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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雙方人馬拉開陣勢，一邊是趙盼兒帶頭的半遮面四人，另一邊是清茗坊胡掌柜帶頭的茶湯巷一行人。

在斗茶開始前，他們按照規矩，互相行禮。

“不知東京斗茶的規矩如何？”

當雙方都在茶面面前站定的時候，趙盼兒開口問道。

她雖然早些年在錢塘斗過幾次茶，但是畢竟錢塘與東京相隔千里，這些習慣也必然不盡相同。

“咱們比的是湯色、水痕、茶味這三項。”

胡掌柜隨愛人看不慣半遮面，但是當著這么多圍觀群眾的面，他也不會耍小聰明。

因為在他的心里面，半遮面不過是用一些小道而火起來的，只要自己揭穿了半遮面的真實面目，那往后這些茶客自然知道該往哪里去。

“各家自己選擇茶餅和水，再請五位客人品評，三贏兩輸，如何？”

趙盼兒雖然覺得這胡掌柜來勢洶洶，恐怕是有什么后手，但是如今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好在這五位品評的裁判都是東京城內的名人，其中更有袁屯田和濁石先生，他們不會為了偏袒一方而讓自己名聲受損。

“請！”

趙盼兒想著自己如果能夠贏下這一場斗茶，那么起碼蕭恕的事業能夠迎來一個開門紅。

更何況，論起茶道，她趙盼兒還沒有怕過誰。

二人各自在茶桌后落座，胡掌柜一伸手，就有人去拿茶葉，這都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的，完全是有備而來。

“我今天用的茶是北苑先春。常言道，明前茶，貴如金。”

在胡掌柜介紹的時候，那個人就拿著一小盞的茶葉，逐一的給五個裁判嗅了一下茶香，最后又給趙盼兒聞了一下。

趙盼兒聞到這茶香之后，就知道這茶葉是真品，的確是今年的貢品。

她在茶桌下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然后放松，開口說道：

“我們來自錢塘，自然要用出自錢塘的雨前徑山茶。”

蕭恕見狀，也是有模有樣的拿起了茶葉，給對面的胡掌柜和裁判聞了一下。

“我今天用的水是天臺山的禪泉！”

胡掌柜見趙盼兒等人竟然學自己，冷哼一聲，繼續放出自己的下一個大殺器！

“禪泉啊！”“禪泉！”

不僅是圍觀的百姓，就連經常喝茶的五位裁判，都發出了驚呼聲。

趙盼兒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介紹道：

“水我們用的則是尋常雨水。”

聽到這話，胡掌柜不屑的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嘚瑟的笑容。

“這是茶仙盧仝傳下來的黃金碾，金為萬器之皇，無雜色雜味，用它碾的茶，細密清香！”

當胡掌柜拿出一個由黃金打造的茶碾時，底下人齊齊發出驚呼聲，光是這個茶碾，恐怕就價值黃金百兩吧。

“跟這個黃金碾比起來，趙娘子的那個小碾子也太寒酸了吧。”

趙盼兒聽著臺下人的議論紛紛，手中的帕子被捏緊了，終于下定了決心。

蕭恕擔心的看了一眼趙盼兒，他怕趙盼兒會收不了這個刺激。

但是就在他的注視下，趙盼兒直接站了出來，跳了一段綠腰舞，贏得滿場的喝彩后，才施施然坐下碾茶。

但是這可刺激到了對面的胡掌柜，你不能指望著他們一幫老頭子也學趙盼兒去跳一段吧，他便直接諷刺道：

“煮茶就煮茶，整什么花里胡哨的，真是青樓做派！”

但是圍觀的茶客們都看不下去了，你自己不看，不能影響我們欣賞啊，便紛紛出口為半遮面說話。

蕭恕不知道趙盼兒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出來跳舞，這樣大家不都會在心里猜測她的出身嗎？她明明平時最忌諱這一點了。

