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陳大錘已經走到了最前方,身旁站著陳管家等人。
同時,一些其他傳言開始在眾山賊當中流傳開來,這也是陳管家的手筆,很快就被公開到所有人耳中。
“據說大當家有辦法了。”
“什么?陳寨主有退敵的辦法?”
“我聽說陳寨主之前就用奇策殺了數百漁陽城士兵,他們的尸體現在還在山下。”
“是虎頭寨干的?”
“你們不知道了吧,據說當時虎頭寨不過十余人,卻全殲官兵,聽說還收繳了一大批武器裝備。”
“我在庫房看見過,馬廄的戰馬也有好幾十匹。”
“怪不得虎頭寨竟能發展的如此之快,原來是有陳寨主這等神人坐鎮。”
各種亂七八糟的言論越傳越離譜,當然,這樣的言論也大大緩解了部分人心中的恐懼,在黑峰山這一塊兒,陳大錘多少還是有些名氣的。
陳大錘見時機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告訴眾山賊一部分實情。
當然這些信息也是陳大錘斟酌篩選過的。
臨時搭建的大臺子上,有人扯出一塊幕布,上面用簡陋的墨跡畫出地形并標出了虎頭寨的位置,以及白子奉所屬兵力,真假參半。
“諸位弟兄,我知道你們來自各個山寨,有自愿的,有被迫的,我先要向諸位道歉。”
陳大錘深深鞠了一躬,臺下山賊交頭接耳,但顯然他并不在意,也絲毫沒有受到臺下的影響,繼續道:
“但是我不后悔,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后路了。”陳大錘指著幕布上標注的白子奉勢力:“官兵馬上就要過來了,我也相信大家都了解他們的兇殘,老弱婦孺一個都沒放過,他們這是要將我們活活逼死。”
臺下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陳大錘或者其身后的幕布上。
“眼下我們只有一條路,便是殺出一條血路……慢則一天、兩天,白子奉就會帶兵殺過來,如果在那之前我們沒做足準備,那就一點兒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全場嘩然,眾人都怕死,又都不想死,已有婦人嚇得癱在了地上。
陳大錘掃視一眼眾人,又扯著嗓子吼道:“路,我已經給你們指了,但是,命,得靠自己掙,虎頭寨有刀槍,有盔甲,如果你想活,想讓家人活,就給我拿起武器,將白子奉殺回漁陽城。”
陳大錘就是要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你自己,他希望喚醒這些人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野性和欲望,讓他們意識到自救即是唯一希望。
人群中一片嗡嗡聲,陳大錘看了看他們,已經有些效果,但還不夠,他命人將糧倉大門打開。
“大家上山都是被逼無奈,可又有誰體會過我們的難處?官老爺只管升官發財,土財主將流民百姓當作貨物。
你們看,糧倉里存的是山寨所有的糧食,都是我們親手種出來的,可就是這些我們親手種出來的米粒都比我們的命值錢。
心不痛么?”
眾人向糧倉望去,對著滿當當的糧食,一個個眼冒金光,可想到即將到來的白子奉又重新變得黯淡。
“這些糧食,是我們大家的,如果沒了這些糧食,就算我們出了黑峰山也絕對活不過這個冬天,所以我們要守住這里。
我不敢保證大家都能活下來,但我向你們保證,如果我們能守下來,只要我在一天,你們的親人、兄弟在寨子里就不會被欺負,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
這是我對你們所有人的承諾!”
陳大錘頓了頓,再次看向幕布,比劃著白子奉軍團的行軍路線:“白子奉領的這些人中漁陽衛僅三百余人,也就是說其中大多數都是濫竽充數的雜兵,而且他們正處于分兵狀態,我們這么多人,一人一刀,你們說,他們夠我們殺么?”
陳大錘笑道:“他們人頭根本不夠我們去砍,可問題是你們敢不敢拿著刀槍沖上去,想想你們被他們欺壓的場景,親人離世的場景,只要打贏了這次我們就能活下去,也能為親人報仇。
可若是打輸了,我們也就沒什么意義了,屆時我們的家人,兄弟姐妹,孩子都會死在這兒,作為戰敗者的我們,沒人會給予同情和憐憫,就連給我們掃墓上香的人都不會有,而那些手拿屠刀的人只會唾棄大家。”
陳大錘吸了一口氣:“此戰無可退,我想問大家,你們甘愿這樣的結局么?”
整個場面靜的可怕,氣氛十分壓抑,沉默了半晌,終于有人喊了一聲:“不甘愿。”
陳大錘用余光看了一眼,呵,王大狗,這是眾賊中的托。
“不可能,拿刀砍死他們。”
“欺人太甚,和他們拼了。”
“對,和他們拼了。”
“殺官狗!”
“大不了一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顯然人群中安排了不止一個托,隨著人群傳出的喊聲,冰冷壓抑的氣氛逐漸開始溶解,有人也跟著人群喊了起來,聲浪漸漸開始匯聚。
“大家別聽他妖言惑眾,肯定是他將我們寨主殺了,又想誆騙我們。”人群中傳出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
陳大錘皺著眉頭,聞聲望去,陳管家路上提過那人,黑風寨來的,是個刺頭,數他不配合工作,還煽動他人罷工。
臺下的山賊都愣了愣,喧鬧聲很快止息。
陳管家剛才還在心里佩服大當家牛叉,想著守住虎頭寨應當無礙,竊喜的時候被人打斷,目光逐漸冷了下來,看向臺下的王大狗,似乎實在說著什么,但沒人聽的見。
王大狗顯然也注意到了陳管家的目光,藏在衣服里的手抖的厲害,最后終于下定決心,用力撥開人群,朝那名唱反調的山賊走去。
眾人甚至沒來的反應,砰的一下,血光噴濺,撒了一地,王大狗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讓自己平穩下來:“此、此人……妖言惑眾,膽、膽小怕事,該殺……”
有人擠上前,指著地上的尸體氣憤不已:“對,就是他,還勸我下山投降。”
言罷,趁眾人不注意朝王大狗眨了眨眼。
接著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指著地上的尸體:“此人不安好心。”
“他就是官狗派來的細作。”
說著狠狠地踹了地上尸體幾腳。
陳大錘對這樣的情況還是比較滿意的,也多虧了王大狗這小子,局面又重新掌控在他的手中。
“我說了生路只有一條,要么拿起刀槍,殺退敵人,要么就是成為我們大家的死敵,這些人我勸你們收起僥幸心,想死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放你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