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李為民就起床了,洗漱完畢,收拾好兩大包行李鎖好門,就準備出發。此時前院已經有人起來了,一看又是三大爺,搞不懂,又不上班,起這么早干嘛?不過難得今天沒澆花。
和閻老西打個招呼,請他照看一下房子。就迎著朝陽出了四合院,在胡同口南鑼鼓巷供銷社對面國營小飯店花了3毛2外加2兩糧票,要了兩碗小餛飩。
餛飩好了,又向營業員要了點香菜,和別人不同,李為民不怎么喜歡吃醋,平常吃餃子都很少醮醋,就喜歡原汁原味!
拿起勺子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一頓狼吞虎咽,兩碗小餛飩連湯帶水下了肚,雖然全身都有點冒汗,但是感覺暢快無比。
在路邊朝一輛三輪車招了招手,師傅講明價錢到火車站一塊錢,李為民也沒講價,交了錢收了票。拎起包就上了三輪車。
三輪師傅是個五十多年的大爺,地地道道的老四九城人。和后世的出租車司機一樣,那叫一個口若懸河、濤濤不絕!剛騎上車就和李為民吹起自己祖上的往事。
說他爹是大刀王五的徒弟,年輕時也耍的好一手好刀法。后來鬧義和團時還當過義和團的大師兄,報號“小張飛”。結果被洋鬼子用槍把一條腿給打廢了。
后來就在東直門那擺起了小攤子,也算是一號人物。還曾經帶著汪精衛去“鬼市”買炸彈,結果汪精衛向小淳親王扔炸彈時,炸彈卻是個臭彈,沒炸……
聽的李為民一愣一愣地,乖乖!看不出來大爺還是個名人之后!就是不知這大爺學了他爹幾成本領?會不會耍大刀?
大爺都不帶停歇地又講起了四九城的風俗民情,晚清民國的名人軼事。一路上滔滔不絕倒是讓李為民一路上一點也不覺得枯燥乏味。
火車站到了,謝別了這位健談的大爺,拎包進了車站大廳,剛進來瞬間就感覺清涼了許多。花崗巖和大理石、水磨石構成的室內裝修,讓大廳里的氣溫要比外面低好幾度。
往川渝線的火車候室廳在二樓,可以走電梯,這可是我國第一部國產電梯,好多旅客都沒見過,感到很新奇一,這不有好幾個熊孩子在電梯跑上跑下玩的不亦樂乎!
時間還早,李為民在候車大廳的沙發上坐著,看著小說來打發時間。你沒看錯,就是沙發!就是這么豪橫!不知比后世那一溜的不銹鋼椅子高級到哪里去了?
一直快到九點,才聽到女檢票員用那帶有唐山口音的普通話喊道:
“成都、重慶線的開始檢票啦!”
聽到開始檢票,頓時候車室沸騰起來,拎的拎扛的扛,爭先恐后地向檢票口涌去,一時間檢票口被堵的水瀉不通,根本沒法過人。急的那檢票員操起唐山話大喊:
“一個個湊啥?緊遛兒地”
……
李為民倒是不慌不忙,見人上的差不多了,才把小說放包里,拎起包遞上車票,讓檢票員用那小剪子從中間剪個豁口……
李為民順著那長長綠皮車箱,找到相應的車箱,擠上了火車。穿過那擠滿人和箱子包裹的過道,終于進了臥鋪車間,長喘了一口氣,這擁擠程度絲毫不亞于后世的“春運”……
只聽幾聲汽笛聲,火車頭憤怒的吐著黑煙,喘著“呼哧,呼哧”的粗氣,沿著鐵道穿過樓房平屋和一排排白楊樹,行駛在華北平原上……
這火車呀!就像個腿腳不靈便的七十歲老太太,“哐當哐當”地亂晃,一點兒都不快。李為民估計連60邁都沒有,別說和高鐵比就是和后世的綠皮車都比不了!
下午六點多,火車上的售貨員又推著那個小鐵皮車過來賣飯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推著小車穿過連落腳地都沒有的過道的?關鍵是還沒幾個人買!
李為民看了一下,和中午一個樣,還是鋁飯盒裝的蓋澆飯。算起來挺實惠的,不要糧票!土豆絲的1毛5、肉沫茄子的3毛5、豆角肉片的5毛。
童叟無欺,不缺斤少兩。你覺得份量少了,售貨員還能當場稱給你看!沒看人家小鐵皮車上掛著小稱嘛?
就這也沒幾個人舍得買,大都乘客都掏出二合面饅頭或窩頭就著咸菜疙瘩啃了起來。李為民中午沒吃現在肚子餓了正等著售貨員過來也好買一份。
這時就聽見前面那節車廂傳來一陣哭聲,李為民也擠過去踮起腳看起來。一位30歲左右的大嫂正在那抱著孩子淘淘大哭,邊上還有個六七歲的男孩和三四歲的小女孩也跟著哭。哭的那叫驚天地,泣鬼神!
旁邊的乘客還有乘務員紛紛勸起這位大嫂,還有的問怎么回事?為什么哭?經眾人勸解那大嫂邊哭邊說:
“額男人在京城當兵,額帶孩子從陜北老家來部隊看他。現在回老家,娃餓咧想吃飯,額剛想買飯發現錢不見了……”
說完又哭了起來,真是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大嫂的遭遇很讓人同情,但同情之余聽著大嫂那一口地道的陜西方言卻有點讓人想笑。
這年代人還是很純樸的,周圍旅客聽完這大嫂的遭遇,還是一位光榮的軍屬,大家伙都很同情。紛紛開口安慰起這位大嫂,無非是不要哭,大家伙有錢的湊一湊,讓你能度過難關。女乘務員率先從兜里掏出5毛錢交給大嫂,大嫂抹著淚推辭一番后千言萬謝的收下了。
雖然這年代誰都不富裕,但還是有不少乘客解囊相助,你1毛我1毛地湊了起來。還有其他車廂的乘客也送錢過來,湊了有7,8塊錢,把大嫂感動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是不停的道謝。
李為民也擠上前去把5塊錢交到這位陜北大嫂手里,不等大嫂道謝就轉身回臥輔車廂了,只聽后面大嫂一個勁喊“謝謝你,大兄弟……”
咱一向都是做好事,不留名。只是回去記在日記本上……
雖然經歷這一小插曲,總體旅程還是很順利的,終于在20號凌晨到了德陽火車站。此時正是深夜,黑燈瞎火的也不好找旅館,就在火車站候車廳的木椅子上湊合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