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管理學導論
- 劉吉發 金棟昌 陳懷平
- 15677字
- 2022-11-04 17:32:14
第一節 文化“何以”能管理
文化代表著一個國家、民族的精神核心和人文內涵,在其外延上是個體和群體間的生活抽象,這種生活的抽象構成了人的存在方式,凸顯了人在社會生活中的理性自覺。因而,文化標榜了人的屬性,又在理性自覺層面通過人的作用——管理的介入,實現了人與文化的共生。
一、文化的管理訴求特性
文化是人類的存在方式,它是社會有序性的集中體現。作為人類活動的典型狀態,文化有其內涵規定與屬性特征,并在與人的互動共生中表達其管理訴求。
(一)文化的基本內涵
“文化”一詞,最早見于《周易》,其間有云:“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西漢劉向的《說苑》中也有“文化不改,然后加誅”的內容。但這里的“文化”是與“武功”相對的,取文治教化之意,這與現代文化中的概念不能等同。現代所稱“文化”(culture),源于拉丁文“cultural”,原意為“對土地的耕耘和對植物的栽培”。雖然文化一詞由來已久,但文化的現代定義卻是在19世紀才被賦予的。英國學者愛德華·泰勒(Edward Teller)在其《原始文化》一書中,首次對“文化”進行了全面而明確的定義,他指出:“文化或者文明就是由作為社會成員的人所獲得的,包括知識、信念、藝術、道德法則、法律、風俗以及其他能力和習慣的復雜整體。”[1]
繼泰勒之后,學術界關于文化的研究日益深入,有關文化的定義也層出不窮。參照美國著名人類學家A.L.克婁伯和C.克魯克洪《文化:關于概念和定義的檢討》一書中對西方1871年到1951年間的164種文化定義的梳理,我們可以將目前200余種的文化定義劃分為以下5類:(1)列舉、描述性定義。以深受愛德華·泰勒影響的博厄斯(Boas)為代表,他認為“文化包括一個社區中所有社會習慣、個人對其生活之社會習慣之反應及由此而決定的人類活動”[2]。(2)歷史性、遺傳性定義。該定義側重在遺傳方面,它的中心命題是關心文化的來源、文化存在及繼續生存的原因等,并將文化視為“團體中過去行為之積累與傳授的結果”。(3)規范性定義。它強調文化是一種具有特色的生活方式,或是具有動力的規范觀念及其影響,O.林納勃格就將文化定義為“由社會環境所決定的‘生活方式’之整體”[3]。(4)心理性定義。認為文化是滿足欲求、解決問題和調適環境以及人際關系的制度。C.S.福德認為“文化是由通過學習所得解決問題之道所組成”[4]。(5)結構性定義。這種定義將文化從具體的現象中抽象出來,認為文化不再是一種實體,而是一種關系。在這方面最著名的是C.克魯克洪和W.H.凱利德關于文化的定義,指出“一個文化乃歷史上源起于為求生存所作的明顯或含蓄之設計體系,此體系為此一群體之全部成員,或某部分成員所共有”[5]。
“文化”有廣義文化和狹義文化之分。廣義文化是指人們在改造自然和社會的實踐活動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及在實踐活動中所形成的關系的總和,包括有形的物質資源和創造物,還包含語言、習俗、禮儀、信仰等精神財富及人類關系;狹義文化則僅指人們在改造自然和社會的實踐活動中所創造的精神財富,主要指以科學、哲學、宗教、教育、藝術、風俗習慣為代表的精神文化和以政治、法律、經濟體制與機制為代表的制度文化。本書中我們所討論的“文化”是一種與文化內容直接關聯的文化范疇,它既囊括物質形態的文化,又關涉非物質形態的文化,是典型的廣義文化范疇。
(二)文化的屬性特征
文化既標榜人的存在,又與人共生互動。作為人類社會的特定現象,在其本質屬性、內涵形態、發展取向上各有規定性,這種規定性被分別界定為人本性、多樣性、傳遞性,從而構成了文化區別于其他事物的特征屬性。
1.文化的人本性
文化是有意識、有目的的人類勞動的對象化(外化),同時又是自然物和類創造物(如社會關系)的主體化(內化)。文化是主體客體化與客體主體化、外化與內化的動態統一。從本質上來看,文化有典型的人本特征,這主要是指文化的產生、發展以人的產生、發展為核心依據。人類區別于動物的本質在于勞動,人類被證明為存在物的過程是人類進行勞動和改造世界的過程,文化則是人類改造世界的過程和結果的總和。[6]可見,文化的產生源于人類的產生,伴隨著人類勞動工具的豐富、勞動形態的變化,人類改造世界的程度和廣度的不斷變化,以人為本質的文化也必然會隨著人類的發展而發展。
2.文化的多樣性
文化的多樣性是指文化本質在多元群體關系中表現出來的區別和差異,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內容上的多元性。每一種文化都擁有自己的歷史精神和人文傳承,都是不同民族“相互尊重、理解、寬容、吸收、融合,以及共同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的形成”[7]。不同的生成背景決定了不同的文化內涵,從而體現出文化在內容上的多樣性。二是形式上的多樣性。文化是抽象的、隱形的,無法直接被人們感知,它只有依附于顯性的載體,借助于具體的手段、方式才能展示出來。由于載體的不同和展示方法的區別,文化也就變得千姿百態。同樣的一則愛國故事,你可以畫成一幅畫、拍成一部電影或是編成一部書,雖然我們最終體會到的都是愛國情懷,但我們接受這個信息的形式卻是豐富多彩的。文化的多樣性表達了人化的多樣性,同時也隱含了多元文化間的平等狀態與融合交流的屬性。
3.文化的傳遞性
