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混血種，本來應該是好朋友，只不過是在對待龍族的態度上有些分歧，這沒什么不可彌合的。你們現在已經具有殺死初代種的力量，我們很樂于看到。畢竟龍族同樣也是我們的敵人。期待著你們徹底結束龍族的歷史，當然我們還愿意提供幫助。”年輕人微笑著說。

“那么慷慨？”昂熱挑眉。似乎對于他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們愿意慷慨地付出，為我們共同的事業，但也期待合理的回報。龍族的歷史終結之后，新的時代將屬于我們所有混血種。但任何一支都不該成為絕對領袖，我們應當共享權力。”

年輕人扶住昂熱的椅背，態度十分的親熱，呼吸都能噴到昂熱臉上，“只要卡塞爾愿意和我們談權力的共享，我們當然不會吝嗇于幫助朋友。”

昂熱聳聳肩，“這是要討論地盤的劃分么？”

校長放出去的長線似乎釣上來的不只是夏彌這樣的大魚，甚至還掉了一些蝦兵蟹將上來。路明非心想。他們似乎將屠龍看的很簡單。

“不，不是劃分，是共享。我們遠比人類優秀，本該是統治者，但那么多年來，卻小心地隱瞞身份，不就是因為龍族的陰影還在么？他們隨時可能復活，我們時刻提心吊膽，我們不希望同時被龍族和人類看作敵人。”年輕人循循善誘，昂熱似乎深陷在了他的話題之中。

楚子航和夏彌面面相覷，似乎被年輕人的話震驚的不輕。不過想來兩人震驚的原因是不一樣的，楚子航大概率被年輕人的厚顏無恥所震驚，而夏彌則是被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而驚奇。

這就像是螞蟻在向人類挑釁要統治這片土地讓人類滾蛋差不多。但事實上螞蟻不會這樣做，他們更在乎自己的巢穴怎么樣，蟻后有沒有吃飽這種事。會這么做的只有人類。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混血種終于找到了殺死龍王的辦法，那就要擺脫這個陰影，再沒什么能制約我們，我們的勢力將遍及全世界！這會是我們最光榮的時代！”年輕人滿嘴華爾街垃圾債券經紀商的口吻，誘惑又抒情，“共同締造那個光榮偉大的時代吧！”

“很現實的東西，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在白家不占少數。”聽著年輕人如同推銷般的演講，白芷柔低聲向路明非說。

“聽起來挺不錯的……不過這還只是個理想，你有具體的方案么？”昂熱問。

“當然，”垃圾債券經紀商找到了潛在客戶，眉飛色舞，“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圣杯……我的意思是龍骨……你們不能獨占。”

“不獨占，做成標本全世界巡展如何？我想全世界的古生物學家們都會對于我們的發現感到驚奇的。說不準各國政府也會感興趣。”昂熱笑。

“您明白我的意思，校長閣下，龍骨的價值不僅僅是研究龍類的標本，而且它里面存有龍王的力量。龍類只有兩種辦法可以傳遞力量，繁衍后代，或者吞噬同類！”年輕人繞著昂熱緩緩轉圈，“非洲的食人族認為吃掉勇敢的敵人會獲得他的勇氣，對于龍類而言，吞噬同類則是真正繼承敵者的力量！”

“那劈成兩半，你們一半我們一半，炭烤龍骨？”昂熱點頭微笑，“我推薦濃郁的加州紅酒搭配這種爬行類料理！當然配菜可以用法國鵝肝亦或是黑松露什么的我也不會介意。”

“除掉那個不好玩的玩笑，您說對了，”年輕人不耐煩了，“我們的條件是，龍骨，你們一半，我們一半。”

“我們那一半能否大一點？我們出力比較多，學生也很多，看來炭烤不太夠，只好燉湯喝了，每人一勺。”

