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這戲樓作甚？”

過了人群繁雜的鬧市，顏涼問出了心中疑惑。

陳大錘見四下無人才低聲解釋道：“咱們距離城門還遠，來這里不過是順路的事兒，而且這可不是多此一舉，現在慕涼城表面上還看不出什么，其實明里暗里想抓我們的不在少數。

給戲樓掌柜一百兩銀子實際就是給你和我混個臉熟，說不準屆時就有可能會發揮出萬兩也買不來的奇效，當然我并不希望他發揮作用?！?

顏涼若有所思，緩緩點頭，心道：“大當家不愧是大當家，深謀遠慮，走一步看三步?！?

兩人走在街上，迎面過來了一隊人馬，正沿街盤問。

果真被大當家猜中了，顏涼有些緊張，轉頭看向陳大錘。

陳大錘一手牽驢一手扇著扇子，神情自若，絲毫不慌。

見狀顏涼笑了笑，他這些天真是藏怕了，膽子也被藏小了，吐出口氣，緊張之色頓時消失不見。

“二位留步？”

一名身穿青衣官服，留著短髯的中年漢子將未出鞘的金邊寶刀橫在陳大錘和顏涼身前。

“你是誰??？”

陳大錘翻了個白眼，語氣充滿不屑，將混不吝的富家公子演繹的淋漓盡致。

雖然表面鎮定，可此刻他感覺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過在生死強壓面前，一切困難都是小問題。

“某乃鐵爪鷹鉤宋胤轅?！?

陳大錘挑了挑眉，用扇子試圖將攔路的刀鞘推走，輕輕抬了抬，發現抬不動后便哼了一聲道：“不曾聽聞。”

“呵?！彼呜忿@不怒反笑，這樣狂妄不知的富家子弟他見多了：“某的名諱你遲早會銘記于心的，但現在配合檢查。”

“滾開?！?

陳大錘想掙開前來按住他的士兵，可越是掙扎士兵越發用力，最后陳大錘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哀嚎，引得路人駐足圍觀。

而顏涼則是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起來，將護主忠仆表演的非常詳盡。

但最終二人在宋胤轅的冷臉下還是被治的服服帖帖，一旁有士兵開始在他們身上亂摸。

很快，錢袋，干糧，身份符牌都被搜了出來。

蔣天豹離開時慕涼城尚未戒嚴，所以出城是不需要的符牌的，故而陳大錘將符牌留在了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搜查期間，宋胤轅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這主仆二人，如一只尚未熬熟的野鷹。

接過士兵搜來的物品后仔細查看，確認無誤后丟還給陳大錘。

“近日慕涼城潛入了賊子，陳公子可要當心！”

陳大錘不善地瞪了宋胤轅一眼，一把奪過兩人的物品，沖顏涼招呼道：“走！”

宋胤轅辦案多年，經驗豐富，可這次要抓什么人，上面什么信息都提供，完全就是抓瞎，不過他也沒有抱怨，盯著兩人背影漸行漸遠，他喚來一名手下。

“查一下他們。”

身旁另一屬下問道：“大人懷疑他們方才為何還放他們離開？”

“我懷疑的人很多，總不能將他們都綁了，只要在他們離開前查到他們在城內做過什么就行?！?

“那我先去盯著他們。”

……

躲過一劫的陳大錘和顏涼松了口氣。

“當家的怎么知道會有人攔查？”顏涼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將能做的提前做好，生死攸關，有備無患。”

說著他從馬鞍墊下取出了匕首和單筒袖箭，交給顏涼：“你拿去防身?！?

“啊??？”顏涼伸手準備接過：“如今城內戒嚴，出城時不要再次盤查么？”

卻不料陳大錘猛地將東西重新放了回去，壓低聲音提醒道：“藏好。”

“嗯？”

顏涼凝神微一側頭，余光一掃，果然發現身后跟著的“尾巴”。

“保持原狀，當他不存在，別露馬腳，他應該只是派來監視我們的，只要出城我們就安全了?！?

在兩人身后，一名小吏費力地躲在一處石柱邊緣前，使勁往前探身，可陳大錘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根本看不清其手放在何處，在做什么。

“快了，準備上馬。”

踏出城區的那一刻陳大錘催促顏涼上馬，而他則騎驢。

“之后的路，那小吏攔不住我們。”

兩人不敢疾馳，雖是脫離了城區，可急行的話會引起周圍來往官兵的注意，到最后恐怕城門都出不去。

距離逃出生天只差最后一步，沒必要貪一時之快導致功虧一簣。

約么走了一刻鐘，兩人終于望見了城門。

終于……要逃出去了。

兩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氣，再觀身后，那跟著的尾巴早就不見了蹤影。

突然一匹快馬與他們擦身而過，馬快迅速駛向城門處，身后蕩起一片煙塵。

“王守將，接令！”

快馬上的青年將竹筒用力一拋，一名身材高大的虬髯壯漢，抬起碗口粗手臂接過竹筒，拆開后迅速掃了一眼，高聲吼道：“全體注意，若是遇到名叫陳序和蔣大力兩人出城直接扣下，根據命令詳述，兩人一人騎驢一人騎馬，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

把手城門的共有七八十名士兵，身著棕色皮甲，一個個腰佩橫刀，其中還有近半士兵配有寸弩。

所有排隊出城的百姓都是瑟瑟不敢抬頭，等進了城或出了城走出一段距離后才敢大聲喘氣。

陳大錘和顏涼還不知道城門的狀況，此刻正悠哉悠哉地準備出城。

陳大錘甚至將口袋所有的錢財都取了出來，這是等下他準備拿去賄賂守城將官的。

可能是他這幾日一直處在危險之中，所以警覺性特別的強，走了一段路他便發現了一絲端倪。

為什么這些進城的人都盯著他和顏涼一直看？

甚至有人專門過來看了看陳大錘胯下的倔驢，好似是在分別它究竟是驢是馬。

不過，陳大錘沒有慌亂，而是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實際上他的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城門越來越近，守城軍官的輪廓也愈發清晰。

在距離城門十余米的時候，陳大錘停住了腳步。

“別走了?！?

顏涼將馬勒停，他也察覺到周圍氣氛的微妙變化。

陳大錘則沉著臉，他剛才故作無事往城門處看，發現那些檢查的士兵似乎都在觀察著他和顏涼，甚至連出入百姓的檢查都變得敷衍起來。

結合著方才過路百姓對他們的過分關注。

顯然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懷疑……他們已經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