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同志。”某人的一聲親切問候，打破這壓抑而又窒息的氛圍。

手電筒的白光投射馬嚴冬的身上，以致于他不得不抬起手遮住燈光。

可是等到眼睛適應強烈的光照，互相看清模樣時，雙方都大驚失色。

“警察！”“嫌疑人！”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出對方身份，場面頗為滑稽。

如此近的距離，馬嚴冬眼中殺意驟起，絕對不介意自己犯下一命案。

正當他做好徒手殺人準備，要向警察撲去時，卻硬是止住身體的慣性。

他突然轉過身，往另一條寬敞的大路逃跑，一切變化都在短短數秒內完成。

并不是突如其來的大發善心，而是瞄到警察腰間配槍，這是不穩定的因素。

能逃亡到現在不被抓住，除了一身過人的武力，看情況懂得進退才是關鍵。

警察震驚片刻，也迅速反應過來，邊拿起對講機呼叫支援，邊拼命跟著馬嚴冬。

幾分鐘前接到報警電話，有人舉報通緝犯馬嚴冬在幸福路出現，他們立刻出警。

結果到達現場不久，發現馬嚴冬在跟前，身為警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逃脫。

冷風刮起的夜晚，一場“英雄與惡徒”的追逐戲碼在街頭上演。

然而馬嚴冬不擔心身后一大堆警察和警車能追上，并且回憶做事失敗的漏洞。

這是很久以前養成危機中思考的習慣，腎上腺激素飆升能讓他大腦格外清醒。

從天窗一躍而下砸傷自己的少年究竟是誰？目的救走馬媛，說明兩人肯定認識。

還有為什么大半夜這里有一大堆警察出現？不是提前埋伏，就是有人通風報信。

這一切并不是巧合，由此得出結論：有人在幕后設局，這個局環環相扣。

可能是那個少年嗎？雖然不能下結論，但是內心有一點很明確。

一定要把對方宰了——這是馬嚴冬摸著受傷扭曲的臉唯一念頭。

刺耳的警笛此起彼伏，呵斥怒罵等各種聲音混雜的喧囂逐漸遠去。

似乎沒有人發現隔壁那條暗巷不起眼的角落深處躲藏著兩名學生。

幾分鐘后，顧勝悄悄探頭觀望，四周只剩下他們，現在是安全的。

千鈞一發之際，他打電話召喚的外力支援——警察終于出現。

“都走了？”馬媛明顯感覺到那具緊繃滿弦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是，去追你哥哥了。”顧勝不再是高度戒備的神態，長吁一口氣。

“顧勝，不出來和警察見一面嗎？我如果沒猜錯，是你報警的。”

“我沒問題，你想要這種樣子和警察見面？我可解釋不通。”

馬媛一愣，低頭瞧著自己身體，左一處，右一處，到處都是淤青。

如果見到警察，她這副模樣必然被詢問，家里事情也會傳到學校。

顧勝考慮到這點，所以報警只提及馬嚴冬是通緝犯出現在幸福路。

這招“打草驚蛇”很奏效，也避免馬媛和她媽媽遭受更多流言蜚語。

不過他并不打算對馬嚴冬仁慈，相反，經歷過今晚更加堅定自己想法。

一定要把馬嚴冬送進監獄——顧勝確定兩人已經結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顧勝，我不要去見警察他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說明，我不去醫院。”

“不去醫院？！”顧勝猛地回頭，厲聲問道，“你傷成這樣跟我說不去醫院？”

“大晚上會引起別人懷疑，”馬媛將腦袋搭在他的肩上，“而且我害怕。”

“害怕，這說的什么蠢話，難道是想要我別管你身上的傷嗎？”

“不是這個意思，家里有各種各樣的藥，應該可以派得上用場。”

“去醫院。”顧勝準備背著她強行去醫院，可馬媛拽著他搖來晃去。

“不要去，我不要去醫院。”她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死活不愿意。

“行行行，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們就不去醫院。”

“真的？真的只要我答應，就不去醫院？”馬媛眼睛一亮。

“真的，絕對不騙你。”顧勝像是無可奈何地讓步。

“什么事情？”

“我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的師傅，就是龐老師，有沒有異議？”

“師傅，她對我這種丟臉的弟子，應該很生氣。”馬媛有些猶豫不決。

“龐老師肯定能理解的，馬媛，我知道你既不想依賴警察，也不肯求助學校社會他們，但是目前而言，你需要有人出面保護你。”

“好吧，那就聽你的。”

之前龐老師他們和馬媛母親約定好只能暗中保護馬媛，主要是怕干擾到她。

現在情況緊急，將龐老師這張暗牌翻過來，希望能震懾住馬嚴冬一段時間。

一石二鳥的是，他知道龐老師能鎮得住馬媛，去醫院也是往后推遲而已。

去到馬媛家里，顧勝將馬媛安置好，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還在外地的龐老師。

不出意外，電話另一頭龐老師大發雷霆，恨不得今晚就趕回來手撕馬嚴冬。

顧勝好說歹說才勸住，以及一個被她捏碎杯子作為代價，這是他聽到的。

他又交代了些細節，兩人相當于合謀“對口供”，以免泄露不該說的內容。

后面電話交給馬媛，龐老師表示明天回去，并且要求搬過去和自己一起住。

本來馬媛還想掙扎一番，結果被龐老師一句“你覺得為師我保護不了你？”嚇得不敢說話，然后整整數落一個小時，要不是看馬媛快哭鼻子，顧勝才不管。

“藥呢？”顧勝拉開某個抽屜，眉頭皺起，“你說的是這些嗎？”

滿滿一抽屜的藥物，紅紅綠綠，瓶瓶罐罐，不像是正常家庭的儲備量。

“這個是云南白藥，消炎藥的碘伏、雙氧水，還有……”馬媛如數家珍列出。

“別念了，乖乖坐好，我知道要用哪些藥物，把你的衣服卷起來。”

“干，干嘛？”馬媛緊張得有些結巴。

“擦藥，不然隔著衣服怎么擦藥？”顧勝挑選著適合的藥物。

“不用，我……”馬媛看到顧勝不容反駁的眼神，聽話地卷起來。

少女卷起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還有又青又紫的地方。

顧勝不再說話，他拿著藥物輕輕涂抹，手指緩緩挪動。

手臂，胳膊，大腿……

在這種旖旎又害羞的氛圍中，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于處理好傷口，他站起來，想找袋子打包好一些醫療廢品去扔掉。

“你要走了？哎呀，疼疼疼。”馬媛顯然誤會了，起身抓住顧勝的手。

“不是，我……”顧勝這才想起自己今晚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里。

畢竟誰都不能保證馬嚴冬會不會折返回來。

“待會要不要來我家？”顧勝摸了摸鼻子，暫時沒想到更好的方法。

“嗯。”馬媛輕聲同意，溫柔地握緊顧勝的手，久久不肯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