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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非常事
  • 李異鳴
  • 15321字
  • 2023-04-11 13:55:25

王朝第一

《南京條約》簽訂后,道光皇帝很難受。清史記載:“上退朝后,伏首于便殿階上,一日夜未嘗暫息,侍者但聞太息聲,漏下五鼓,上乎頓足長嘆。”

銀庫虧空后,道光帝下旨徹查。于是處分了自嘉慶五年以來歷任的管庫、查庫官員,分別罰賠銀兩。已經死去者,由兒孫減半交納。這其中甚至有慈禧的曾祖吉郎阿,他曾是管庫司員之一。由于人早已作古,罰銀由慈禧的祖父刑部郎中減半賠了兩萬余兩,賠償時又因拖延,被革職并加罰了百分之六十,后釋放官復原職,繼續賠款,一共賠了七八年才了結。對于此次庫管瀆職,道光帝大發雷霆,罵其“喪心昧良,行同背國盜賊”。

道光帝病重時,將奕詝、奕一起召到榻前,以便決定究竟由誰來繼承皇位。兩位王子事先都向各自的師傅討教對策。奕的師傅旬秉恬教奕說:“上如有垂詢,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奕詝的師傅杜受田則很會揣摩皇帝的心理,他獻計道:“阿哥如條陳時政,知識不敵六爺。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將不久于此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誠而已。”奕詝如法炮制,道光果然大悅,說皇四子仁孝,于是把奕詝定為皇太子。

1849年,道光帝病逝,奕詝即皇帝位,改次年為咸豐元年,并加封奕為恭親王。他之所以在奕的親王爵上加一個“恭”字,目的顯然是希望這位很受父皇喜歡的弟弟,對自己也能恭謹服從。當然,咸豐對奕還是另眼看待的,1852年,恭親王分府時,就把當時京城內最好的一座宅第賜給了他。

咸豐死后,年僅6歲的皇子載淳即位,上層統治者之間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權力角逐。以載垣、端華、肅順為代表的8位顧命大臣,堅決反對太后垂簾聽政,雙方劍拔弩張,氣氛極度緊張。當時醇郡王奕譞在熱河,由于和小皇帝有著特殊的親屬關系,使得他果斷地站在太后一邊,并積極采取行動。他與在京師的恭親王奕聯絡,在熱河與北京之間,悄悄地進行著周密的政變籌劃。其后,他親自帶兵在半壁店拿下了肅順,把他解京棄市。關于奕譞的這段經歷,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中有生動的回憶:我很小的時候曾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天,王府里演戲,演到“鍘美案”最后一場,年幼的六叔載洵看見陳士美被包龍圖鍘得鮮血淋漓,嚇得坐地大哭,我祖父立即聲色俱厲地當眾喝道:“太不像話!想我21歲時就親手拿肅順,像你這樣,將來還能擔當起國家大事嗎?”

咸豐帝去世后,母以子貴,葉赫那拉氏成為皇太后,并垂簾聽政。葉赫那拉家族也隨之崛起:胞弟桂祥被封為三等奉恩公,享有公爵的尊榮及待遇;在此之前,慈禧的妹妹做了咸豐七弟醇郡王奕譞的福晉。同治皇帝死后,按照慈禧的旨意,由奕譞的長子載湉繼承大統。這樣一來,慈禧依靠一條剪不斷的婚姻紅線,以伯母、姨母、太后的身份繼續臨朝。

1865年,在慈禧的暗中支持下,忽有翰林院編修蔡壽祺上疏參劾恭親王奕。慈禧召集查辦,隨即以同治皇帝名義下詔:朕奉兩宮皇太后懿旨:本月初五日據蔡壽祺奏,恭親王辦事徇情、貪墨、驕盈、攬權,多招物議,似此劣情,何以能辦公事?查辦雖無實據,事出有因,究屬曖昧,難以懸揣!恭親王議政之初,尚屬謹慎,迨后妄自尊大,諸多狂傲,倚仗爵高權重,目無君上,視朕沖齡,諸多挾制,往往暗使離間,不可細問;每日召見,趾高氣揚,言語之間諸多取巧妄陳,若不及早宣示,朕親政之時,何以用人行政?凡此重大情形,姑免深究,正是朕寬大之恩!恭親王著毋庸在軍機處議政,革去一切差使,不準干預公事,以示朕曲為保全之至意。

清同治四年(1865年),被譽為西方鐵路之父的鐵道專家麥克唐納·斯蒂芬生出現在金碧輝煌的琉璃瓦的大屋下,向同治小皇帝,實際是向龍椅之后垂簾聽政的慈禧太后,建議了一個發展中國鐵路計劃的神話:“以揚子流域的華中商業中心——漢口為出發點,修筑一條東通上海,西至四川、云南等省,直達印度的鐵路干線。”為了證明他所言不謬,于是特地在宣武門外造了一條一里多長的小鐵路,試驗一列火車。當這個“怪物”汽笛一鳴,鋼輪鐵軌隆隆摩擦,聲震京華。立在一旁的大臣禁不住大聲疾呼,火車會震動先帝陵寢,于廟堂不利。當下“龍顏”大怒,命步軍統領衙門,收了“怪龍”。斯蒂芬生非常失望地離開了中國,臨走時不禁哀嘆:“中國鐵路時代尚未到來。”

1869年,太監安德海奉慈禧懿旨南下采購。其招搖過市,威風一時無二。山東巡撫丁寶楨早已接得恭親王的書函,于是抓捕了安德海。安德海有恃無恐,威脅丁寶楨說:“你們找死嗎?”丁寶楨事先得到恭親王的支持,于是以太監私自出京,違反祖訓,安必為冒充為由殺之。

1873年,同治帝下旨重修圓明園。第二年,工程全面鋪開,內外重臣普遍認為這是勞民傷財之舉,恭親王奕也屢屢諫阻重修圓明園。同治帝大怒,以奕“召對失儀”、“無人臣禮”為由,下旨降奕為郡王,并撤去一切職務。翌日,慈禧出面,“加恩賞還”奕親王世襲罔替。此后,奕對慈禧更加俯首帖耳。