“我們是在表達合作的誠意，不是討價還價！”年輕人顯然憤怒了。

路明非覺得這小子快要挨打了，在校長這種用西裝和跑車武裝起來的暴徒面前，這個年輕人居然理所當然的把他所展現出來的東西當做是昂熱的全部。他太過輕視了這個老人。

“我們當然是在討價還價。”昂熱淡淡的說，“雖然都是混血種，但過去的幾百年里，只有我們獨力在和龍族作戰，我們移民美洲的同伴們在這里建立學校，收集情報，打造武器，探索遺跡。因此有了卡塞爾學院，可你們在干什么呢，你們只關心你們自己的生意，沉湎于和那些蕩婦調情。在戰場上我們是去了太多的同伴，可你們的生意卻越做越大。我們為此付出了那么多，當然得討價還價。”

“停，似乎有些太離譜了。如果討價還價是這樣的話，那似乎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漢高嘆了口氣，阻止了那個侃侃而談的年輕人。這場爭鋒年輕人似乎占了上風，可漢高很清楚昂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如果再任由他說下去，接下來就不只是動動嘴皮子這么簡單了。

年輕人有些不服氣，但總歸漢高開口了他也就不得不回到了同伴中間。似乎在圈子里炙手可熱的昂熱，也只是個只會講冷笑話和溜嘴皮子的家伙。

“沒想到幾十年后我們的談判總規還是這樣不歡而散啊，以后，怕是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漢高幽幽的說。似乎要為這場談判奠定基調，結束這場談判游戲。

“其實并非如此，我們仍然在討價還價，我很期待這位年輕人接下來的話。”聽了漢高的話之后，昂熱笑了笑，隨后哼起了小調。

有些氣氛的年輕人們突然愣住了，他們都是出身名門望族，自然能聽出來那是瓦格納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中的詠嘆調《萊茵黃金的魔力》。侏儒阿爾貝里希對著萊茵河底擁有神奇魔力的黃金發出贊嘆，但守護三女神無情地嘲笑了他的丑陋和奢望，于是他憤怒地偷走黃金，鑄成了代表權力的指環，同時也注定失去幸福。

漢高瞬間臉色變得很難看，如果萊茵黃金指的是昂熱手中的龍骨，那昂熱把他們比作了什么？

年輕人們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們面露慍色青筋暴起，似乎要將昂熱和昂熱帶來的人生吞活剝一般，但昂熱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十分囂張的靠在椅子上直接將手工定制的皮鞋架在了桌子上，手中的折刀的刀尖泛著微微的紅色。

作為混血種中的佼佼者，昂熱自然知道以漢高為代表的北美混血種在得到他們屠龍消息之后的論調，新的龍族？那他不介意再次毀滅這個所謂的新龍族，他生來就是向龍族復仇的。

“何必讓久別的重逢變得如此僵硬呢？”作為長者的漢高調整了一下心情，沙啞著聲音向昂熱說。

“可似乎我們只是進入了討價還價的階段，我已經出價了，你們還沒有還價。”昂熱淡淡的說，同時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左腿壓在了右腿上面，漢高看著直直皺眉。

還是校長帥啊！路明非心想，只要校長摔杯為號，他馬上就沖上去揪住那個聒噪的家伙暴打，這混賬太影響路會長心情了。

“看來談判失敗了啊，那就送客吧。”漢高嘆了口氣，在強勢的昂熱面前敗下陣來。

“等等，這件事可不會這么輕易就結束了。”昂熱用精致的剪刀減去雪茄的尾部，同時點上火吞云吐霧起來。

“哦？還有什么事情？”漢高很明顯也有些繃不住了，他的手一直放在桌子下面。鬼知道他在桌子下面放了什么東西。

“我本來承諾我的學生們一頓豐盛的晚宴，你們在信中似乎也提到了，可現在。”昂熱掃視了一下擠在一起的年輕人們，漢高長舒一口氣。

“我們會處理好的。”

漢高和年輕人們目送載著昂熱和他學生們大搖大擺的離開，嘆了口氣“老家伙還是那個強硬且不愿意吃虧的家伙啊。七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這一次是我孟浪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強硬，就算是犯錯誤也會不惜代價的前進。”聲音從漢高身后傳來。