文化的傳遞性指的是文化本身的傳承性和文化間的交流性。從縱向上看,由于文化是在長期人類活動中形成的、凝聚著民族精神和歷史特色的人文內核,它一旦產生就具有較強的穩定性,基本不會有本質上的變化。這種穩定性是文化自身一脈相承的根源,也是一個民族久興不衰的精神支撐。從橫向上看,由于文化的開放性,不同文化因素會不斷交流、相互滲透、相互融合,這種文化主體間的溝通和交流促使了不同文化符號和價值觀念的不斷碰撞、整合、協調,這是文化不斷豐富、繁榮的根本動力,也是文化多樣性存留的重要原因。
(三)文化的管理訴求
文化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靈魂,是維系民族國家和地區政治、經濟、社會互動共生的精神紐帶。這既意味著文化與其他范疇統合為社會整體的屬性,又規定著文化必須服從社會整體發展規律的基本使命。具體而言,出于文化的、經濟的、政治的有機統一目的,對文化應有特定的管理,輔助其實現從自發到自為乃至自覺的跨越。
1.文化發展規律的內在要求
文化的發展具有階段性。根據摩爾根《古代社會》和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的相關論述,文化的生產和演進分為蒙昧時代、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三個階段。其中,文明時代是文化發展的最高級階段,它是文化中有價值的部分的積累,是文化的價值體系。在文化發展為文明的過程中,由于文化先天的本質差別和后天發展中的不同影響,文化在自發成長中必將會出現良莠不齊、參差混亂的發展現象,先進文化的發展可能受到落后文化的抑制,甚至可能出現短時期內文化的逆勢發展。為遵循文化發展規律,推動社會文明進步,我們必須對文化進行管理,促進文化在時代進程中的優勝劣汰,保持自身文化在社會發展中的先進性。我們不僅要建立先進的科學技術、價值觀念和社會意識形態,還要在此基礎上建立起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和生態文明,從而保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在文化的發展道路上、在歷史的行進過程中持續前行。
2.文化經濟屬性的必然之需
文化的經濟屬性源自文化的經濟化。眾所周知,當代經濟發展的五個基本要素是物質資源、技術資源、人力資源、資金資源和信息資源。伴隨著文化生產力的解放和發展,文化產品的不斷豐富,物質性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成為經濟發展的第六大資源,即文化資源。由于文化資源具有可重復利用性和虛擬性,文化產品的開發具有無限拓展性,文化產業的門類也五花八門,這種從文化資源到文化產品到文化產業的轉化,將最終轉化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部門,這便是文化經濟化。
當今時代,文化與經濟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文化經濟化、經濟文化化交相呼應。文化的經濟化促進了經濟的發展,推動了國家實力的提升;經濟的文化化則刺激了文化的溝通交流,帶動了文化的發展繁榮。正是這樣一個文化與經濟交織的過程,需要這樣一種機制,即實現文化產品收益的機制,來保證文化與經濟的共贏。這種機制在本質上就是相關要素的優化配置與生產、流通、消費等,也即廣義的管理。此外,出于整體合法性與合理性考量,也仍然需要對文化經濟化、經濟文化化予以必要的監管,以確保文化經濟功能的最優化、最大化,這種監督也是管理的核心內容之一。
3.文化政治屬性的基本規定
文化的政治屬性指的是文化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和影響力,主要表現在階級社會的意識形態屬性和非階級社會的社會性。文化是人類生活經驗的總結,也是當時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體現。伴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剩余價值的出現,階級社會產生,少數的統治階級占有多數的生產資源,確立了在經濟生產和政治關系中的主導地位,并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了以統治階級觀念為核心的文化形態,這種文化形態就是意識形態,它是統治階級維護階級統治、保障政治權力的文化工具。按照馬克思主義有關社會發展規律的論述,在科技革命的大力推動下,生產力進一步解放,階級最終走向消亡。這個階段政治中心由國家權力轉向公共權力,文化不再是統治階級維護階級統治的意識形態工具,而成為人們圍繞公共權力開展政治生活的觀念體現和精神支撐。
究其根源,無論社會發展到哪一個階段,文化與政治始終緊密相連,它在階級社會表現為意識形態,是維護階級統治的文化工具,在非階級社會則成為人們獲取公共權力的精神支撐。文化的這種政治屬性要求文化的發展不能放任自流,特別是在當今時代,我們必須重視文化凝聚社會共識、鞏固民族認同感的價值。而這就規定了必須對文化及其發展進行某種引導與規劃,以最大限度地形成合乎國家和社會發展需要的文化狀態。這種層面的引導與規劃,即是管理的具體表現。
二、文化管理的基本意蘊
如同文化的產生、傳播、沖突、變遷是一種社會生活一樣,文化管理也是一系列行為的集合。從這一角度來看,文化管理是一種社會現象、社會工作、社會范疇,因而就應該有其明確的內涵與屬性規定。
(一)文化管理的內涵界定
目前,學界對于文化管理概念的界定主要可以概括為兩個方面:一是將文化作為手段的文化管理,這是一種區別于經驗管理、科學管理的新型管理方式,是關注于理念、精神的,倡導自律、自覺的,以人為中心的管理模式,它實現了人類管理由剛性到柔性、由被動到主動、由外化到內化的轉變;二是以文化為對象的管理,這種文化管理以人及其組織形式為主體,以文化為對象,通過對文化范疇與事務的規范指導,我們可以將這種文化管理定義為文化管理主體依據管理學的基本原理和文化發展的基本規律,對文化及其事務實施計劃、組織、領導、控制和協調的行為過程。這也構成了本書關于文化管理內涵的基本認識。