同治帝與阿魯特氏成婚后,感情甚篤。然而慈禧卻要求其疏遠阿魯特皇后,而接近自己中意的慧妃。同治無法從命,也不便與皇后接近。為了免受慈禧責難,于是獨居乾清宮。心情壓抑時,竟在太監引誘下,私自出宮尋歡作樂。天長日久,染上了淫毒。太醫知其病情,不敢言,反而請命慈禧。慈禧傳旨說:“恐怕是天花!”于是,以痘藥治之。同治暴怒,罵道:“我患的不是天花,為什么要當天花治?”太醫答:“這是太后的命令。”同治帝默然,含恨而死。

1876年6月,朝廷決定為兩宮皇太后冊封徽號。按慣例,冊封大典由大學士捧上冊寶。此次,兩位太后同時冊封,用人必然要比以往多,于是禮部上奏,要求派大學士16名。這一奏折鬧出了笑話。大學士為輔臣首列,是正一品官。其地位崇高,因而朝廷授受歷來審慎。按例大學士只有4名,加上協辦大學士滿、漢各一人,合計是6人。禮部是掌管禮儀的衙門,奏折中平空多出了l0名大學士,此等疏忽,尤為不該。當時翁同龢為光緒帝的老師,在日記上寫了三個字:“可笑也。”

滿清皇帝過生日時,各省的督撫都要上表慶賀。1878年農歷六月二十八日,是光緒8歲的生日。貴州按察使吳德溥的祝壽賀折,竟寫成“恭祝慈安端裕康慶昭和莊敬皇太后萬壽”,把皇上寫成了太后。這一錯非同小可,皇帝立即頒布圣諭,將吳德溥交有司論處。

慈禧在1866年時,就開始為自己百年后的陵寢作打算。1873年,整個方案定了下來。前后用去近十年時間。1879年,陵寢完工,花費銀子共計227萬余兩。

北京城里建成的第一條鐵路是專供西太后使用的。由于她對機車的震動和聲響非常厭惡,以致于讓太監拉著列車走,而不用機車牽引。對此,《清宮詞》描述說:“宮奴左右引黃幡,軌道平鋪瀛秀園:日午御餐傳北海,飆輪直過福華門。”1903年,西太后從北京南下謁西陵,乘坐經過專門改裝的花車。

貝勒載濤酷愛戲劇,經常排演《盜御馬》、《金錢豹》等劇目。在府中串戲如遇人手不足,家人、奴婢都會被安排上陣。一年四季,樂此不疲。老福晉患病時,載濤胞兄載灃入內探視,載濤聽說后,急奔入內,牽著兄弟的袖子說:“黃鶴樓排演缺一角色,二哥演周公瑾可以嗎?”載灃回絕。老福晉見狀拍案怒曰:“我病如此,爾猶酣歌恒舞取樂耶?真是全無心肝。”載濤于是垂頭喪氣而出。

慈禧太后準備冊立德宗時,召見群臣于養心殿,大臣們對立德宗一事均不敢持異議。唯有文祥力陳國家多難,不該廢長立幼。慈禧佯裝沒有聽到,眾大臣叩首而退。

據一位老宮女回憶,慈禧曾在儲秀宮豢養過一只小墨猴,名叫“小三兒”。它渾身上下毛色黝黑,尾巴同身子一樣長,赭紅色的臉,體態玲瓏,如同普通家貓一般大小。這是太后最喜歡的一只小動物,她專門派了兩名太監負責喂養。“小三兒”膽子很小,經常藏在條案上的瓷帽筒里,遇到生人還躲到太后的衣襟下。它常讓太后抱著,很會撒嬌,并且會給太后剝瓜子;慈禧吃東西時,它也湊到桌邊,兩只前爪合攏,向太后獻殷勤;如果自己的要求不能得到滿足的話,便急得直叫。“小三兒”也有受委屈的時候,有一次大年初一,李蓮英命人不許給它東西吃,把它整整餓了一個下午,目的是讓慈禧親手喂它。當晚,一個宮女端來一盤醉棗放在炕桌上,沒想到它剛剛吃了兩顆,便用小爪子去掀太后的俸盒,往外掏果脯,再給棗子就不吃了,哄得慈禧抿著嘴笑。

光緒皇帝載湉4歲即位,此時朝政大權被慈禧太后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光緒18歲時,慈禧為他籌辦婚事。選后活動在太和殿進行,經過多次篩選的5名秀女依次排列:第一位是葉赫那拉氏——慈禧胞弟桂祥之女,其次是江西巡撫德馨的兩個女兒,最后是禮部左侍郎長敘的兩個女兒。按照規定,選中妃子授予荷包,選中皇后則授予如意。慈禧將如意遞給光緒,假意讓他自己挑選皇后。光緒感到有些為難,不敢擅自做主,慈禧卻仍故作姿態,堅持讓他自己選定。光緒這才慢慢走到德馨的長女面前,正要把如意遞到她的手里,這時慈禧卻大叫一聲:“皇帝!”并暗示他將如意交給站在第一位的秀女。光緒這才無可奈何地走到桂祥之女面前,把如意授給了她。慈禧看到光緒中意的是德馨的女兒,想到她們一旦被選為妃嬪,也會有奪寵之憂,便不容光緒再選,匆匆命公主把兩對荷包交給了長敘的兩個女兒。

孫家鼐去張尚書家赴宴,同席的林侍郎問:“皇上學識如何?”孫家鼐說:“天資聰穎,好學不倦。”話音未落,翁同龢到。主人邀常熟上座,既入座,有人又以林侍郎的問題問翁同龢。翁同龢沉吟半晌,說:“皇上駑鈍,久學無進步。”孫家鼐說:“是這樣。”又說:“我從來不喜歡對人說起皇上的事,承林公相問,不得不答,實在是說了謊話啊。”德宗為慈禧所忌諱,翁同龢所言,不無深意。孫家鼐隨風轉舵,足夠機警。

