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十五分,周彩珊的鬧鈴響起,是鳳凰傳奇最溫柔平和的一首歌《荷塘月色》——周彩珊最近單曲循環的曲目。她閉著眼在枕邊摸了半天,指尖劃過屏幕時差點把手機掃到地上,終于在第四句“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響起時按滅了鈴聲,翻了個身把自己裹進被子,嘴里嘟囔著“再睡五分鐘”。
林疏月的宿舍也有了動靜。林疏月已經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間,露出里面印著熊貓圖案的睡衣。她揉了揉眼睛,目光先落在周彩珊桌角的臺歷上——紅筆圈住的“期末考”格外醒目。陳新帆的消息跳出來,附帶一張卡通貓舉著“加油”牌子的表情包:“上午 C語言,下午單片機,爭取不掛科。你呢?”
林疏月迷迷糊糊,指尖卻在屏幕上敲得飛快:“上午高財,下午財表+資產評估,都是硬仗。”她翻出存了好久的“財神爺保佑”表情包發過去,末尾加了句,“考完約飯?”
“收到!”陳新帆秒回,一個“沖”的動圖后面跟著,“等你凱旋。”
林疏月睜了睜眼睛,竟然看到謝曉靈開著小臺燈坐在位置上看書!謝曉靈聽到動靜,回頭看著林疏月靦腆地笑了笑。
林疏月扶樓梯下床,苦笑不得,“彩珊佩琪,起來了。人家曉靈挑燈夜戰一夜沒睡。再不起,食堂早餐沒熱乎的了。”
周彩珊在被子里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下床,“你別制造內卷,人家曉靈六點鐘起的,我下來晨尿撞見了。”
武佩琪下半身還在床鋪里,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抱怨:“為什么考試要安排在早上……我的大腦還在休眠模式……啊……”伸了個懶腰企圖加點清醒。
宿舍里頓時響起洗漱聲和拖鞋蹭地的聲音,謝曉靈開條宿舍門縫感受室外溫度,提醒大家戴圍巾,涼意驅除困意,武佩琪終于下床。林疏月、周彩珊和謝曉靈已經穿好了衣服,帆布包甩到肩上,幾支筆發出碰撞的輕響。她們同時回頭看了眼還在跟衛衣袖子較勁的武佩琪,謝曉靈讓她們先走,自己等會兒武佩琪同行。
考場的時鐘滴答作響,林疏月在高級會計實務的試卷上寫得專注,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里,好像能聽見陳新帆在隔壁教學樓敲代碼的聲音。下午場的財務報表分析對她而言也不算難事。直到最后一門資產評估,前半段還順風順水——穆祖泉和辰阿德提煉的考點像精準的路標,指引著她避開一個個陷阱。
到最后一道計算題時,林疏月的筆尖頓住了。題目是關于無形資產評估的收益法測算,明明是她考前覺得“穩了”的章節,偏偏細節公式卡了殼。她記得穆祖泉的筆記里專門標了例題,當時掃了一眼覺得簡單,沒細看……現在腦子里像蒙了層霧,折現率的計算步驟怎么也串不起來。
“完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筆蓋。周圍的同學還在奮筆疾書,筆尖聲此起彼伏。林疏月深吸口氣,把能想到的步驟寫了上去,哪怕不完整,總比空著強。抬眼看看時鐘,還有二十多分鐘,再耗著也想不出更多,索性起身交了卷。
從黑板旁邊6號收納袋里抽出手機,是陳新帆一小時前發的消息:“單片機考完了!感覺能行,不掛科穩了!你最后一門加油,等你好消息!”
林疏月笑著撥了電話過去,“喂,我考完了。”
“這么快?”陳新帆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笑意,“考得怎么樣?”
林疏月在教學樓的走廊上步行,“最后一道題卡殼了,估計懸。吃港式餐廳吧,他們家焗飯超香。”
陳新帆愣了一下:“這么早交卷?難道是……太想見我了?”
“想什么呢,”林疏月笑罵,“是實在做不出來了。”她把計算題的窘境說了說,語氣里帶著點懊惱。
“嗐,多大點事,”陳新帆的聲音立刻變得輕快,“不掛科就行!再說了,老頭給你的平時分那么高,怕什么?等著,我穿個鞋下去遇你。”
飯點未到,林疏月推門進去時,老板娘正系著圍裙擦桌子做營業最后的準備,看見她就笑著招呼:“來啦?今天還是要咖喱雞扒焗飯?”
“嗯,再加一杯凍檸茶和凍鴛鴦”林疏月點頭。陳新帆則靦腆地跟在身后:“再加一份洋蔥豬扒的。”
老板娘這才注意到后面的男生,個子高高,眉眼帶笑,正看著林疏月的方向。她一邊往收銀臺走,一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林疏月,擠眉弄眼地問:“第一次帶男生來,男朋友?”
林疏月心里跳了一下,轉頭看了眼陳新帆。他剛好望過來,眼里盛著點期待,像只等著被摸頭的哈士奇。她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癢,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是呀。”
陳新帆的眼睛瞬間亮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連站在原地都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好像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托了起來,渾身都透著被認可的雀躍。
老板娘笑著下單,待出單后撕下前往后廚:“兩份焗飯,多加芝士啊!”
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陳新帆沒說話,只是看著林疏月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陽還暖。
“笑什么?”林疏月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低頭攪了攪杯子里的檸茶。
“沒什么,”他身子往沙發背靠,拿起凍鴛鴦喝了兩口,帶著笑意,“就是覺得……老板娘真有眼光。”
林疏月“噗嗤”一聲笑出來,心里的懊惱好像被這陣笑聲吹散了。焗飯端上來時,芝士還在滋滋作響。她看著陳新帆迫不及待叉起一塊塞進嘴里,燙得直吸氣,忽然覺得,就算最后一門考得不算完美,此刻甜蜜,也足夠抵過那些小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