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要去柏林，還得一直往東，差不多得橫穿整個德意志帝國，對嗎？”

喬伊若有所思。

老實說，上學的時候，他的地理成績并不好。

對德國本土的地理方位并不算熟悉。

像現(xiàn)在，他和埃凱德娜所處的比勒費爾德，喬伊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個地區(qū)大概從十六世紀開始就已經是歐洲非常重要的亞麻紡織中心。

按照道理來說，這里的人們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應該衣食無憂才對。

不過一戰(zhàn)的爆發(fā)對普通人的傷害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他躺在小土坡上，小羅伯特坐在他的身邊。

在胡斯夫人的盛情邀請之下，昨天晚上，他和埃凱德娜在這里暫時歇息了一晚。

在這個晚上，埃凱德娜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人類的社會中，不僅僅有倫敦那樣繁華而紙醉金迷的銷金窟，還有著這樣的窮苦人家。

他們甚至連飯都吃不起。

孩子得不到應有的教育。

家里唯一的男人被征去當兵。

小羅伯特抱著烤土豆啃了一口，熱氣和香味撲面而來，白色的水汽繞過他的發(fā)梢，向身后的天空飄去。

然后逐漸消散在空氣里。

他哈了口熱氣，看向遙遠的天際，那里有一排飛鳥在南遷。

然后說：

“霍爾先生……您也是德國人嗎？我昨天看到您和埃凱德娜小姐從天上落下來，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追根溯源的話，我的祖上應該算是英國人，不過我個人其實有八分之一的中國血統(tǒng)。”

喬伊.霍爾這個名字繼承自這個身體的上一位主人，是漢考克那一族新生的成員。

他們這一類人的血脈存蓄于整個人類群體之中，任何一個該世界的人類都有一定的概率誕下這樣的子嗣，只是概率相當感人。

至于喬伊原本的名字，他已經不太記得了。

那一部分關于“自我”的記憶在逐漸消散。

他的父母都是典型的美國家庭，英殖民者的后裔，只有曾祖父是二戰(zhàn)期間中國來的工人，所以說是八分之一的中國血統(tǒng)。

真要一直往上數(shù)的話，他這具身體的祖先應該是某個禮堂（HALL）的管理者。

和超人未來的養(yǎng)父先祖來歷類似，后者的姓氏是肯特，是一個地名，在英格蘭最東南的位置，和泰晤士河、北海毗鄰。

“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學過中國氣功吧！所以才會飛！”

小羅伯特面色憧憬。

不過他沒有張口便要學習這種臆想中的本領，

喬伊摸了摸他的腦袋：

“差不多吧，類似的東西。”

“別在外面玩了，霍爾先生，羅伯特！飯已經做好了！”

胡斯夫人在下面喊。

德國人其實蠻好客的。

雖然他們其實是丹麥移民。

“埃凱德娜去不遠處的鎮(zhèn)子上買了羊排，還有從海邊運過來的章魚，”

喬伊轉頭跟小羅伯特說，

“她說她會做一種......嗯......希臘風味燉章魚。”

“我以前跟爸爸在城里吃過希臘風味的烤魷魚腿。”

羅伯特看上去很懂。

但他最后沒有再說下去。

今天天氣真好，不過最嚴寒的冬天即將來臨。

暖陽下，居然有一些不認識名字的寄生藤蔓開出了細小的花朵，在微風下?lián)u曳。

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怎么突然想學做飯？”

先行落座，喬伊昂首詢問依舊在廚臺上忙碌的埃凱德娜，這可不像是萬魔之母該做的事情。

回眸，展顏。

喬伊愣了一下。

自從埃凱德娜的本體被殺死后，她這個用以代替本體的分身后手似乎性情大變，溫柔了許多。

她說：

“我想見識點新的東西。”

這個埃凱德娜和過去那一個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是比較典型的特修斯之船悖論，亦稱為忒修斯悖論，是一種有關身份更替的悖論。

即假定某物體的構成要素被置換后，那它依舊是原來的物體嗎？

現(xiàn)在埃凱德娜本身所面臨的正是這個問題。

不過喬伊也無法給出答案。

此時房里飄出來肉香。

“香噴噴熱氣騰騰的烤羊排！”

胡斯夫人的面色紅潤了許多。

她的家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肉了。

其實昨天之所以選擇在這里落下，除了因為遠離城市以外，還有就是喬伊聽到了羅伯特與胡斯夫人的談話。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悸動了一下。

大概是同情吧。

所以他來了。

“埃凱德娜小姐的廚藝很好，人又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喜歡吧……只有霍爾先生這樣的男人才能與你相配吶。”

胡斯夫人打趣道。

喬伊搖了搖頭，用叉子插起來一塊章魚肉：

“夫人，你錯了，事實上，埃凱德娜早就結過婚了。”

她的丈夫其實是萬妖之祖提豐。

像不久前被喬伊踩死的海德拉就是他們的子嗣。

“吃過這頓飯就我們就走了，很感謝胡思夫人您的關照。”

喬伊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

“我們的軍隊還在趕往前線，戰(zhàn)爭還沒有結束，但他們都說陛下快要簽字投降了。”

小羅伯特看向喬伊，他突然說，

“先生，您是那一邊的人嗎？您擁有那種力量，是去顛覆我們的政府的嗎？”

他最后的問題明顯帶著擔憂。

喬伊愣住了。

那一邊，說的明顯是協(xié)約國。

這句話......

既能看出小羅伯特渴望和平的真正意圖，也表達出了他希望德意志帝國能夠真正打贏戰(zhàn)爭，并且重新瓜分被如大英帝國這樣的老牌帝國分贓完畢的世界。

所以他才擔心喬伊和埃凱德娜的目的其實是顛覆掉整個德意志政權。

德國很需要殖民地。

所以他們發(fā)動戰(zhàn)爭。

某種意義上，喬伊確實可以這么做。

他看向埃凱德娜。

然后聳了聳肩：

“沒有，我沒用這個打算，只是去辦一些事情，而且我的國籍并非英國或者法國再或者美國，我是無國籍人士，這場戰(zhàn)爭其實和我沒關系。”

用叉子把一塊章魚肉叉爛，然后在辣椒醬里裹了一圈，陽光灑落在喬伊的背上。

很暖和。

喬伊用手帕擦了擦嘴，微笑著說：

“戰(zhàn)爭就要結束了，羅伯特，我的朋友，我向你保證——”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向胡斯夫人：

“就這段時間，趁著還沒下雪，夫人，用我們給你的黃金，換點錢，然后去瑞典或者回丹麥吧，德國……要完了。”

他說的是真的。

就算這里是DC宇宙，但一戰(zhàn)的結局依然不會被改變。

胡斯夫人最后也沒有保證會離開，喬伊也不好多說，他言盡于此。

“那么——你還會來嗎，霍爾先生——還會來……來看看我們嗎？”

小羅伯特有點舍不得。

喬伊和埃凱德娜給他們留下了很大一筆財富，足夠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在很長時間內衣食無憂。

而且還給他講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小羅伯特覺得他們大概也算是朋友了。

喬伊微微頷首：

“嗯，等我辦完事，再來看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