奕?認定慈禧太后所醉心的只不過一個“權”字,便決心棄“權”而避“禍”。據《清史稿》記載:德宗即位,王奏兩太后:“……忽蒙懿旨下降,擇定嗣皇帝,倉猝間昏迷罔知所措,致觸犯舊有肝病,委頓成廢。惟有哀肯矜全,許乞骸骨,為天地容一虛糜爵位之人,為宣帝成皇帝(道光)留一庸鈍無才之子。……”王大臣集議,以王奏誠懇,請罷一切職任,但令照料普陀峪陵工。從之。命王爵世襲,王疏辭,不許。

1888年12月15日深夜,紫禁城內貞度門失火。東鄰的昭德門、太和門及附近的皮庫、氈庫、茶庫等倉庫化為灰燼。大火燒起來后,王公大臣及各部尚書、侍郎、各旗副都統、各衙門司員警衛兵等7000余人,用了兩天時間,才將其撲滅。火災過后,光緒帝接連頒布圣諭,獎勵救火者。得到獎賞的貴族、官員有156人。其他兵丁、雜役等各賞銀2兩,受傷者賞銀10兩。十余處水會賞銀萬兩。肇事者則處死、降級或罰俸不等。翌年正月,光緒帝大婚,此時距離大火發生日僅40余天。婚期在即,被燒毀的建筑無法立即修復,于是搭了幾座與原建筑同樣的彩棚,作應急之用。

鴉片戰爭后,清政府與外國的交往日益增多,但清朝沒有國旗,而只有象征皇權的黃龍旗。1889年5月,一個叫張蔭桓的大臣要出使國外,請求朝廷定長方形黃色龍旗為國旗,于是,龍旗就成為了清朝的國旗。

光緒十六年(1890年),清德宗(載湉)皇帝舉行大婚盛典,各國國家元首和駐北京使節紛紛致賀。大英帝國維多利亞女王送來的賀禮是一座供玩賞的自鳴時辰鐘,鐘上用漢字鐫刻著一副賀聯:“日月同明,報十二時吉祥如意;天地合德,慶億萬年富貴壽康。”賀者無心,受者有意。慈禧一見“日月同明”的鐫字后,立馬臉就拉長了。當即指示大太監李蓮英將英國時辰鐘搬出大殿,匿跡避忌。德宗皇帝知道后,覺得英國女王的賀聯,并非有意嘲弄朝廷。棄之不展,有礙中英外交關系。但在慈禧的怒顏威懾下,未敢進言緩頰。

珍妃特別喜歡攝影,據說她曾在1894年前后,偷偷從宮外購進一架相機,平日不僅自己照相,還教皇帝和太監拍照。她在照相時“不拘姿勢,任意裝束”,拍攝了不少化裝相。其中有一張照片被慈禧無意中發現,曾對她進行了一番責難。后來,珍妃又拿出自己的私蓄,命一戴姓太監在外開了一家照相館,很快,皇后知道了這事,并告知慈禧。慈禧聞之大怒,立即將姓戴的太監傳來訊問,太監在重刑之下不敢隱瞞,只好說出了實情。珍妃受到責罰,戴姓太監則被活活打死。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宮里再也沒人敢談照相了。

宮女平時的戒律很多,據晚清時期慈禧太后的貼身宮女榮兒回憶,她們在宮里最大的困難有兩件:一是睡覺時不許仰面朝天,必須側著身子、蜷著腿。因為宮里人大都相信鬼神,如果宮女睡覺時大八字一躺,惟恐沖撞了哪尊殿神。剛入宮時,她們不知為此挨過多少次打。二是要嚴格控制飲食,侍候太后時要干凈、整潔、利落,身上不能帶一絲異味。宮女們一般都是不能吃魚的,以免帶有腥味。每頓飯只能吃八成飽,更不敢吃西瓜,當差時出虛恭,可就麻煩了。

慈禧太后60大壽的前兩天,要在頤和園演習祝賀大壽儀式。這天早上,光緒皇帝率領百官來到頤和園,可演禮官李蓮英還沒有來,演禮無法進行,只得派人去催。兩個多小時后,才見李蓮英帶著一群小太監來臨。待演禮完畢,已然過午,光緒皇帝非常生氣,突然下一道口諭:杖打李蓮英40大板!本來掌刑的太監奉旨打人時都是虛打,可這次不是虛打,而是實實在在地打了40廷杖。李蓮英吃了這次虧,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變得更加放肆。他依仗太后的權威,在宮內太監中結黨營私,同時,勾結朝中守舊勢力,干預朝政。1898年,光緒皇帝任用維新派人士,立意變法維新。李蓮英對朝中守舊勢力暗加操縱,將慈禧太后包圍起來,說皇上勾結黨人,要推翻圣母太后,請求立即采取應對措施。終致變法失敗,“六君子”被殺,光緒被囚。

1894年,慈禧太后60大壽。時任直隸總督的袁世凱為慶賀,進口了中國第一輛小轎車——第二代奔馳轎車。

1894年,慈禧太后60大壽。由于內憂外困,光緒帝頒布圣諭,傳達慈禧的旨意,意思是不要大肆慶祝,也不用進獻賀禮。而實際上,慶賀的規模非但沒有明顯的縮減,就連日程安排、進貢的禮品等,也一件都不少。由于臣屬們實在“心意誠懇”,慈禧于是特令大臣王公將賀壽貢品于9月25日前呈進,蒙古王公則于9月26日呈進。搜刮得盆滿缽滿的慈禧,發表懿旨說:“該王公大臣等仍循舊例呈進貢物,系屬出于至誠,若仍不允準,無以申臣下將敬之忱,轉若近于矯情,均著加恩賞收。”