銀灰色的西裝、閃亮的皮鞋和玫瑰金的腕表，這一身的奢華和他健碩的身體搭配得恰到好處。年輕人們不約而同地盯著他的雙腳看，他的步伐堅定而落步輕柔，帶著極強的韻律感。他渾身上下無不彰顯著“成功男人”四個字。只不過頭上卻如同滑稽的消小丑一樣套著一個肯德基的紙袋，手里拿著番茄醬和似乎是剛出爐的炸薯條。

“有什么奇怪的么？為什么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吧，我剛才在吃肯德基的外賣，順手借用一下而已。現在還不是我露臉的時候吧？對你和我都沒有什么好處。”

漢高微微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男人的裝扮。

“龍骨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可惜這一次與我們失之交臂了。他們下一個目標在哪里？”

男人搖搖頭：“到目前止仍然沒有確切消息。不過顯然執行部最近動作很頻繁。最新消息是一份絕密資料剛剛從中國送到學院，不過立刻又被轉送給校董會。下一個目標很可能還在中國，他們一直在推行中文教育，培養一支能夠熟練使用中文的團隊，不會只是為了三峽的那場行動。”

“中國？那么繼續關注。”漢高點點頭，“此外，我對于路明非很感興趣。”

“校長手中的利劍罷了，但武器那種東西，總有折損的一天。”

“明非請大家去吃一頓好的，辛苦大家了。你們的小隊幾乎是中國人，我向你們推薦米其林級中餐廳Shanghai Terrace，據說他們的中餐很不錯。當然我個人比較中意法國餐廳Claudia……”昂熱將那張支票塞給了路明非，那是昂熱從漢高手里給他們弄來的出場費。

想來路會長也是混血種圈子里的明星人物了，出場都不給點出場費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了吧？漢高倒是大方的很，直接開了一張支票給他們。

幾人走在芝加哥頗有上個世紀風格的芝加哥街道上，兩側高聳著大理石材質的建筑如同兩面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墻。而正在向路明非介紹餐廳的昂熱像是一個正在向年輕人們介紹這座城市光輝歷史以及自己崢嶸歲月的過去。

“可……”路明非正要說什么，原本滔滔不絕的昂熱卻停了下來，面色凝重。路明非將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好像有什么聲音被裹挾在風中像是嬰兒的哭聲又尖又細，路明非屏息凝神細聽，頓時覺得毛骨悚然。這個聲音，他在東京不止聽過一遍！死侍！

怪不得這條街沒有一個流浪漢在這里過夜，甚至沒有一絲人聲，原來有人早就清空了這里，設下了圈套等著他們。

魁梧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堵死了他們的來路和去路，緩緩向他們逼近，黑云遮住了月亮，整條街道一片漆黑。狩獵，開始了。

明顯被折騰的不輕的楚子航看著那些影子，他似乎再度回到了那座高架橋上。也是那樣的黑影，不過不同的是高架橋上的黑影有著神侍的偽裝，可這些家伙卻沒有。

白芷柔和夏彌則是滿臉驚疑的看著對方，她們都懷疑那是對方的死侍，可眼神卻又說明了一切。那不是她們任何一方的人。

“是死侍！明非！子航！你們對付那邊的敵人，我來對付這邊的，該死，還是輕敵了啊。”昂熱將折刀朝著路明非丟出，自己則是一躍而起用盡全身力氣揮拳，重重的打在了比他要高出一頭的黑影臉上。

路明非接住折刀，反手將折刀插進了逼近的死侍的大動脈中，黑色的血液從折刀的血槽中噴濺而出。

言靈·君焰

楚子航在極度不適的情況下仍然釋放出了那個可怕的言靈，如同汽油彈一般的耀眼的火球在有些擁擠的死侍群中炸裂，火舌炙烤著那些已經扭曲變異的怪物們身上的鱗片，火焰點燃了它們身上的僅存毛發。

火焰照亮了那些呆滯但卻殘暴的面容，同樣也照亮了他們密密麻麻的數量，路明非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所以那個叫漢高的老家伙在談判破裂之后，選擇了殺人滅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