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應發把話題切換到陳嵐身上，這才幾分鐘，整個會議大廳里便彌漫起了寂靜且濃郁的緊張氣氛。

臺下的不管是負責學科帶頭的教授、還是實驗室帶組的導師，亦或是近幾年剛參加工作的青年教師，此時的臉色都是嚴肅無比。

對于搞研究的人來說，學術造假可是非常嚴重事情，如果從事學術的學生或是導師進行了造假而被發現，那么他的學術生涯無疑是斷送了的，就算不從事科研，去到公司工作，也回受人排斥，有名公司更是直接不收，算得上是人生幻滅。

“陳嵐。”

坐在人群里的導師王安嘴里呢喃著陳嵐的名字，懷里的雙手緊張的揉搓著。

坐在他旁邊的黃智也好不到哪里去，手里攥著拳頭，有力使不出。

要說陳嵐學術造假，除了201的導師王安以外，黃智是第一個不相信的，因為他們實驗室發能夠發sci，就是因為陳嵐的臨場發揮，且不說那個課題他們是今天才對陳嵐透露，而且陳嵐當時就在他身邊，除了刷文獻的那幾分鐘以外過程他們全程都看著的，但是那幾分鐘連將已知的研究轉述給別人都無法完整，何談思考出方案，所以根本做不了假。

但他現在沒法幫到陳嵐什么，只能干瞪眼干著急，因為他就算站出來的澄清，可信度也不高，所以也只能祈禱陳嵐能夠順利通過考驗，免得有理說不清。

“陳嵐，雖然你答應了，但我還是要再問你一遍，現在承認的話還來得及，只是院內記大過處分，如果選擇做題的話，我們會全程錄像，上交學校學位管理中心審判，沒有過關會直接開除你的學籍，你確定你真的要選擇接受考驗？”

院內記大過，就像是家里的小孩犯了錯，要挨上一頓打，是關起門來的自家人操作。

要是表現的好，還可以讓院里消去，不影響未來，可要是鬧到了學校層面，那可就是捅到縣衙里了，非要分出個是非對錯才行，雖然能出最直接公正的結果，但要是真的是錯了，那可就無法挽回了。

吳應發給予的選擇，可以說是相當善意的。

但面對最后的勸告，陳嵐沒有說話，仍舊肯定的點了點頭。

“好！”

吳應發也不再廢話，叫人把不知道什么時候藏在講臺一側一個箱狀物體給抬了上來，擺放在一個臨時端上來的桌子上，顯然是有備而來。

是一個實驗儀器，前和上兩個面上有著一個一大兩小三個老式電子顯示屏幕，屏幕的縫隙里擠滿了旋鈕和按鍵，精密無比。

“這，這是個什么儀器，這個儀器這么我的實驗室沒有？”

“別說你的實驗室沒有了，我從事材料方向科研這么多年，還從來見都沒有見到過。”

“這到底用作什么領域的？”

儀器一出，臺下的教授老師們就快速將視線聚集了過去，因為攀比心，也想看看自己認不認識，結果這一看，竟然也讓他們犯了難，就連許多副教授都滿頭霧水。

有些老教授懂，但是旁人問他們，他們也只是一致的笑笑不說話，怕在結果出來把答案透露傳播，被人說閑話。

他們身為老科學家，在進行人員考察的時候也一如既往的保持著科研般的嚴謹。

“陳嵐，這個儀器你可認得？”

陳嵐仔細的搜尋自己大腦里的記憶，但并沒有發現任何的有關線索，所以他沒有說話。

“陳嵐，出于考察的嚴謹性，我們從你發表的期刊上找到你的論文，并摘選出來的題目。這是你一個月前發的第一篇論文上給出數據所必須要用上的儀器，你可要謹慎回答。”

“你不妨上來仔細看上一看。”

片刻后，吳應發又補充一句。

由于是全程錄像，不好直接插手，但陳嵐畢竟是自己學院的學生，出于對自己學院學生的愛護，吳應發也不想陳嵐錯的太難看，于是循循善誘，間接的引導陳嵐向正確的答案。

“嗯。”

陳嵐點頭，走到桌子近前，對儀器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很快，他就在機器的后側看到了鐵質的標簽牌，并從上面得到的儀器的名字。

“吳院長，我回憶起來了，這是斷層分析儀。”

陳嵐話音一出，臺下的老教授們都笑了，在周圍稍年輕教授們的疑惑表情中開始科普起來。

斷層分析儀，通常用在兩種屬性差距較大的材料拼接的實驗中，用作分析兩種材料的斷層面微觀構造，以此產生數據選擇合適的粘結劑，不過這都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事，現在的先進儀器早就將他的功能包含，雖然數據簡化了，但過程簡單，所以早在十多年前就淘汰了。

但陳嵐的論文不同，他的論文涉及的是粘結劑的這個偏遠方向，要求數據精準詳細，非這個老的儀器不可。

“嗯。”

吳應發微笑點頭，孺子可教。

發一篇論文要用上的儀器很多，這臺儀器雖然作用簡單，但由于操作起來也是十分復雜，吳應發是怕陳嵐忘記了，想給他回憶的時間，但再怎么復雜，操作得出一片論文數據的記憶還是十分深刻的，所以最終能不能完成考驗，還得看他是否真的上手操作過。

“好，陳嵐，現在上來試試，看你能不能復現出一組實驗吧。”

“但如若你復現不出來的話，那就是涉及學術造假，我們學院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吳應發不虧是院長，是老江湖，先是將陳嵐引向正確答案，然后再說一些對陳嵐來說不痛不癢的官方話，以提高要上交給需要的錄像的權威性。

這次倒不是他這個院長因為被陳嵐陰了所以報復，而是不得不這樣干，區區研究生一年級的陳嵐的成就明顯得他這位院長都注意到了，上面的學校層面辦公室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到時候只怕會組織校級的考核，與其冒更大風險，倒不如自己院里先來，就算是造假也能在幫陳嵐爭取一下，減輕懲罰。

但再怎么減輕，如果真的是學術造假的話，陳嵐橫豎也逃不過退學，無非是被學校開除變成名義上好聽些的主動退學，回家好交代一些，檔案上也會背上永久污點。

“怎么樣？”

“沒有問題。”

“好。”

吳應發點頭，招呼臺下的十三位正教授們上臺，“為了保證實驗的公正性，現在請全體教師見證。”

這些教授走到陳嵐的身后，呈扇形向他投去密切的視線，并不遮擋住臺下的視野。

正教授們儀態端莊，但眼神卻如鷹隼一般，犀利到不行，任何的小動作在他們面前都無所遁形。

王安看著這一群老狐貍圍著陳嵐，知道他們在學術界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這可都是人精，內心的擔憂更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