1903年,俄國公使夫人向慈禧贈送沙皇照片。德齡在她的回憶錄中記道:“我們忙著準備一切,等候渤蘭康太太光臨。大約在十一點鐘光景,她來了,先由我妹妹在會客廳接見她,然后引她進仁壽殿見太后。太后登了寶座,皇帝坐在太后左邊,我站在太后右邊做翻譯。太后穿著黃緞繡袍,上面繡著彩鳳和‘壽’字,還鑲著金邊,滿身掛著雞蛋般大的珍珠,手上戴著許多金鐲、金戒指和金護指。我妹妹領著渤蘭康夫人進殿,夫人就向太后行禮,太后也與她握握手,夫人呈上沙皇全家的相片。太后講了一篇措辭極美的歡迎辭,并謝了沙皇帝后的盛意。我都替她翻成了法語,因為大使夫人不懂英語。太后又命皇帝與夫人相見,于是皇帝與她握握手,并問俄皇帝后安好。于是太后走下寶座,帶大使夫人到她的宮中,在那里她們談了約有十分鐘。太后又命我引夫人見皇后。”

慈禧太后垂簾聽政后期,宮中經常對她以“老佛爺”相稱。至于這一稱呼的由來,《清朝野史大觀》記載:“孝欽后政暇,嘗作觀音妝,以內監李蓮英為善財,李姊為龍女,用西法照一極大相,懸于寢殿。宮中均呼孝欽為老佛爺。”為此,后人的一首《清宮詞》云:垂簾余暇參禪寂,妙相莊嚴入畫圖。一自善財承異寵,都將老佛當嵩呼。

醇賢親王墓道前,有白果樹一株,其樹八九合抱,高數十丈,屬萬年之物。蓮英諂事太后,謂皇家風水,全被此支占去,請伐之以利本支。太后大喜,然未敢輕動,因奏聞于德宗。德宗大怒,并嚴敕曰:“爾等誰敢伐此樹者,請先砍我頭。”乃又求太后,太后堅執益烈,相持月余。一日,上退朝,聞內侍言,太后于黎明帶內務府人往賢王園寢矣。上亟命駕出城,奔至紅山口,于輿中號啕大哭。因往時到此,即遙見亭亭如蓋之白果樹,今已無之也。連哭二十里。至園,太后已去,樹身倒臥。數百人方斫其根,慮其復生芽葉也。諸臣奏云,太后親執斧先砍三下,始令諸人伐之,故不敢違也。上無語,步行繞墓三匝,頓足拭淚而歸。此光緒二十二年事也。

有個初學當差的太醫,在慈禧前對答光緒脈案時未曾留心,說了句“舒肝順氣”。慈禧聽后,臉色馬上陰沉下來,說:“誰叫皇帝的肝不舒服了?氣兒又怎么不順了?”嚇得那位太醫連連叩首認罪,忙不迭地說:“請老祖宗開恩啊,奴才初學當差,不會說話。”沒過多久,太后又轉變臉色,對那太醫說:“皇帝日理萬機,宵宿勤勞,哪能動不動就得‘舒肝順氣’?心眼這樣小怎么能把國事辦好?偶而小有違和,也不過是‘調、和、理、益’。”經此一嚇,那位太醫再也不敢應承請脈的差使了。后來為光緒請脈,處方總是“和肝調氣”、“理肺益元”,甚至把“肝”的事硬挪到“肺”上去,成了“肺氣清而肝自暢”,“脾胃健而氣自充”等等。

光緒皇帝載湉的生母葉赫那拉氏因為幾個子女先后死去,只剩下載湉一人在宮中當那有名無實的皇帝,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創傷。1896年,她因長期郁悶而不幸病故。因為她是慈禧皇太后的胞妹、皇帝的生母,所以喪事辦得非常隆重:葉赫那拉氏去世當天,慈禧親自前往醇王府探望;次日,光緒皇帝頒發諭旨,稱其母為“皇帝本生妣”;同時,戶部行文給內務府銀庫“準銀庫付所有醇賢親王福晉孝差銀十五萬兩”。

每到十月初十日慈禧萬壽節的時候,近侍們總會買上一些種類不同的鳥送給太后,慈禧自己也要買一批供“放生”之用。屆時她先率領近侍們到萬壽山頂的廟中焚香禱告,然后將太監跪呈上來的鳥籠一一打開,讓它們重新回到大自然。但奇怪的是,每年總有幾只鸚鵡無論如何也不肯飛去。慈禧對此感到不解,一名首領太監便跪下來說:“老祖宗洪福,這些鸚鵡感受老祖宗恩德,情愿留在這里服侍!”其實,太監們在放生前,早就對這些鳥兒進行了一番訓練,目的就是為了博得太后的歡心。更有意思的是,慈禧在山上放生,山后有太監等著捉鳥拿去賣。

滿人崇福為伶人,自幼出入宮廷演戲,對宮中之事熟知。崇福長相與光緒帝相似,因而被同班伶人戲稱為“假皇上”。戊戌變法后,光緒被幽囚于瀛臺,與外界音訊隔絕。崇福趁機勾結宮中守庫太監,行走外省冒充光緒帝行騙。二人用“奴才”、“圣上”之稱呼,服用豪奢:金龍被褥、玉碗、玉印等不一而足。一時間,“光緒帝逃出瀛臺”的說法不脛而走,街頭巷議,傳得神乎其神。城中男女、候補官員紛紛前來參見,來者均行三叩九拜之禮。后張之洞聞言親自前往探查,結果一舉識破。二人遂被抓捕,在阜湖門處決。

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北京,慈禧太后攜光緒皇帝倉皇西逃,臨走時還忘不了處置珍妃。命李蓮英指揮崔玉貴、王德環將珍妃推入井內,光緒見此情景,心如刀絞,趕忙跪在慈禧面前,請求饒恕珍妃,慈禧厲聲斥責光緒,轉身命令手下人快執行。珍妃喝令太監不準靠近,徑自走到一口八角琉璃井邊,自己縱身跳入。崔玉貴馬上向井內投了兩塊大石頭。珍妃就這樣被殘害了,時年僅25歲。