(二)文化管理的屬性邊界
相對于人類其他的管理活動,文化管理具有鮮明的特征和屬性,相對于管理科學中的文化管理,本書中的文化管理也有著明顯的不同。
1.文化管理的基本特征
文化管理是人類管理活動中的重要層面,它與經濟管理、政治管理、社會管理共同構成了人類管理活動的整體框架,區別于其他管理,文化管理具有明顯的政治性、系統性和交叉性。
(1)文化管理的政治性。從文化管理的來源來看,文化管理作為顯性活動產生于經濟、政治管理活動以后,是政治管理的附屬品。這一邏輯規律可以演繹為:在物質生產過程中,人們為獲取經濟價值,開始進行經濟管理活動;而在階級產生以后,統治階級又在維護政治統治、保持組織和社會穩定的目標導向下,建立了國家這一暴力工具,從而對政治進行管理;隨后,為進行意識形態宣傳,從精神上進行更為深刻的階級控制,他們又開始在政治管理的過程中附帶著對文化實施管理。可見,文化管理從產生之日起就帶上了明顯的政治烙印。如今,由于重視文化的社會價值及政治價值,文化范疇及其相關事務也被列入執政黨、政府部門的職責領域,文化管理的政治屬性也更加直接、清晰。
(2)文化管理的系統性。文化管理是整體的、系統的、有意識的,多主體、多要素介入的工程。從文化管理的結構來看,文化管理涉及了文化管理主體、文化管理客體和文化管理中介。其中,文化管理主體是人及其組織形態,文化管理客體是文化管理主體的作用對象,文化管理中介是文化管理主體的作用手段,三者聯系緊密,共同構成了文化管理的框架結構與基本模式。從文化管理的流程來看,文化管理包含了信息收集、預測、決策和控制各個管理階段,貫穿了文化管理的整個作用鏈條,表現出文化管理由結構到流程上的系統性。此外,文化管理的系統性還體現在文化管理處于社會管理大系統之中,因為文化管理狀況與水平將會影響文化的整體發展實力與未來走向,對于國家而言是一種系統性的影響。
(3)文化管理的交叉性。文化管理是一項復雜的人類活動,它的交叉性主要表現在管理內容上。從所關涉的學科知識來看,文化管理涵蓋了經濟學、社會學、人類學、管理學、運籌學等在內的多個學科,需要綜合運用人類在長期社會生活中對文化發展規律進行研究、總結的科學成果,需要借助法律手段、經濟手段、行政手段、教育手段等多種方式交叉進行管理。由此可見,它在內容上的廣博性和性質上的復合性決定了文化管理的交叉性。
2.文化管理的邊界問題
我們所論述的文化管理,是區別于管理科學的文化管理。眾所周知,管理科學先后經歷了經驗管理、科學管理和文化管理三個階段。第三個階段“文化管理”階段以1982年美國管理學家迪爾(T.E.Deal)和肯尼迪(A.A.Kennedy)合著的《企業文化公司生活的典禮和儀式》一書中首次提出“文化管理”[8](cultural management)一詞為肇始。隨后,伴隨著企業文化熱的興起,“文化管理”逐漸成為新的管理思想與流派。
在管理科學中,文化管理被視為一種理念、理論和模式,主要是指管理者采用組織文化指導組織成員的行為的方式和過程。文化管理主要有三層內涵:一是“以價值觀為核心的組織文化管理思潮、管理方式”[9],它是一種以人為本位、以價值觀為核心、以文化執行力為驅動的管理思想和理念;二是研究如何建設和運用有特色的文化,并將文化運用于管理的理論體系;三是“通過組織文化來治理組織,組織文化建設成為帶動組織管理全面工作的‘牛鼻子’”[10]的管理模式。歸根結底,管理科學領域的“文化管理”履行了一種“手段式使命”,其目標旨在借助文化這一工具達成組織目標。
在研究了管理科學中文化管理的來源、定義和內涵后,我們可以看到,相比較而言,本書所指的文化管理與管理科學所稱的文化管理差異迥然。
首先,就其本質層面而言,管理科學中的文化管理是管理思想發展的最新階段,被視為一種管理理念、管理手段和方式,而本書所指的文化管理則是以文化為具體管理對象的管理工作和管理過程,二者的本質屬性存在差異。其次,就與文化的關系而言,前者是以文化為手段的管理,是“用”文化進行管理;后者則是以文化為內容的管理,是“對”文化進行管理。需要指出的是,盡管二者存在巨大差別,但是二者并不矛盾,因為作為手段的文化管理可以為作為目標的文化管理所用,以提高作為目標的文化管理的效能。因此,二者的區別構成了彼此的邊界,二者的聯系也構成了彼此的關聯機制。
總體來看,管理科學中的文化管理與本書所指的文化管理主要有兩點區別:一是與管理的關系不同,前者是管理的一種理念、方式和范本,是管理科學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階段;后者則是管理的一項具體活動和行為。二是與文化的關系不同,前者是以文化為手段的管理,以“用”文化進行管理;后者則是以文化為內容的管理,是“對”文化進行管理。
三、文化管理的理論實踐
文化管理有著深刻的理論背景和實踐經驗,在了解國內外關于文化的理論和實踐的基礎上,我們因循時間主線,對我國文化管理的歷程進行了重要的探討,從而為系統論述文化管理提供客觀依據。
(一)文化管理的理論淵源
在西方發達的市場經濟背景下,國外文化資源主要通過市場進行配置,關于文化管理的研究也基本集中于文化產業、文化政策和文化法律等領域。在經濟發展和歷史背景的影響下,我國在文化發展中的長期研究雖然尚未形成系統的文化管理理論,但也產生了一些頗具價值的思路和結論。
1.西方文化管理理論
總體而言,西方對于文化管理的相關理論敘述主要包括西方文化產業理論和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
(1)西方文化產業理論。
