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和師父以為挖出了大日黑天神。

……

寒鴉渡，子時。

“夜晚別出門，烏鴉會啄下你的眼球，然后吞下去。”

這是寒鴉渡每一個人小時候都聽過的話，但沒有人當真。

寒鴉渡的東邊是一片竹林，夜晚沒有人敢來這里，晚上這里總是聚集著很多的烏鴉。

一名赤腳的少年正在拿著鋤頭不斷揮舞，挖掘著腳下的泥土。

他已經在這片竹林里挖了一個月了，但是什么都沒挖到，現在更像是機械般重復著這樣的動作。

他骨瘦如柴面頰消瘦，衣裳很是破爛，看起來像是一個乞丐，在挖掘的同時，他的嘴里念叨著什么。

“餓啊，好餓啊……”

在不遠處是一個身著破爛道袍的老道，他面容丑陋，雙頰的沒有骨頭，整張臉都是凹陷下去的，并且臉上長滿了紅疹一樣的東西，像是一只紅色的癩蛤蟆。

而他的面前放著一尊黑鼎，這黑鼎很久以前就放在這里了，寒鴉渡里沒有人知道這是用來做什么的。

但老道知道，這是一尊藥鼎。

現在黑鼎里煮著一鍋湯藥，彌漫出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令人沉醉其中。

少年叫做寧天，是寒鴉渡的一個孤兒，一個月前丑陋老道來到了寒鴉渡，一眼看出他根骨不凡，說他是先天靈根，要收他為徒。

寒鴉渡沒人管他，寧天答應了。

本以為老道會教他一些修道之術，但是沒有。

一個月來老道沒給他吃過一點東西，說這是辟谷，對修行有好處。

“師父，我好餓啊……餓死了，太餓了。”寧天說。

在這一個月里，他只能喝水，饑餓感正在折磨著他的意志，他現在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挖，繼續挖。”老道說，“東西就在這黑鼎旁邊，我找遍了所有古籍，確認這黑鼎和那位有聯系！”

“你想要修仙嗎，那就抗住這饑餓！”

“這是辟谷最重要的一環。”

“快快快，接著挖！”

老道焦急地催促著，寧天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揮舞著鋤頭。

“嘎嘎嘎！”

烏鴉的叫聲變得急促了起來，像是要發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當！

寧天手里的鋤頭發出脆響，他挖到了什么東西，那東西黑黝黝的，在黑夜里也看不清是什么。

老道湊過來看了一眼，眼中立馬爆發出了精光。

“找到了，找到了！”老道說，“我就知道會在這里。”

他一把奪過了寧天手里的鋤頭，然后自己跳進了坑里，賣力地揮動著鋤頭。

嘎……嘎嘎嘎……

烏鴉開始躁動不安，叫喊的同時撲動著自己的雙翼。

老道卻不管這些，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直到那件黝黑的東西被完全取出來，寧天才看清楚是什么。

那是一條盤在一起的黑蛇，長度大概有一人那么高，身上的鱗片黑的發亮，但已經死了。

“這是大日黑天的化身，那么多年，我終于找到了，嘿嘿嘿。”老道臉色激動，發出了低沉的笑。

嘎嘎嘎嘎……

寧天感覺很不好，盡管那蛇已經死了，但是盯著看的時候，總有種感覺那蛇會張開口。

老道捧著那黑蛇來到了藥鼎前，然后脫下了自己的道袍，露出了同樣干瘦的身體，但這副身板，看起來有些可怖。

那身體骨瘦如柴，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在其身上，很多傷口已經化膿腐爛，出現了腐肉的臭味。

緊接著，一條條紅色的小蛇從老道腐爛的傷口里掙扎著爬了出來，數量根本數不過來。

它們在地上爬行扭動，留下蛇形的痕跡。

寧天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然后那些小蛇開始互相吞噬，一條吞一條，它們的腹部越來越腫脹，到最后變成了一顆紅色的肉球不再動了。

那模樣明顯是撐死了。

老道把黑蛇和紅蛇撿了起來，然后同時扔進了黑鼎里，那藥香味頓時更加濃郁了。

那些紅色的蛇……是藥蛇！

“乖徒兒，快來快來！”老道朝著寧天招了招手。

寧天大著膽子走到了老道的身旁，黑鼎下火焰燃燒著，鍋里的藥湯已經沸騰了。

“想吃嗎？”老道問。

寧天聞著那股香味，味蕾大動，但是想起之前那詭異的場面，卻又不敢下口了。

“嘿嘿嘿，你那么餓，也想吃是吧？”老道的笑聲越來越詭異。

那些烏鴉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忽然之間，老道按住了寧天的腦袋，狠狠將其砸在了黑鼎上。

“你也配？”老道忽然大吼道，“這是我的東西，你不配吃！”

鮮血滴落在了黑鼎里，那湯藥越來越沸騰。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師父……好疼啊……我又疼又餓……”寧天虛弱地說道。

“嘿嘿嘿，你一個月的辟谷總算是有效了，這些血多么純粹啊，沒有任何東西摻雜。”老道說道。

“乖徒兒幫幫師父，替師父來做這藥引。”

他緩緩走上前來，剛想要抓起寧天，動作卻忽然頓住了，然后他抬頭看向天空，目光迷茫。

不知何時，烏鴉的叫聲停止了。

然后，老道看見了一只黑的發亮的烏鴉，它不知何時站在了藥鼎前，然后死死盯著老道。

相比同類的烏鴉，它的眼是紅色的。

老道仿佛受到驚嚇一樣，他看著面前的黑色烏鴉，嘴里念念有詞。

“怎么會呢？怎么可能？”

“大日黑天的化身不是蛇……是烏鴉？”

撲撲撲撲！

無數的烏鴉在這一刻用來，整個竹林都被其填滿，仿佛一團黑色的霧氣將兩人圍在了中間。

“飽嘗饑餓之人……挖去雙眼，飽嘗疼痛之人……抽出脊骨，飽嘗仇恨之人……打碎頭骨……”

低語聲在寧天的耳邊響起，他的精神已經開始渙散，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

“誰，誰在說話？”老道怒吼了起來。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些烏鴉在第一時間朝他涌了過來。

兩道慘叫聲不約而同地響起，寧天感受到尖銳的鳥嘴正在撕扯他的眼皮，然后又啄向他的眼球，這疼痛感讓他瞬間清醒，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我好餓……太餓了……真餓啊！”

低語聲涌入寧天的耳朵，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說話。

原來寒鴉渡的傳說是真的！

這是寧天的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