逃出京城后的慈禧一行,睡土炕,吃粗糧,時而一日三餐、住宿都無法保證,要向百姓乞求玉米充饑,咀嚼秫秸稈解渴。然而,此行人一到太原即忘記傷痛,故態復發:享用祖宗當年巡幸時的行宮,著令各省解送錢糧,繼續揮霍。各省接到命令,立即開始籌措銀糧,先后解送太原的銀兩達500萬之多。行至西安后,愈發鋪張。翌年折返京城,開始大修道路,建華麗行宮、驛站、公館不計其數。而各省孝敬慈禧的私財,從金銀到珍奇寶物用3000輛大車還裝載不完。

1901年,慈禧一行回到京城。慈禧發布懿旨:“上年京師之變,倉卒之中,珍妃扈從不及,即于宮中靖難,節烈可嘉,加恩著追贈貴妃位號,以示褒恤。”

醇賢親王之子、光緒皇帝的異母弟載灃在其父病逝后,襲封醇親王,爵位上達到了人臣的極限,當時還不滿8歲。八國聯軍侵占北京,他曾肩負屈辱的使命出訪德國,為德國公使克林德在北京被殺一事專程道歉,從而名噪一時,頗受中外輿論關注。載灃回國后,在慈禧太后的安排下,娶榮祿之女為福晉。隨后相繼出任隨扈大臣、正紅旗滿洲都統和軍機大臣等要職。

關于慈禧為載灃指婚的用意,溥儀說:庚子事件前,慈禧就覺得可怕的洋人有點傾心于光緒,對她卻是不大客氣。載灃使德道歉,受到了德國皇室的隆重禮遇,“這也使慈禧大感不安,加深了她心里的疑忌:洋人對光緒兄弟的重視,這是比維新派康有為更叫她擔心的一件事。為了消除這個隱患,她終于想出了辦法,就是把榮祿和醇親王府撮合成為親家”。實際上是通過這樁婚姻,在醇王府安插耳目和手臂。況且榮祿之女高傲任性,慈禧曾說“這姑娘連我都不怕”,把她安排在老實聽話的醇親王載灃身邊,由不得他不惟慈禧之命是從。

1903年1月18日,清政府特別為克林德碑舉行落成典禮,并派醇親王載灃前往致祭。對此,一位在場的美國人有如下記述:北京的各國公使館中的外交使節還有他們的夫人、孩子都參加了落成儀式。到場的還有很多中國官員,有的代表當地政府,有的來自清朝的中央政府和外務部。慈禧太后派醇親王參加落成典禮,并由他親自灑酒祭奠。不管他是否喜歡這樣做,醇親王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大清帝國親王的非凡氣度。醇親王雙手托著一個中國古代祭祀時用的三角酒杯,那桐把酒從一個造型獨特精美的大酒杯中倒進醇親王手中的酒杯。醇親王似乎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這是我所見到的唯一一次。我還聽說了另外一件事:中國人認為,中國政府之所以建造這個石拱門,不是為了紀念克林德,而是為了紀念殺死克林德的人。

1905年6月,新編陸軍開始實行改服制,但是清政府只允許軍隊易服而不許剪辮。開始時一些官兵只是將發辮剪去一束,以便于戴軍帽。到1906年5月,由于“軍界中人紛紛截落發辮者不可勝數”,練兵處只得下令禁止軍隊剪辮,命官兵將發辮盤于帽內。雖然下了禁剪辮令,但軍中剪辮風仍不減。不久,剪辮風氣又從新軍擴展到學堂,百姓對剪辮者已見怪不怪,而校方對此亦不強行干預。1907年5月6日,鑒于學界和軍界剪辮成風,經學部奏準,嚴禁學生和軍人剪辮,違者予以嚴懲。令下,各地官府采取了一些行動,剪辮之風稍殺。

光緒末年,善耆覬覦奕詝的位置,蠢蠢欲動。善耆本人輕佻,威儀不足,經常親執鼓板和下人雜坐彈唱,然其財力雄厚,與之爭風者,一時無二。袁樹勛曾被提為順天府尹,奕詝向其借銀50萬兩,不得,于是對任命一事抑而不發。袁隨后被提為湖南鐵路總辦,臨行前拜謁慈禧太后。慈禧問起順天府的事,袁說:“……旅居數月,尚未接到任命。”慈禧愕然,方知是奕詝從中作梗。

孝欽(慈禧)病危,張之洞請定大計,孝欽頷之。翌日,出奕劻勘易州陵工,密召世續及之洞入內,諭以立今上為穆宗(同治)嗣。今上,醇親王載灃子也,生四年矣,視德宗(光緒)嗣位時齡尤弱。國難方殷,連三世臨以幼主。世續、之洞恐皇后再出垂簾,因合詞奏曰:“國有長君,社稷之福,不如徑立載灃。”孝欽戚然曰:“卿言誠是,然不為穆宗立后,終無以對死者。今立溥儀,仍令載灃主持國政,是公義私情而無所憾也。”之洞曰:“然則宜正其名。”孝欽曰:“古有之乎?”之洞曰:“前明有監國之號,國初有攝政王之名,皆可援以為例。”孝欽曰:“善,可兩用之。”

珍妃死后,光緒就如同呆傻一般,經常望著珍妃用過的舊物出神,而對于其他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從前那種急躁的性情完全消失了。1908年11月14日,年僅38歲的光緒皇帝載湉在西苑瀛臺涵元殿去世,慈禧太后比他晚死1天。按照清朝舊制,皇帝即位后便著手營建“壽域”,慈禧太后的“萬年吉地”前后修建十余年,所以在其死后次年便順理成章地入土為安。光緒皇帝雖然在位時間長達34年,但因為一直受到太后的挾制,所以生前從來無人過問他的修陵大事。

1908年11月14日,慈禧任命載灃為監國攝政王,規定:著攝政王載灃為監國,所有軍國政事,悉秉承予之訓示,裁度施行。俟嗣皇帝年歲漸長,學業有成,再由嗣皇帝親裁政事。15日,慈禧病勢轉危,自知回天無術,應該全面交權了。于是,她又頒布一道懿旨:現予病勢危篤,恐將不起,嗣后軍國政事,均由攝政王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須請皇太后懿旨者,由攝政王隨時面請施行。

