚,我現在只要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月綰沒聽見多少。
她這樣說,不過就是在炸她罷了。
果真繼母還有些信了。
她看著怒聲質問自己的白月綰,虛弱的在說完話后不斷咳嗽。
身上的鮮血還在流淌,而手臂之上的痕跡更是明顯。
這一副狼狽的樣子,任誰見了不說一句,白月綰時日不多了?
她揚眉冷嗤,笑意越發明顯:
“你真的想知道?呵,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直沒有拿到準確的證據!還真是好笑啊!”
她這樣說,更是勾起了白月綰心中的好奇和狐疑。
她順著繼母的話說下去,只好在冷冷瞇眸的同時,也清了清嗓子。
“我現在知道了,但我想要聽你的解釋,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繼母一怔,見她渾身是傷,心里再次認定白月綰這人重傷必死!
若是如此,是不是告訴了白月綰也無妨?
“我就算不說,你又能把我怎么樣,白月綰,你已經是將死之人了,知道這些還有必要嗎?”
白月綰暴怒:
“你若是說了,說不準我會帶著這份恨意,下了地獄繼續找你!”
繼母倒也不在乎這些。
只是看著白月綰著急的樣子,她覺得十分好笑。
就仿若白月綰的一舉一動都是個笑話似的。
“好啊,我不怕你來找我,事情我都做了,這么多年也都過來了,現如今,你也要去找你母親了,白月綰,你還真以為我會怕你嗎?”
白月綰為了激怒對方,始終在說一些不干不凈的話。
她抬起的食指還有些顫抖。
舉到繼母眼前一陣指桑罵槐。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今天算是見到了,白明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真是多虧了你啊!”
“想必你們母女倆個在背后一定不少謀劃這些事兒吧?為了把我置于死地,你還真是好手段,不過,你若是被發現也就算了,上了年紀的人,警局也不會把你怎么樣。”
說到這,白月綰頓了頓,話鋒變的犀利:
“但白明雅不一樣,她還年輕,未來還有前途,你說若是她的所作所為被外界發現了,她未來的生活,還能過下去嗎?”
繼母心尖一顫,反駁了一句:
“外界永遠不會知道的,你馬上就死了,你放心,只要你走了,這件事,也就算是徹底銷聲匿跡,再也不會被人提起來了!”
繼母的話別有一番意思,白月綰不是傻子,她聽得出來。
可她自認為自己的身體狀態還算不錯,揚言就是一句:
“你和白明雅都不得好死!”
她這樣說,不僅是對繼母不尊重,她口中的話,也把白明雅罵了一通。
這一番下來,氣的繼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猩紅的雙眸仿若都能將白月綰吃了。
可她還是顫抖著雙手站起身來,疾步走到白月綰身前時,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和脖頸。
“白月綰,你當真是在挑戰我的底線啊。”
她的話猶如三月的寒水一樣痛徹心扉。
聽的一旁的保鏢都走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勸了一句:
“夫人,還是別沖動,白小姐說看好她,但沒說要把白月綰怎么樣,若是忤逆了白小姐的意思,恐怕我們都……”
后半句話還沒說出口,繼母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
這一下,打的清脆又響亮。
保鏢則是愣在原地,儼然是沒反應過來。
“我做什么,還用得上你來插嘴?我勸你最好給我安靜一點!千萬不要給我找麻煩!”
那人悻悻的閉了嘴,只好兩步后退,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可繼母的臉色仍舊兇神惡煞。
她再看向白月綰時,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
白月綰說:“大不了你就殺了我,不過在我死之前,我還真想看看你和白明雅遭報應是什么樣的!”
繼母不語,卻是氣的直搖頭。
“你放心,你這樣的身子骨算是看不到這一幕了,呵,這樣吧,我可憐可憐你,在你臨走之前,我讓你聽聽真相!”
鬧到最后,繼母被白月綰這樣一激,氣的甩手轉身離開。
在回到那個座位重新坐下時,繼母開口,得意的將白月綰母親的死亡真相說了出來:
“你母親的死還真和墨靳塵沒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