西方文化產業理論根源于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工業”理論。法蘭克福學派從批判的角度出發,認為在資本主義的發展階段,文藝創造已成為一種采用科學工具的機械化和自動化作業。這種以大規模的復制和批量生產文藝產品為特征的“文化工業”以市場為主導,以利潤最大化為動力,使得文化產品的生產陷入被動,喪失創造性,最后導致商品的單一化和消費的單一化。法蘭克福學派認為“文化工業”是文化的異化,其本質上是資本主義社會衰退的標志。
伴隨著歷史的發展和科技的不斷進步,帶有強烈批判色彩的“文化工業”逐漸被中性詞匯“文化產業”置換。1980年年初,在歐洲議會所屬的文化合作委員會組織的專門會議上,各類學者、企業家、政府官員就“文化產業”的含義進行了深刻探討,標志著文化產業成為一種廣泛意義上的“文化—經濟”類型。由此開始,西方關于文化產業的研究向著基礎理論和應用理論兩個方向發展開來。
文化產業的基礎理論始于英國伯明翰大學文化研究中心的“文化研究”中對大眾文化和文化產業的研究。他們重點對文化產品的內容進行了意識形態的討論和文化產業符號的生產機制及原則的研究,并運用哲學、政治學、文化話語等對其進行了思辨性極強的理論探討,被后人稱為“伯明翰學派”。其代表人物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發現,大眾對文化產品的消費過程并不是一個既定意義上的簡單接受過程,而是一個意義選擇和重構的復雜過程。“這一結論標志著傳統的文化批判理論已經不應該繼續成為阻礙文化產業發展的障礙。”[11]另外,弗雷德里克·詹姆森(Fredric Jameson)、約翰·費斯克(John Fiske)則“從經濟學的角度對‘文化經濟’與‘金融經濟’的區別進行了解釋,從費斯克起,越來越多的文化產業研究者開始將關注的目光轉向了文化及其產業化的雙重屬性上”[12]。文化產業的應用理論則與各國的文化產業的實踐發展和政策制定緊密相關,主要包括文化產品的開發、生產、銷售和管理以及文化產業的地位恢復等方面。其典型代表是英國著名媒體理論家尼古拉斯·加納姆(Nicholas Garnham)。他認為“文化產業采用了特有生產方式和行業法人組織來生產和傳播符號,這些符號的表現形式……都是文化商品和服務”[13],為重塑文化產業地位作出了突出貢獻。查爾斯·蘭迪(Charles Randy)則將經濟學上的“價值生產鏈分析法”引入文化產業,提出了“文化產業的五個階段的過程,包括文化產品的創意、生產、流通、發送機構和最終消費者的接受”[14]。
在長期的理論積累和實踐探索中,西方文化產業運用理論主要形成了以下觀點:(1)文化產業主要是指包括暢銷小說、商業電影、音像制品在內的“大眾文化”;(2)文化產業是文化與經濟的結合,它的發展需要遵從文化藝術和商品生產的規律;(3)文化產業以營利為目的,以利潤最大化為追求;(4)文化產業的發展帶來了“文化在結構、形態、格局上的重大變化,導致了文化的商品化和消費化,也使傳統的文化觀念、文化生產方式、接受和消費方式以及文化作用方式發生了重要變革”[15]。
(2)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
為探討國民經濟財富的來源和增長原因,法國政治經濟學家讓·巴蒂斯特·薩伊(Jean Baptiste Say)、德國經濟學家弗里德里希·李斯特(Friedrich List)和俄國經濟學家昂利·施托爾希(Henri Storch)在對亞當·斯密(Adam Smith)的與財富相關的論述的研究批判下,對精神生產的內涵、特征及其與物質生產的關系進行了系統研究,并提出了精神生產是“內在財富的生產”或“財富的原因”,物質力量與精神力量互為因果、互相作用等命題,形成了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精神生產理論。
在對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精神生產理論的批判繼承下,馬克思從唯物主義的高度出發,在其《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識形態》、《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剩余價值理論》等一系列著作中對精神生產及其相關問題進行了重新回答,形成了唯物史觀和政治經濟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
一方面,馬克思重新界定了精神生產的內涵,認為精神生產是“關于意識的生產”[16],它同人類的物質生產及個人生命的生產和再生產一樣,是人類生存發展的基本和普遍形式,是“受生產的普遍規律的支配”[17]的,是“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18]的生產方式。按照精神生產的產品與精神生產者之間關系的區別,馬克思將精神生產分為兩種形式:“生產的結果是商品,是使用價值,它們具有離開生產者和消費者而獨立的形式,因而能在生產和消費之間的一段時間內存在,并能在這段時間內作為可以出賣的商品而流通,如書、畫以及一些脫離藝術家的藝術活動而單獨存在的藝術作品。……產品同生產行為不能分離,如一切表演藝術家、演說家、演員、教員、醫生、牧師等等的情況。”[19]另一方面,馬克思就精神生產與物質生產的關系進行了系統論述。首先,馬克思明確指出物質生產是精神生產的前提和基礎,精神生產依照物質生產的基本規律發展變化這一基本事實;其次,他認為由于精神生產的相對獨立性,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在發展中會呈現出一種不平衡性,主要表現在二者的發展的不同步和二者在一定的社會具體歷史條件下具有的對抗性[20];最后,馬克思認為精神生產對物質生產會產生積極的反作用,這種能動的反作用主要通過文化產品的生產、生產工具的更新、意識形態教育和先進理論知識傳播實現。