隆裕太后日常開支大得驚人。她每頓飯必擺百種菜肴,用6張桌子陳放在她一個人的面前。除各種山珍海味之外,每月僅吃用肉類的“定例”就有肉1860斤、雞鴨各30只。她每年穿用的衣料也有“定例”,包括:各種緞29匹、各種綢40匹、各種紗16匹、各種綾8匹、各種布60匹、絨和線16斤、棉花40斤、金線20綹、貂皮90張……隆裕終日無所事事,卻嫌頤和園風景太熟,沒有一點新鮮感。宣統元年,她命戶部撥巨款,在紫禁城內廷東路興修水殿,作為新的娛樂場所。此殿“四圍浚池,引玉泉山水環繞之,殿上窗欞承塵金鋪,無不嵌以玻璃”,隆裕自題匾額曰“靈沼軒”,俗稱水晶宮。

光緒和慈禧死后,遺命3歲的溥儀即皇帝位,其父醇親王載灃為監國攝政王,光緒皇后葉赫那拉氏則成了清朝繼慈禧之后的又一位皇太后。按照慈禧遺命,監國攝政王載灃須在太后面前稱臣,代行國政時遇有大事也要向她請示。但隆裕對此并不滿足,總覺得攝政王監國之制與她的想象相差太遠,于是便遷怒于載灃,常常與他為難。宣統二年七月十三日,毓朗、徐世昌被載灃任命為軍機大臣。可幾天以后,隆裕卻不說明任何理由,硬要載灃撤掉這兩個人。起初載灃還婉言相勸,想把時間拖延一下再說。然而隆裕并不肯罷休。弄得一向軟弱的載灃也不免生起氣來,說太后不應干預用人行政之權,兩位軍機大臣才未被撤職。

慈禧生性貪婪,雖然富甲天下,仍然貪得無厭。她信仰來世,因此死后墓穴中的陪葬價值連城。據記載,其棺材底部鋪有七寸厚金絲鑲珠寶錦褥,上鑲大小珍珠12604顆,祖母綠2顆,紅寶石85顆,白玉、碧璽203塊;錦褥上的絲褥上繡滿荷花,滿鋪五分重的圓珠2400粒;慈禧所穿的壽衣鑲嵌有珍珠、中珠、小珠、寶石等成千上萬;尸體在入棺前,頭部位置擱有天然翡翠荷葉,腳部位置放置粉紅色碧璽大蓮花。頭頂荷花,足蹬蓮花,意謂“步步蓮花”,亡靈能很快進入樂土。尸身頭戴進口珍珠王冠一頂,身旁放金、翠、玉、寶石雕像108尊。腳邊放翡翠西瓜2個、翡翠甜瓜4個。最后為填充棺內空隙,又倒入珠寶4升,價值223萬兩白銀。慈禧棺內之奢華令人咋舌。建造地宮時,再挖金井,又填埋了珠寶不計其數。

慈禧死后,載灃正式開始行使監國攝政王的職權。為了進一步樹立自己的權威,他于10月27日以宣統帝溥儀的名義頒布詔書:本月22日,欽奉大行太皇太后(慈禧)懿旨:軍國政事,均由監國攝政王裁定。是即代朕主持國政,黜陟賞罰,悉聽監國攝政王裁度施行。自朕以下,均應恪遵遺命,一體服從。懿親宗族,尤應懔守國法,矜式群僚。嗣后王公百官,倘有觀望玩違,及越禮犯分、變更典章、淆亂國是各情事,定即治以國法,斷不能優容姑息,以致敗壞紀綱,庶幾無負大行太皇太后委寄之重,而慰天下臣民之望。

軍機大臣張之洞家,有個手藝一流的廚子。1909年,張之洞病死后,他出府自立門戶,租下一酒家進行擴建,取名“會賢堂”。據《天咫偶聞》記載:云窗霧閣,烹鮮擊肥,全是市井一派,而車馬盈門矣。溥杰在《回憶醇親王府的生活中》說:“到了夏季,我的祖母照例要率領全家人到前什剎海的‘荷花市場’繞一周,買些河鮮之類。至于雜技棚和食物棚,則是以身份關系,照例過門不入的。一覽之后照例要在河北岸的會賢堂樓上,過一下把酒臨風之癮。每次必須吃的東西,除了酒席之外,有鴨丁燴蓮子或是燒鴨鮮蓮子餡的水餃。”

載濤之子溥佳回憶說:“皇帝每餐都有定制,辛亥革命后已有所削減,但菜還是有六七十種之多。這些都是御膳房做的,另外還有四位太妃送來的二十幾種精制的家常菜。米飯有三四種,小菜有十幾種,粥有五六種。在宮內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吃一看二眼觀三’,大概就是形容飯菜多的意思。”

載灃在新舊黨爭中,當然是同情其兄長光緒皇帝的。他掌握大權之后,正是除掉袁世凱的絕好時機。當時的王公大臣中,主張殺袁和保袁者都是大有人在的。載灃的表現是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他擔心袁世凱手握重兵,殺袁恐怕激起兵變,形勢難以駕馭。而此時的袁世凱,幸喜自己以前的深謀遠慮沒有白費,于是想方設法尋求逃生之路。他在年輕時曾因騎馬摔下傷了腳,走起路來有點高低不平,于是便以“足疾”為由主動請求辭職,以圖暫時隱退保全。載灃答應了他的請辭,于1909年1月2日以宣統皇帝名義頒布一道上諭: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袁世凱,夙承先朝屢加擢用,朕御極后,復加懋賞。正以其才可用,俾效馳驅。不意袁世凱現患足疾,步履維艱,難勝職任。袁世凱著即開缺回籍養疴,以示體恤之至意。