難道是為了贏得這場斗茶嗎？

但是趙盼兒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又跳了一曲撲蝶舞。

煮茶完之后，就應當進行下一步點茶了。

“點湯如銀龍吞吐，擊拂輕重自如啊。”

眾人的吹噓聲也是讓胡掌柜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可也是號稱茶湯巷第一高手的。

但是眾人瞧著趙盼兒點茶的手勢，雖然玄妙，但是卻說不出好在哪里，直到濁石先生說出來：

“趙娘子的這一手擊拂，恰似化用了琴技中的拂弦哪！”

在眾人的感嘆聲中，宋引章站出來夸贊了一下趙盼兒：

“正是，雖然趙姐姐很少在別人面前彈奏，但是在七弦之道上可是花了十余年的工夫呢。”

很快就點茶完畢，蕭恕和胡掌柜的人各自拿著茶給對方以及裁判看，許久濁石先生才站起來點評：

“茶湯皆為純白色，都是上品，這湯色一局，平手！”

“下一步啊，就要看咬盞了！”

趙盼兒舉杯示意，然后緩緩的將杯中的茶水倒在了盤中。

蕭恕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了，也沒有聽過咬盞是什么意思，好在有多嘴的圍觀茶客解釋了：

“所謂咬盞，就是將茶湯烹至沸騰，茶沫與茶器邊緣相凝而不溢出的程度。”

但是他看趙盼兒的茶沫子很快就要散了的樣子，不由得為她捏了一把汗。

不過看到趙盼兒接下來的舉動后，他那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

因為蕭恕之前就看到過趙盼兒表演了一次茶百戲，也是如此。

濁石先生和袁屯田幾任看了一下雙方茶器中的茶沫，明顯還胡掌柜更勝一籌，便說道：

“趙娘子，恐怕水痕這一局，你要輸了。”

“好！”

“好啊。”

聽到濁石先生這么說，胡掌柜那一邊都開始慶祝起來。

“稍等，請諸位仔細觀看！”

蕭恕看不慣對方那樣子，便站出來說了一句。

而他的這一局，也讓其他人知道了這半遮面的茶恐怕還有妙處也展現出來。

就在眾人圍過來翹首以盼的時候，只見茶器中隱現出一朵花，給人震驚的不輕。

還是濁石先生見多識廣，一句道破這其中的奧秘：

“這不就是以茶為畫的茶百戲嗎？”

“諸位，水痕這一局，誰輸誰贏？”

趙盼兒自傲的問在場茶客，而大家伙也不等濁石先生幾人宣布，便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自然是趙娘子！”

不過就算這樣半遮面也不過是立于不敗之地，要想贏下來還得看之后的茶味。

籍籍無名的雨前徑山茶PK今年的貢茶，聽起來贏得希望也很渺茫。

“諸位，請品嘗。”

當五位裁判品嘗過后胡掌柜和半遮面的茶后，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因為北苑先春不愧為貢茶，茶香濃醇，一派王者氣度；而徑山茶則給人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灑然之感。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五個人無法形成一致的決定，便只好各自投票，得票多者勝。

袁屯田和濁石先生果斷的選擇了半遮面，因為他們平常就淡然于世，就偏愛這種閑淡的茶。

但是有兩個人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茶湯巷，只剩下最關鍵的一個人還在猶豫。

“抱歉了，我選擇半遮面。”

最后一個人原本是想選擇茶湯巷的，但是他突然看到了蕭恕掛在腰上的玉佩。

憑借他多年做生意的眼光，這玉佩應該就是蕭欽言蕭使相家的，那么這個人應該就是蕭使相的公子了。

這樣看起來聽說這個半遮面的背后有通天的關系，果然不是謠傳。

想通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也是很果斷的改變了主意，甚至還扯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各位，茶湯巷的茶我們哪里都可以喝到，但是這半遮面可是獨此一家，所以我選擇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