2.我國文化管理理論
在長期的理論研究和探索下,我國理論界在文化管理的一些基本問題上取得了共識,初步確定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的文化管理指導思想,以文化產業、文化事業、民族遺產、文化市場、文化組織、文化政策、文化體制改革、國際文化交流為主體的文化管理內容體系。
目前,我國對文化管理的系統研究有:高永貴《文化管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胡惠林、陳昕、單世聯《文化戰略與管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方彥富《文化管理引論》(福建教育出版社,2010),李錫東《文化產業的營銷與管理》(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趙晶媛《文化產業與管理》(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魏鵬舉《文化創意產業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劉吉發、陳懷平《文化產業學導論》(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0),孫萍《文化管理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馮益謙《涉外文化管理》(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06),田川流、何群《文化管理學概論》(云南大學出版社,2006),徐浩然、雷琛燁《文化產業管理》(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等,對文化管理的含義、文化管理的結構、文化管理的內容等基本要素進行了闡釋說明。
另外,我國關于文化管理的理論還分散于以下一些層面:
(1)文化建設、管理的基本內涵、意義及相關概念探析層面,如曲慧敏《關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特征的思考》(2012年)、石書臣《當代中國的文化格局及其發展導向》(2012年)、何志鵬《文化創新與民族復興》(2012年)、胡馨月《馬克思恩格斯文化觀及其當代啟示》(2009年)等,對文化的概念、文化建設的重要意義及其與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辯證關系進行了分析。
(2)文化產業的發展現狀、問題研究和路徑探討層面,以《中國文化產業評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中國文化產業國際競爭力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中國文化產業年度發展報告》(湖南人民出版社,2004)等大型研究報告、研究集刊和“文化藍皮書”以及王穎、支大林《文化產業生成、運行和發展機制研究》(2012年),花建等《文化產業競爭力》(2005年),胡惠林等《文化產業發展的中國道路》(2004年),唐任伍、趙莉《文化產業:21世紀的潛能產業》(2004年)等為代表,涉及文化產業的概念特性、發展歷史、競爭力研究、文化產業指標體系探索、文化產業政策研究以及國家文化安全研究等方面。
(3)文化事業的改革和發展研究層面,以王列生、郭全中、肖慶《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論》(2009年),羅爭玉《文化事業的改革與發展》(2007年),陳威《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研究》(2006年),齊勇鋒、王家新《建構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探索》(2006年),魏鵬舉《文化事業的財政資助研究》(2005年)為代表,對文化事業的屬性、發展情況、改革路徑進行了說明,并重點針對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建設提供了相應的建議。
(4)文化體制改革的背景、意義、歷程和路徑層面,主要有向勇《文化體制改革中公平與效率的關系探討》(2011年),王立《我國文化體制改革歷程的回顧與啟示》(2010年),李向民、韓順法《我國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理論探析及政策選擇》(2010年),成思行《改革開放30年我國文化發展和體制變遷之路》(2008年),喬清舉《文化探索與體制創新》(2005年),宋丹娜《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思考》(2004年),任一鳴《英美文化管理體制探考》(2004年),胡惠林《文化體制改革需要改革理論的創新》(2004年)、《關于當前體制改革的兩點思考》(2004年)、《關于我國文化體制改革的若干問題》(2003),劉艷紅《構建與現代化相應的文化體制》(2002年),金冠軍、尚月《國外文化管理體制與經營方式初探》(1989年)等,涉及文化體制改革的必要性和緊迫性研究,重大問題思考、行業研究、區域研究和個案研究,事業單位轉企改制問題,文化企業集團化問題,投融資體制改革問題以及中外文化管理體制比較研究等層面的具體內容。