1911年8月19日,革命黨人在武昌發動起義,成立軍政府,各省紛紛宣告獨立。消息傳來,清廷一片慌亂。面對眼前的嚴峻形勢,載灃被迫以皇帝名義下“罪己詔”,試圖通過自我責斥擺脫危機的局面。詔書中明顯吐露出他對大清王朝可能就此不保的極度憂慮,并把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歸結為兩個方面:一是說自己的才干不足,“用人無方,施治寡術”;二是說受小人蒙蔽,官紳只顧謀私,自己對這些“不知”、“不覺”。詔書的最后這樣寫道:此時財政外交,困難已極,我軍民同心一德,猶懼顛危。倘我人民不顧大局,輕聽匪徒煽惑,致釀滔天之禍,我中華前途更復何堪設想!朕深憂極慮,夙夜彷徨,惟望天下臣民共喻此意。將此通諭知之。

1911年9月26日,清廷批準了袁世凱提出的內閣成員名單,皇族無一人參與。這時的載灃也已精疲力竭。10月16日,他向隆裕太后面奏請求退位:“自攝政以來,于今三載。用人行政,多拂輿情。立憲徒托空言,弊蠹因而叢積。馴致人心瓦解,國勢土崩。以一人措施失當,而令全國生靈橫罹慘禍。痛心疾首,追悔已遲。倘再擁護大權,不思退避,既失國民之信用,則雖攝行國政,詔令已鮮效力,政治安望改良!泣請辭退監國攝政王之位,不再干預政事。”

1912年1月6日,袁世凱以全體國務員的名義,進宮面見太后和小皇帝溥儀,并遞上了一份密折。后來,溥儀在《我的前半生》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我糊里糊涂地做了三年皇帝,又糊里糊涂地退了位。在最后的日子里所發生的事情,給我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在養心殿的東暖閣里,隆裕太后坐在靠南窗的炕上,用手絹擦眼,面前地上的紅氈子墊上跪著一個粗胖的老頭子,滿臉淚痕。我坐在太后的右邊,非常納悶,不明白兩個大人為什么哭。這時殿里除了我們三個,別無他人,安靜得很,胖老頭很響地一邊抽縮著鼻子一邊說話,說的什么我全不懂。后來我才知道,這個胖老頭就是袁世凱。這是我看見袁世凱唯一的一次,也是袁世凱最后一次見太后。如果別人沒有對我說錯的話,那么正是在這次,袁世凱向隆裕太后直接提出了退位的問題。

1912年2月12日,滿清皇室發布遜位詔書:前因國民軍起義,各省響應,九夏沸騰,生靈涂炭,特命袁世凱遣員與民軍代表討論大局,議開國會,公決政體。兩月以來,尚無確當辦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持,商輟于涂,士露于野。徒以國體一日不決,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國人民心理,多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議于前,北方諸將,亦主張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以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是用外觀大勢,內審輿情,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全國,定為立憲共和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圣天下為公之義。袁世凱前經資政院選為總理大臣,當茲新陳代謝之際,宜有南北統一方法,即由袁世凱以全權組織臨時共和政府,與民軍協商統一辦法。總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滿漢蒙回藏五族完全領土為一大中華民國,予與皇帝得以退處寬閑,優游歲月,長受國民之優禮,親見郅治之告成,豈不懿歟。

隆裕太后每餐的菜肴有百樣左右。糙卷單1912年3月的一份早膳菜單草稿記載: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肺、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羊肉燉菠菜豆腐、櫻桃肉山藥、爐肉燉白菜、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燒茨菇、肉片燜玉蘭片、炸春卷、黃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鹵煮豆腐、熏干絲、花椒油炒白菜絲、五香干、祭神肉片湯、白煮塞肋、烹白肉。

少年時的溥杰,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他曾在窗玻璃上寫下“小米半斤”幾個字,被其母親發現后大加訓斥。理由是:計算糧食,有失身份。

載灃和溥儀的師傅陳寶琛將一個英國人領到了毓慶宮。“皇上,這位莊士敦先生,是給您請的外文老師。”“噢,好的。”莊士敦向溥儀行鞠躬禮,溥儀也給他回了個禮。莊士敦從此便給溥儀上英文課。在莊士敦的開導及耳濡目染下,溥儀決定按照老師的穿著打扮自己。于是他下旨意,讓太監買來一大堆西裝。溥儀自己“穿上一套完全不合身、大得出奇的西服”。當溥儀得意洋洋走進毓慶宮時,莊士敦一看氣得發抖,叫他趕快換掉這身衣服。第二天,莊士敦就帶來了裁縫給溥儀量度尺寸,定做了英國紳士的衣服。莊士敦嚴肅地說:“如果不穿合身的西裝,還是穿原來的袍褂好。穿那種估衣鋪的衣服不是紳士,是……”他終于沒有把“癟三”二字說出來。

溥儀曾這樣回憶他對莊士敦師傅的第一印象:我發現莊士敦師傅倒并不十分可怕。他的中國話非常流利,比陳師傅的福建話和朱師傅的江西話還好懂。莊師傅那年大約四十歲出頭,顯得比我父親蒼老,而動作卻敏捷靈巧。他的腰板很直,我甚至還懷疑過他衣服里有什么鐵架子撐著。雖然他沒有什么八字胡和文明棍,他的腿也能打彎,但總給我一種硬邦邦的感覺。特別是他那雙藍眼睛和淡黃帶白的頭發,看著很不舒服。

莊士敦對溥儀的印象很好,他在入宮后不久寫給英國當局的一份報告中曾這樣寫道:年輕的皇帝從未學過英文和其他歐洲語言,但是他對英文學習很熱心,思想也很活躍。他在宮中可以讀到中文報紙,并且對報上的新聞很感興趣,對國內外的政治新聞特別關心。他有著豐富的地理知識,對旅行和探險也感興趣。……他看上去并不虛偽,或者對有關中國的政治地位和重要性并不言過其實。他身體強壯,發育良好。他是個聰明、活潑、富有同情心的孩子,而且具有幽默感。此外,他態度很好,毫不驕傲,雖然他身處虛偽的環境和宮廷的浮華之中,但他并無傲慢之氣,確實難得。宮里的人尊稱他為“天子”,以至高無上的禮節對待他。他深居宮中,從未邁出紫禁城一步,除了偶爾允許他的弟弟和兩三個皇族的年輕人陪伴他一會兒以外,他沒有機會和其它孩子接觸。甚至他每天去書房念書也有著隆重的禮儀,他乘坐金頂黃轎,由一大群侍從人員衛護前往。

