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國際醫院506號病房，這里，最近發生某些變化。

原本封閉許久，甚至有些落灰的窗戶在今天重新打開，將戶外的風迎接進來。

縈繞鼻尖的消毒水氣味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野草的清香與花卉的芬芳。

身穿條紋病服的中年婦女坐直身體，背靠柔軟枕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

電視機播放著一部電影，盡管這部影片有二三十年之久，卻是她最愛的電影。

劉麗芳看了上百遍，各種情節更是記得滾瓜爛熟，哪怕這樣，每次看依舊感動。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女兒也喜歡這部電影，或許這就是經典電影的魅力所在。

“紫霞，嗚嗚嗚……”

又來到電影煽情的地方，劉麗芳哭得不能自已，用面巾紙抹著眼淚。

突然，門被推開，一名穿著休閑運動服，提著水果籃的年輕女生走進來。

“媽媽，你怎么哭了？”馬媛剛進來就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樣被嚇一跳。

“哦，原來是這部電影，”馬媛看到電視機內容，“別哭啦，對身體不好。”

“可是，紫霞真的太慘了，”劉麗芳哭得眼眶紅紅的，“看一次難受一次。”

“你再哭，我待會就把電視機給關掉。”馬媛像是威脅小孩子一樣說道。

“別別別，剩最后一段電影才結束，”劉麗芳害怕了，“嗯，我不會再哭。”

馬媛哭笑不得坐到床邊的那張椅子，將手中的水果籃安放床頭柜上面。

她從中挑出一個長相良好的蘋果，熟練地用刀去掉果皮，將果肉切片。

“給你。”馬媛用竹簽戳住一塊蘋果遞給媽媽，對方接過去嘗一口。

“有點酸。”劉麗芳眉頭皺成一條線，青蘋果的酸度都快趕上檸檬了。

“我試試，”馬媛拿起另一塊蘋果片放入口中，“不酸啊，挺甜的。”

劉麗芳一愣，難道是我味覺失調？不對啊，最近吃的東西都味道正常。

“女兒，你今天上午都去哪了？”劉麗芳又吃掉一塊蘋果，還是很酸。

“去了一趟派出所，然后又去銀行取錢，最后到超市買的水果籃。”

馬媛簡單說下行程，劉麗芳敏銳注意到所提及“派出所”三個字。

“女兒，你哥哥他……”劉麗芳欲言又止，邊說話邊偷瞄馬媛的表情。

“哥哥肯定要坐牢，至于被判十年還是二十年，這些法律自有定論。”

“以及，他死不了，媽媽你不用擔心他。”馬媛臉上的神情無悲無喜。

“嗯。”中年婦女輕聲說道，得到答案，她不再過問馬嚴冬的事情。

“你去銀行取錢，是準備把住院費還給之前幫助我們那位同學嗎？”

劉麗芳從馬媛口中得知，有位男生在自己住院期間幫了不少忙。

“嗯，因為住院費那些費用是他幫忙墊付的，現在終于把媽媽你存折的錢從哥哥那里拿回來，自然要把錢還給顧勝，比較好運的是，早上我去銀行取錢排隊沒費多少時間。”

“不愧是我女兒，很好貫徹我們馬家‘不欠錢’的優良傳統。”劉麗芳笑道。

“只是媽媽聽到一些話，更好奇另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透露點消息給我？”

“什么消息？”馬媛見媽媽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心里隱隱不妙的感覺。

“就是，聽說這個叫‘顧勝’男生是你的，”劉麗芳好奇地問道，“男朋友。”

“不是！”馬媛像是觸電般猛地站起來，“他，他不是我男朋友，真的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別那么激動，”劉麗芳笑著示意女兒坐下，“不是就不是。”

“不過你現在的表情和我年輕時候真像，母女倆性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表情，什么表情？”馬媛摸著自己的臉，只覺得皮膚熱得發燙。

“臉紅！”劉麗芳哈哈笑道，“女兒，你幾乎把‘我喜歡他’四個字寫在臉上。”

聽到這話，馬媛趕緊跑到衛生間，對著鏡子，她的臉頰果然因害羞漲得通紅。

她擰開水龍頭用清水洗臉冷卻內心熱度，平復心情，被人看穿心思實在“社死”。

尤其那人還是自己的媽媽，半晌，馬媛才從衛生間走出來，“不準再說這件事。”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劉麗芳等女兒回到位置，眼眉一挑，“真的不是？”

“還，還不是。”馬媛拗不過媽媽的好奇心。

“他喜歡你？”

“不知道。”

馬媛低下頭摩挲著衣服的一角，她沒有自信，甚至有些不安。

“沒事，”劉麗芳握住她的雙手，“我女兒長得那么漂亮，心地又好，他要是聰明肯定會選你的，畢竟你可是擁有我遺傳的美貌，要知道，你爸這樣大帥哥當年追求我很久才答應的。”

“媽媽，可我記得以前你說自己倒追爸爸的？”馬媛記得很清楚。

“不重要，”劉麗芳咳嗦幾聲緩解尷尬氛圍，“總而言之，放寬心，男人手到擒來。”

“當然，媽媽雖然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不能影響學業，這點可以保證吧？”

“可以。”馬媛乖巧地點頭。

“適當的距離很重要，他和你要是都因為談戀愛影響學業，將來也不好，”劉麗芳語重心長地說道，“對了，我有些好奇，他幫我們墊付住院費的錢是顧勝家里出的嗎？”

“不是，顧勝說是自己業余時間兼職賺來的，至于成績，他上次考過全年級第二。”

“女兒，”劉麗芳忽然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可以和他多多來往。”

“呃，媽媽剛剛你不是說……”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這些不重要，聽媽的，遇到優質股趁早拿下。”

“嗯。”雖然不太明白媽媽態度為什么轉變，但是得到支持是令人很高興的。

母女倆聊了很多話題，馬媛在聊天的時候會留意媽媽的表情，盡量聊些高興的事情。

雖然劉麗芳臉色仍舊蒼白，但是對比剛醒來那段時間，病情好轉不少。

“這是什么？”劉麗芳看見馬媛正在用勺子攪拌著杯中藥物。

“感冒沖劑，最近我有些感冒，”馬媛喝了一口，“有點甜。”

“我試試，”劉麗芳突然拿過那杯棕色渾濁的水杯，舌頭碰一點，然后看向馬媛。

“女兒，我雖然知道戀愛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可沒聽說味覺會失調。”

“？”

藥苦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