(二)我國文化管理的歷史形態
文化管理有著漫長的發展過程,在中西方不同的歷史進程中,文化管理表現出不同的歷史形態和時代特征。這里我們將以中國文化管理的歷史沿革為重點,對文化管理的歷史形態進行闡述。
文化管理是從政治管理中分支出來的附屬活動,政治管理又產生于階級社會以后,從這種發生學的角度考慮,我國的文化管理從階級社會開始。由于經濟發展的限制和政治生活的單一性,先秦時期我國對于文化的管理主要依附于祭祀、娛樂的工藝品和歌舞。真正意義上由政府撥款,并有正式組織領導的文化管理始于西漢。由此開始,我國文化管理可以劃分為四個階段:
1.古代封建社會的經驗型文化管理
秦漢至清末的兩千多年間,封建統治階級設置了“少府”[21],統籌負責對雕塑、繪畫、建筑、歌舞等的財政資助,建立了以“尚方令”和“考工令”為代表的文化生產機構,并設立了以為皇家服務為目的的戲曲管理機構(如教坊司,后改為升平署),還開辟了著名的“絲綢之路”,在滿足封建皇室文化需求的同時,推動了文化貿易發展和文化溝通交流。但是,這種在封建皇權的壓迫下的文化管理基本上是為皇家服務的私人管理,面向全社會管理社會文化娛樂業的國家公共管理系統還沒有建立。
總體來看,我國封建王朝的管理體現出以下三個特征:一是文化管理都代表著統治階級的皇權,文化專制是文化管理的主要手段。二是統治階級發展文化的目的在于宣揚盛世景象和體現至高的威嚴和皇權,最終達到維護階級統治的目的。以從祭祀起源的“禮學”為例,這套以宗法行為規范為表現、以區別尊貴卑賤親疏為內涵的意識形態,就是維護社會等級制度、鞏固階級統治的重要體現。三是社會文化在專制背景下緩慢發展。民間不僅形成了以《詩經》中的“風”為代表的藝術形式,還出現了部分的文化交易市場,秦漢時期就出現了以“傭畫”為主要形式的繪畫市場,魏晉南北朝也出現了以“王羲之”書畫交易為代表的書法市場。另外,民間還產生了藝術團體和藝術派別,如書法上的“北碑南帖”和篆、隸、草、真、行等書體。整體看來,由于我國封建時期藝術形式主要處于自發狀態,文化管理也缺乏相關的法規制度約束,這一時期的文化管理基本處于無序的、自然的、緩慢發展的狀態。
2.20世紀初到新中國成立前的文化管理
在傳統社會逐步向近代社會轉軌的過程中,我國的文化管理進入了探索試驗階段。自中華民國成立以來,南京政府設立了以科層級為基礎、以中央社會教育司和各省的教育(廳)局為代表的兩級文化管理組織,統管文化活動;頒布了規范市場運行的《娛樂稅法》、《公共娛樂場所衛生條例》、《公共娛樂場所治安條例》和保護文化知識產權的《著作權法》等法律法規;積極籌建了以漢口民眾樂園為典型的“新市場”,對文化公有制進行有益探索;另外,民國政府還進行了以廣西省戲劇審查委員會、武漢戲劇審查委員會為代表的,以劇目審查、許可證管理、演員資格審查和等級劃定為內容的綜合型文化管理機構試驗。
可以說,在科學和民主思潮的影響下,民國時期的文化管理取得了較大的發展,文化管理作為一種社會公共職能日益獨立化,文化行政管理方式也逐步走向民主化、規范化。但是在封建桎梏的影響下,民國政府的文化管理在總體上還是呈現出寓“管”于“禁”的文化專制特征。
3.新中國成立后到改革開放前的文化管理
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前,對文化實行的是計劃經濟管理體制下國有和國辦文化的全面調控型政府文化管理模式。這是一種源于原蘇聯的高度中央集權的文化管理體制模式,具體表現在:“組織體制上,各級文化部門屬于黨的各級宣傳部門,作為黨的喉舌和陣地,主要執行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的任務;行政體制上,文化作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受到黨政雙重管理,從中央到地方都設立了文化行政管理機構。”[22]政府對各級文化部門和單位實行全面控制,進行直接領導和微觀管理。這種文化管理主要有以下三個特點:一是所有的文化都打上意識形態烙印,成為國家的直接管理對象;二是所有文化組織基本上都具有行政性質,所有文化工作者都采用政府或事業編制;三是文化發展基本依賴財政撥款,文化活動基本免費。
4.改革開放以后的文化管理
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總路線為標志,我國文化體制改革拉開序幕,文化管理也開始更加自覺。1987年,國有事業單位開始實行“事業單位企業化經營”,并提出“以文補文”[23]策略。這一時期,文化產業處于萌動期,總體上并沒有呈現出文化事業向文化產業轉變的明顯態勢。隨著改革開放的全面展開,文化部門也開始積極探索改革的路徑,文化工作者的生存意識、商品意識、競爭意識逐漸增強。特別是面對日漸發育壯大的文化市場,“以文補文”、“多業助文”等多種經營模式日漸成熟,并開始嘗試性地調整和轉換文化體制。在黨的十四大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后,中國文化管理開始從“直接管理”向“間接管理”、從“辦文化”向“管文化”、從“小文化”向“大文化”轉變。隨后,在黨的十六大按照文化的性質明確區分了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兩個概念后,我國文化管理開始了“事、產”兩分的發展道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建設出現了生機勃勃的發展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進入新世紀新階段,伴隨著文化體制改革從試點階段走向全面鋪開階段,文化管理領域基本劃清了文化藝術與政治的關系,黨委宣傳部門、文化行政部門、文化企事業單位、文化社會力量有關文化管理的職能分工與合作關系日漸明朗,束縛文化生產力發展的文化生產關系得到了及時調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良性發展格局逐漸顯現。當然,以文化體制改革為時代重心的文化管理并非一蹴而就,仍然存在若干制約文化持續繁榮發展的深層次問題,文化管理從理論到實踐仍亟待解決這一系列課題。這一客觀事實構成了當下及未來一個較長時期內文化管理的重心。