1913年2月22日,隆裕太后因患痰癥醫治無效,在紫禁城長春宮去世,享年僅46歲。據說她在彌留之際,對侍于病榻前的小皇帝垂泣道:“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國亡,而母故茫然不知也。吾別汝之期至矣。”說完便離開了人世。

清朝末年,慶王奕劻手握大權,但卻對時局無動于衷,而其本人也確屬無能無志的貪官,乃至清政府覆亡后,他仍整日忙于斂錢。他死后,其家人向遜清小朝廷為其請謚,溥儀說:“喪吾國者,何謚為?”隨后憤恨不已地賜了一個“密”字。

明黃色是皇帝的獨家占有色,任何人不得擅用。一日,溥儀與其弟溥杰等在養心殿里捉迷藏。玩得高興之際,溥杰的袖口里的衣里,露出了明黃色,溥儀一見,立即“龍顏大怒”:“溥杰,這是什么顏色,你也能使?”“這,這是杏黃的吧?”“瞎說!這分明是明黃的。”“……”溥杰垂手立在一旁。“這是明黃!不該你使的!”即使親兄弟,也不能逾越界限。

1915年12月11日,袁世凱虛辭“國民代表大會”的勸進。次日,宣布承受帝位,改國號為“中華帝國”,以次年為“洪憲”元年。

溥佳《清宮回憶》中說,清朝滅亡以后,住在故宮里的末代皇帝溥儀有一架留聲機,莊士敦常送外國音樂唱片給溥儀。溥杰《清宮會親見聞》中說,1916年前后,祖母多次帶他進宮,午飯后大人們說話,他和妹妹便跟著太監到屏風后面,聽太監給他們放唱片。

1917年6月16日溥儀身穿朝服,登上養心殿寶座。張勛首先跪下磕頭,口稱“臣張勛跪請圣安”;溥儀賜坐,張勛再次磕頭謝恩,然后就坐了下來。關于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溥儀后來回憶道:我按著師傅的教導,問他徐、兗地方的軍隊情形,他說了些什么,我也沒用心去聽。我對這位“忠臣”的相貌多少有點失望。他穿著一身紗袍褂,黑紅臉,眉毛很重,胖乎乎的。看他的短脖子就覺得不理想,如果他沒胡子,倒像御膳房的一個太監。我注意了他的辮子,的確有一根,是花白色的。后來他的話轉到我身上,不出陳師傅所料,果然恭維起來了。他說:“皇上真是天亶聰明!”我說:“我差得很遠,我年輕,知道的事挺少。”他說:“本朝圣祖仁皇帝也是沖齡踐祚,六歲登極呀!”我連忙說:“我怎么比得上祖宗,那是祖宗……”

長于宮廷,溥杰十分厭倦當下的刻板生活。于是想出國。然而出國需要大量的錢,他籌措無方,便開始偷竊宮中的值錢物品:他每日上午進宮伴讀,下午回家就帶走一包東西,有人問起,便說是皇上的賞賜。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多,溥杰一共偷到了書畫精品400多件,“皆屬琳瑯秘籍,縹緗精品。”

1921年,溥儀所在深宮安裝上了第一部電話。電話裝好后,電話局送來了電話本。溥儀開始興致勃勃地給人打電話,先是讓全聚德送鴨子來,又學京腔打給楊小樓,隨后又撥通了留洋博士胡適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胡適本人,于是溥儀請他來宮里走走。沒兩天,小太監遞進了“北京大學教授胡適”的名片。

溥儀退位后,一直住在深宮中,沾染了不少亡國遺老的情緒。曾仿《陋室銘》作《三希堂偶銘》,開篇說:“屋不在大,有書則名。國不在霸,有人則能。此是小室,惟吾祖馨,”結尾是:“直隸長辛店,西蜀成都亭。”諷刺民國意味明顯。

1921年,溥儀滿16歲,將屆“大婚”之年。他雖早已宣告退位,但仍留在紫禁城內,過著皇帝生活,照例要選后選妃。按照清朝制度,皇帝挑選后妃必須從滿蒙王公大臣的女兒中挑選。這時,文繡12歲,家世和年齡都合乎條件,于是被選中,居婉容之下稱妃。1922年,溥儀結婚,文繡被娶進宮內。

溥儀的新婚之夜不是在坤寧宮與“皇后”共度,也沒去“淑妃”住的長春宮,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養心殿。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中寫道:“按照傳統,皇帝和皇后新婚第一夜,要在坤寧宮里的一間不過十米見方的喜房里度過。這間屋子的特色是:沒有什么陳設,炕占去了四分之一,除了地皮,全涂上了紅色。行過‘合巹禮’,吃過了‘子孫餑餑’,進入這間一片暗紅色的屋子里,我覺得很憋氣。新娘子坐在炕上,低著頭,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只覺著眼前一片紅:紅帳子、紅褥子、紅衣、紅裙、紅花朵、紅臉蛋……好像一攤溶化了的紅蠟燭。我感到很丑、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覺得還是養心殿好,便開開門,回來了。”

莊士敦師傅進宮授讀后,對太監們的那副形象,表示出強烈的反感。他不只一次地對溥儀說:“在今天的世界各國,大概只有紫禁城內還保留著中古時代的太監和發辮吧!”“我看了太監的動作和那條豬尾巴(辮子),心里就感到厭惡。”

1923年7月16日,隨著遜清皇帝溥儀的一聲令下,在宮中當差的近千名太監,一天之內都被驅逐出了紫禁城。這在當時算得上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時間溥儀受到了新聞媒體的普遍贊譽和一般老百姓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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