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荒廢的籃球場，兩人站在攻守兩側，秋風蕭瑟而落葉，劍拔弩張的氛圍。

他們猶如雄獅斗惡虎，神經緊繃，死死地盯著對方，不敢有半點大意。

顧勝身體壓低，隔開對手干擾，將球護在懷中，暗中尋找著機會突破防守。

恰好高文杰不由自主后退了幾步，露出較大的空隙檔位。

就是現在！電光火石間，顧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踏出一步，作勢要往右方突圍，高文杰果然上當，腳步一亂，著急忙慌跟著攔阻右邊，顧勝露出得意的笑容，假動作已經成功騙到，帶球翻身過人，突入無人的禁區，五指發力如鷹爪般捏緊籃球，單手起飛。

“SLAM DUNK！”顧勝吼出響徹山野的咆哮聲，籃球框被他手臂震得哐當作響。

“喂，兄弟，打鐵。”高文杰指著如流星一樣墜入草叢的籃球，“還有，比賽時間到了。”

十一比零，這是記分牌最后的數字，只不過十一分斬下比賽勝利的是高文杰，他零分。

“明明贏下比賽勝利的那個人是我，”高文杰用礦泉水漱了漱口，“怎么搞得像你贏了。”

“這叫輸人不輸陣。”顧勝從背包抽出白毛巾擦拭頭發的汗水，運動過后還真是熱。

“下次你能拿分再說。”

“秒你啊，秒你。”

高文杰是顧勝高一時候認識的朋友，至于怎么認識，早忘了，兩人也不會去記。

后來上大學，兩人分隔很遠的地方，見面少了，交流就少了，最后都沒有聯系。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每個人都是別人的過客，他在這站下車，而你還要跟著名為人生的火車繼續前行。

顧勝有些感慨，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和朋友打球了呢，或許是大學以后就沒有了。

上了大學整天忙著畢設搞項目，出了社會整天忙著工作完成指標。

他們是和睦的同學，是得力的同事，但不是知心的朋友。

當然也有從前面兩種身份轉變成朋友的，只是那個人不是顧勝罷了。

最近摸到籃球是重生的五年前，商場的店員小姐姐熱情遞過來籃球，問要不要買。

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買，不是不喜歡，也不是嫌貴。

只是沒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臭味相投的損友，自己一個人打球，怪無聊的。

對高文杰來說，時間維度上，兩人只是相隔幾天再聚一起打球罷了。

可對顧勝來說，已經有接近十年的時間，時隔多年，心態上的感受自然不同。

“重生真好啊。”顧勝雙手撐著長椅，仰望湛藍的天空和盤旋的飛鳥。

“你小聲嘀咕些什么，怪惡心的。”高文杰哈哈大笑，結果喝水差點被嗆到。

“看看，說錯話了，給爺爬。”

“淦，這水也太冰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侃天侃地侃大山，沒有半句正經話，嘻嘻哈哈的聲音回蕩山間。

“對了，”顧勝想起來一件事情，“學生會會長佟思萍好像認識你，她跟你很熟？”

“喔，她是我鄰居的孩子，應該算青梅竹馬。”高文杰用平靜的語氣說出爆炸性事實。

“真的假的，”顧勝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人家看起來正兒八經，而你這氣質跟我一樣。”

“什么氣質？”

“沒存在感那種。”

“淦，這年頭當個青梅竹馬還得有高貴的氣質，要這么說，你的青梅竹馬不也一樣？”

“對哦，”仔細對比伊文捷琳，顧勝各方面完敗，“那讓我們為青梅竹馬們干一杯。”

“cheers！”兩人碰了碰礦泉水瓶，實屬無厘頭，能成為朋友，首先要對得上電波。

“那你是通過她借到學生會選舉箱？”

顧勝只是隨口一問，可高文杰表情卻突然變得很古怪，像是做賊被抓了的虧心表情。

“不是，”高文杰的手舉高，瓶子中的水一飲而盡，似乎也要將煩惱吞咽下去。

“我特意選擇她剛好不在學生會那段時間，才過去借的。”

“為什么？”顧勝不解地問道，“難道你在躲她？”

“兄弟，我想問你一件事，”高文撕開包裝，觀察著礦泉水瓶中緩緩滾動的水珠。

“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顧勝無奈地說道，“問吧，我的伙計最近有什么疑惑。”

“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個跟你很親密的人，有可能想跟你告白，你會怎么樣？”

兩人對視一眼，顧勝嚇得趕緊往旁邊的位置挪了挪，高文杰給了他一腳。

“淦，我說認真的。”

“我沒那方面發展的想法。”

“淦，我也沒有，不是說你的事。”

顧勝莫名想起伊文捷琳，這是今天第二次。

他拍干凈褲腿的腳印，又變得煥然一新。

“既然說認真，那我就認真回答你，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高文杰看著顧勝，沒有笑意，“我不能走同樣的路？”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不能作為你的參考對象，現在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而且，”顧勝直視對方，面容冷峻，“你不覺得這樣對她很失禮？”

“如果只是單純尋求一些建議，我可以給你，但是看起來你只是想以某些類似情況作為例子去模仿，最后抱著‘去交往看看’的玩弄心理，大可不必，我回答就是不用交往。”

“模仿別人去愛，模仿愛情，這種事就饒了愛你的人吧，她和你認識那么久。”

高文杰沒有否認，抬起頭望著天空，厚厚的云層以及那聒噪的鳥聲，真叫人心煩。

“話說你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她。”顧勝發現自己有個很滑稽的地方。

“我要是知道還會問你，”高文杰將自己頭發抓亂，“不過你的話很有用。”

“有用？”顧勝喝干瓶中的水，礦泉水瓶里面空蕩蕩了，“可我罵得是我自己啊。”

“這么一看，我們不愧是損友，蛇鼠一窩那種。”

“假如我是男生中倒數第一，你高文杰必定倒數第二。”

“倒也沒錯。”

兩人碰了碰空的礦泉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