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在這個值得興奮的日子里，反正是包場，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吵鬧和形象，大家都久違的完全放松起來，放聲暢談，進行到最后，學院里的碩博生干脆在桌子上玩起了卡牌桌游，臉上都是笑容。

陳嵐所在的包廂門虛掩著，里堆滿了貼標酒瓶，除了他以外的院長教授們也都喝了個爛醉，橫七豎八的倒在桌子上，地面上，幸好有暖氣，不至于著涼。

王安這個不怎么喝酒老儒生更是打開了奇怪的閥門，和正教授們互相摟著，念著生平發過的期刊名稱作行酒令，一杯又一杯，最后和吳應發兩個人都成了陳嵐身上的掛件。

王安老書生醉酒般姿態，稍顯矜持內斂但時而勾眉含笑，不知道在樂什么，身體傾斜著，腳抵著擠在一起的桌椅，側臉靠在陳嵐左肩：“今天、老師我、高興，老師好久都沒有這么高興過了，上一次這么高興，還是在和我夫人結婚的時候。”

吳應發好歹還是自己站著，用肩膀抵著陳嵐的右肩，深色襯衣下沿微弓的手指上還夾著倒懸的矮腳酒杯，有肉的臉頰滿是紅暈，就這樣和王安隔著陳嵐溝通：“我也，是，我記得我上一次這么高興，還是在上一次，我記不起來了，哈哈哈。”

陳嵐的兩個左右肩膀靠著王安和吳應發，完全喝醉了的二人就像是兩座大山，若是只有一個，陳嵐定會支撐不住傾倒，二個一起倒是有了種奇怪的平衡，只是苦了他的腿和膝蓋了，蹦的緊直。

“他，陳嵐。”

吳應發抬起無力的手斜指著陳嵐，方向有點歪。

“你的學生，很不錯，以后的成就不在你我之下。”

“我知道。”

說到陳嵐的時候，王安的神情變得異常的認真，一點都不想喝醉了的人，就像之前的三十多杯酒不是從他自己的喉嚨管里下去的那樣。

“自從他來來我實驗室的這幾個月，我的生活徹底的改變了，從一無是處的摸魚導師，到發一區核心，到今天評上副教授，如果你在今年上半年問我相不相信命運，我會說學術人不信這些，但現在我相信了，因為陳嵐他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說的我當院長的就很輕松一樣，當院長快二十年了，十八年前三十多歲，學院里的老教師見到我就夸我有出息，現在推輪椅出來遠遠的看到我就叫他身后的護工繞道走，因為我快二十年職位都沒長進，怕和我聊天讓我難受。

我這十八年來也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天使，可從來都沒有出現，唯一讓我覺得像天使的，就是那個不知名的解答網站了，可他的共有的。”

“這還不夠，你這老小子，真貪心。”

“說得你不自私，不希望獨占陳嵐一樣，哈哈哈。”

“倒也是，哈哈哈。”

笑著笑著，兩人都慢慢沉默不再出聲，像是暈睡過去，由于身體的平衡，陳嵐無法躬身確認。

至此，包廂里最后的聲音也消失了，只剩下微微起伏的呼吸，和同他們身份一樣文雅的輕微鼾聲。

陳嵐想吐槽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才感受到，自己的雙肩都在剛才被打濕了。

躺在陳嵐腳下寫大字的黃智不知道聽到了什么，從睡夢中醒來，慢一拍地握住手邊陳嵐的一只腳踝，宣示主權。

“陳嵐，天使，我也有半個。”

陳嵐無奈搖了搖頭，“就這樣靠我身上睡著了，這些老小子，還真是會給人惹麻煩。”

陳嵐嘴上抱怨，但語氣輕的就像沒說話。

他依靠到身后的墻壁上，然后把壓力全部傳導，慢慢把兩人扶放地上，讓他們背靠墻壁，動作很輕柔，就像孫子照顧床上腿腳不好要起身的爺爺。

安頓好他們兩個后，又用同樣輕柔力道的把地上的黃智扶起來，依靠在墻壁上身體擺正，對待其他倒在地面上的教授也是如此，一個個放好扶正，最后走到空調前吧暖氣開到最大。

輕輕的帶上門，在門外招呼其他研究生作幫手。

在他的身后，門內的包廂里面，吳應發、王安、黃智，和其他一排排背靠墻的教授，或圓潤或刻板的臉上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浮現出來的統一微笑，很自然幸福，像到季開放的花朵，像爺爺們見到了久未歸鄉的兒子帶回來的孫子。

或許之前他們中的有些還不是很醉，只是困意更甚，但現在都一致的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

夜是喜悅的，也是靜謐的。

這些教授們在陳嵐找來的幫手下都被安全的安全的背下樓，叫車，帶回到了各自的家里，躺回到床上，睡了一個無比踏實和舒服的覺。

第二天，陳嵐照常早起，吃完早餐后去到學院打卡。

進入大樓，上到二樓，剛一進門就愣住了。

201實驗室里站滿了人，除了實驗場地和工位以外，都被占據。

是學院里的那十三位正教授，此時目光一齊鎖定在了陳嵐身上。

王安和黃智兩人一個雙手交叉擺在胸前，一個四十五度角望天，一人站一邊在工位兩側，盡管姿勢不同，但嘴巴都是氣鼓鼓的，顯然是生著悶氣礙于正教授們的威嚴不敢發作。

房間里的氣氛異常的緊張，就等著陳嵐這個點火劑進來了。

一方是自己的導師，另外一方是學院里久負盛名的正教授們，李云杰劉紀如他們一時左右為難，只好統統遠離，站在玻璃墻后觀戰。

現在陳嵐既然到了，火藥桶也當即被點燃。

“陳嵐。”

老教授們有一個率先出聲，其他的便爭先恐后起來，紛紛喊起陳嵐的名字。

“那什么，王老師和黃老師兩個人才剛評上副教授，博導資格省里還沒發下來，要不你來我們實驗室吧。”

好家伙原來是這樣，狼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陳嵐總算是看懂了，原來他們都是來挖自己的。

“別聽老張的，你本來就是老王的學生，怎么好更換導師呢，來我們這里吧，我們只要你做個掛名弟子就行。”

“陳嵐我們這里剛好有三篇一區的核心文章馬上寫出來了，你要不介意的話，掛上你的名字在第一作者唄。”

“我剛好有個孫女和你一樣大，”

最后發言的是一位快七十的老教授，他的逆天言論還沒說完就被教授們射去的白眼打斷。

“好家伙，我們都要陳嵐當自己學生，只捆綁他一時，感情你要他當你孫女婿，捆綁他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