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穆將虞識安抱回卻非殿，宮婢們被兩人的形容嚇了一跳，但誰也不敢上前。

公孫穆冷聲道：“誰也不能進來。”

宮婢們忙應聲，都退了出去。

外面雨下個不停，雷聲隆隆，屋子里陰暗得很，讓人煩躁，公孫穆將虞識安放在床上，起身將所有的蠟燭都點燃，然后坐到床邊。

虞識安上了妝，看不出一點死氣，就像是睡著了，公孫穆拿起手帕輕輕的將虞識安臉上的血擦干凈，輕聲道：“識安，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今天真的很美。”

公孫穆拿起虞識安的手，那雙溫熱柔軟的手，如今卻冰冰涼涼。公孫穆此時感覺不到悲痛，他只是麻木，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太突然，他本以為，能和虞識安開開心心相守一個月的日子。

公孫穆將頭靠在虞識安的手上：“是不是我做了太多壞事，所以上天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肯給我。”

沒有人回答，公孫穆的眼淚順著下巴滴到被子上。

他像是沙漠中窮盡無路的旅人，一路掙扎，以為自己看到了綠洲，看到了希望，誰知道全都是海市蜃樓，那些美好，輕輕一碰，都隨風而逝，自己仍然是那個煢煢的旅人。

公孫穆嗚咽著哭起來：“虞識安……你為什么，到死都不肯告訴我真相，你真的相信我嗎？你真的……愛過我嗎？”

公孫穆抬起頭，想要把虞識安的衣服換下來，卻發現，枕頭旁，放著一封信，還有自己的那塊玉佩。

公孫穆忙拿起那封信，緩緩打開。

公孫穆：

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不要難過，不要哭，不要懷疑，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與旁人，都無關。

既然我已經死了，那這個秘密我就能告訴你了。那個傳說是真的，靈山神女真的能看到未來，所以我才能多次出手相助。但是用這種力量干擾世事，是會付出代價的，外祖母說過，輕則損壽傷身，重則殞命，下山前她再三叮囑我，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我的這種能力，我答應了，也做到了。

公孫穆，一開始不告訴你確實是因為不信任你，因為我們剛剛認識，我對你，對所有人，都有所保留，會有很多顧慮，我怕你們知道了，會生出不軌的心思，所以我一直瞞著不說；后來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以身試法，以生命為代價，驗證了外祖母的警示，我害怕多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份危險，既然如此，那我情愿我獨自承擔一切，哪怕代價是我的命。

對不起，說好的一直陪著你，我還是食言了。

公孫穆，我們本來是永遠沒有機會見面的，不敢奢求一生攜手，白頭共眠，能遇見你，陪伴你走過一段時光，我已然滿足。

公孫穆，做個好陛下，讓全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讓天下沒有戰亂，沒有饑餓，讓他們都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還有，我不在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認真吃藥，好好睡覺，要遵醫囑，記得嗎？

最后，公孫穆，忘了我吧。

妻虞識安絕筆

公孫穆泣不成聲：“忘了你……我怎么忘……虞識安，你讓我……怎么忘！”

午時左右，張堯不顧門外人的勸阻，走進了卻非殿。

殿中燭火通明，公孫穆半跪在床邊，手中捏著一封信，聽到有腳步聲，聲音沉沉道：“滾出去。”

張堯道：“陛下，該……該讓王后上路了。”

公孫穆搖搖晃晃站起來，轉身看著張堯：“上路？上什么路？”

張堯忍住自己的淚：“陛下，王后……已經死了，讓她去吧。”

公孫穆走到張堯面前，死死看著他：“她是神女，她不會就這么死了！”

張堯閉上眼睛把淚憋回去，緊握拳頭，然后睜開眼睛喊道：“公孫穆！她死了！虞識安她死了！！”

“她沒死！”

“你醒醒吧！”張堯抓住公孫穆的肩膀，哭道“公孫穆，讓她走吧……”

公孫穆只覺得耳朵嗡鳴，天旋地轉，他捂住自己的頭，后退幾步，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虞識安的喪禮要盡快辦，宮中的紅布剛剛掛上，就被扯下來，踩到了腳下，取而代之是白色的靈幡。

宮中的人都換上了喪服，本來熱熱鬧鬧的宮殿，現在一片死寂，沒人敢大聲說話。

公孫穆頹然跪在靈堂前，燒著紙錢。

溫酒進來，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

“問出來了嗎。”公孫穆的聲音很低。

溫酒道：“回陛下，趙典都招了，幫他進宮的是金財神，下毒的是王后宮里的阿嫵，還有……還有公孫申的下落，也問出來了。”

“那個鐘微，怎么回事。”公孫穆站起身。

“陛下，鐘微似乎精神不太正常，一直在胡言亂語，卑職無能，問不出來。”溫酒跪地。

“確實無能，溫酒，鐘微的事，必須查清楚。”公孫穆居高臨下看著溫酒。

溫酒忙道：“卑職遵命！”

“那，那這些人，都怎么處置？”溫酒小心問道。

公孫穆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去給金家送份禮。阿嫵？好一個阿嫵，給我亂棍打死，當眾鞭尸，讓所有的宮人都去看看，背主的下場。”

溫酒道；“卑職明白！”

王都金府

出事之后，宮中一直大門緊閉，金財神不知道宮里出了什么事，右眼皮卻一直跳個不停，正當他慌得。不知所以的時候，仆人連滾帶爬跑進來：“老爺，宮里來人了！”

話音剛落，溫酒就帶著一群人進來。

“不……不知幾位大人，有何貴……干呢？”金財神冷汗直冒。

“金財神，我是來給你送份大禮的！”溫酒扔了一個血淋淋的包裹在地上，赫然是趙典的人頭！

金財神癱坐在地上。

“勾結反賊，行刺陛下，陛下說了，本來是要誅你的九族，不過陛下仁慈，老人婦孺流放，其余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