(三)文化管理的時代情境
文化管理是不斷變化發展的,在不同的經濟、政治背景下,文化管理也有著不同的時代要求。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文化管理的時代情境主要有文化軟實力、文化安全和我國文化體制改革三個方面。
1.文化軟實力
“軟實力”這一概念,最早是由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Nye)在其1990年出版的《注定領導世界:美國權力性質的變遷》中提出的。他根據一國國家綜合國力的內涵差異和形式區別,將其劃分為兩個方面:一個是由經濟、科技、軍事實力等傳統力量表現出來的有形的“硬實力”;另一個是以政治價值觀、文化影響力及政策威信等要素構成的、以文化和意識形態吸引力體現出來的無形的“軟實力”。他認為,國家軟實力是“一種通過吸引而不是強制和利誘手段獲取你所要東西的能力”,能達到“讓其他人做想讓他們做的事”的目的,主要表現為“吸引力、同化力、感召力和影響力”[24]。從實踐層面看,軟實力不是憑空產生的,它有著深刻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背景,約瑟夫·奈將其軟實力的來源主要概括為三個方面,即社會文化、政治價值觀、外交政策。而其中,最基本、最有凝聚力、最具決定作用的是社會文化。從這個角度看,軟實力也可以稱作“文化軟實力”。有研究者立足這一視域將其概括為由“一個國家國民的思想道德、理想信念、核心價值觀念、文化科學素質和民族文化傳統、民族文化遺產,以及民族性格、民族心理、風俗習慣等文化發展和文化積累所形成的現實力”[25],文化軟實力成為民族國家爭取國際話語權的重要內容。從文化軟實力的表現載體來看,文化產業成為核心內容,它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國文化在國際社會的分量,因為文化產業愈強,往往意味著國際文化貿易和國際文化競爭的優勝,也就意味著該國文化產品與服務的境外輸出能力強、認可度高。此外,民族文化的國際化表達與認可也是軟實力在文化領域的重要表現。由此觀之,文化軟實力以其產業形態、文化個性表達著影響力,因而成為世界各國爭相強化的內容。而在管理即是生產力的時代,對文化產業及文化個性的塑造、提升與引導,成為當下提升文化軟實力的關鍵所在。于是,文化軟實力呼喚文化的自覺自為管理,文化管理增進文化軟實力的時代條件漸趨成熟。
2.文化安全
文化安全是指一個國家或者民族區域內,自身發展及傳承下來的民族特色、民族文化(包括語言、文字、民間藝術、文化景觀等)的獨立性狀態。在經濟全球化、文化經濟化的時代背景下,國際文化市場的進一步開放,在攫取世界文化霸權的目標導向下,西方發達國家開始推行以“文化輸出”為代表的文化管理戰略,向世界各地,特別是發展中國家進行文化產品和價值觀念的輸出。在自身經濟實力和科技實力的支撐下,西方發達國家的文化產品在文化市場競爭中表現出明顯的優勢和不可替代性,甚至形成局部壟斷,這不僅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些五花八門的文化產品與服務背后,資本主義的大眾文化和政治文化也逐漸滲透到其他民族的各類文化生活中,潛移默化地侵蝕著世界文化的多樣性。
文化多樣性是各群體和社會借以表現其文化的多種不同形式,體現為人類各民族和各社會文化特征與文化表現形式的獨特性和多元性。文化多樣性是人類的基本特征,是民族發展的血脈。然而,在西方國家推行文化輸出、謀求文化霸權的過程中,劣勢國家、民族的文化特性逐步弱化,世界各國的文化趨向同一,這種文化多樣性與同一性的現實矛盾引發了世界各國對于文化安全和多樣性的關注。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表《世界文化多樣性宣言》,明確指出文化多樣性“擴大了可供每一個人選擇的范圍,它是發展的根源之一,不僅是經濟增長,更應是實現一個愈加令人欣慰的文化、道德和精神層面的生存”。200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33次會議通過《保護和促進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公約》,再次強調文化多樣性的重要性,明確了締約各方的權利和義務。另外,突尼斯于2009年召開了“文明對話與文化多樣性”國際大會。2012年10月21日,加拿大就“在全球化世界中的公民、身份和語言與文化多樣性”問題在魁北克城召開大會。
在國際上保護文化多樣性的號召下,我國也就文化多樣性的問題進行了探討。2009年7月31日,我國在昆明召開了以“人類、發展與文化多樣性”為主題的國際人類學民族學聯合會,并發表《國際人類學民族學第十六屆大會昆明宣言》;2012年4月26日,商務部和歐盟駐華代表處在合肥舉辦了“中歐文化貿易與《文化多樣性公約》國際研討會”;2012年5月27日,在云南昆明召開“生物與文化多樣性保護國際會議”;2012年10月,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舉辦了“文化多樣性與跨文化合作”的主旨論壇,從不同角度對文化多樣性的保護進行了深刻討論。
伴隨著全球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文化市場的進一步擴展,文化安全的問題也越來越凸顯,為避免強勢文化對本民族的同化、滲透,維系本民族的文化個性和內涵特征,我們必須在文化管理中凸顯出民族文化魅力,增強文化層面的國際實力,在不斷挖掘、彰顯自身吸引力的同時,促進文化的國際化交流,保護世界文化發展的多樣性。
3.我國文化體制改革
我國的文化體制改革是我國為克服現有文化體制中的弊端,使文化體制適應政治、經濟、社會、科技發展,對文化理論體系和文化管理實踐的深化和豐富。文化體制改革的核心思想是借由調整阻滯文化生產力發展的文化生產關系,重新定位文化的發展格局。這是一個系統工程,歷時長、涉及廣、參與多,是與文化建設和管理相關的所有內容的關系優化。這一工程將引發世界范圍內的文化波動,一個占世界人口1/5規模的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的文化領域的變革,勢必會引發世界性的影響。從嚴格意義上講,新時期我國的文化體制改革始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并先后經歷了初步實踐(1978—2001年)、穩步推進(2002—2006年)、跨越發展(2007—2011年)三個階段,進入繼續深化時期(2011年以后)。可以說,每個歷史階段文化體制改革的重心與使命各有特點,我們將在第十二章進行具體闡述。
注釋
[1]轉引自[美]馬文·哈里斯:《文化、人、自然——普通人類學導引》,136頁,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
[2]曾小華:《文化·制度與社會變革》,2~3頁,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04。
[3]曾小華:《文化定義現象論述》,載《中共杭州市委黨校學報》,2003(5),12頁。
[4]索艷琳:《論文化與意識形態的關系》,載《山西煤炭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7(3),91頁。
[5]李傳剛、朱平:《芻議文化的定義與功能》,載《科技信息》,2008(29),186~187頁。
[6]參見郭齊勇:《文化學概論》,17頁,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0。
[7]繆家福:《全球化與民族文化多樣性》,3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8][美]特倫斯·迪爾、阿倫·肯尼迪:《公司文化》,136頁,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
[9]劉惠堅:《試論企業文化管理》,載《現代哲學》,2000(1),20~24頁。
[10][美]杰弗瑞·克雷默、杰克·韋爾奇:《領導藝術詞典》,158頁,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1。
[11]葉朗:《中國文化產業年度發展報告(2003)》,14頁,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
[12]同上書,15頁。
[13]同上書,16頁。
[14]胡惠林:《文化產業學:現代文化產業理論與政策》,32頁,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6。
[15]歐陽友權:《文化產業通論》,11頁,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
[1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2版,第1卷,89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2版,第4卷,7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1版,第42卷,9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1版,第26卷Ⅰ,442~443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0]參見景中強:《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及其當代價值》,載《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3(4),58~62頁。
[21]少府,官名,始于戰國,秦漢相沿,為九卿之一,掌山海地澤收入和皇室手工業制造,為皇帝的私府。
[22]孫丹:《新時期文化產業建設考察》,載《當代中國史研究》,2003(10),85~96頁。
[23]劉吉發、岳紅記、陳懷平:《文化產業學》,37頁,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05。
[24][美]約瑟夫·奈:《軟力量:世界政壇成功之道》,2~11頁,上海,東方出版社,2005。
[25]楊云龍:《提高文化軟實力與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載《中共太原市委黨校學報》,2008(1),13~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