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

樓道里的燈光亮起又熄滅，烏鴉站在窗臺前，靜靜看著黑暗屋子里的人。

好不容易把七海櫻夏送到酒店的阿良良木矢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看著手機(jī)屏幕上已經(jīng)顯示深夜的時間，不禁苦笑了一下。

現(xiàn)在已是凌晨一點(diǎn)的時間。

本來不應(yīng)該這么晚的，可七海櫻夏在到了酒店之后，果不其然地纏著他開始千方百計(jì)地想要將他給留下來。

所以才留到這么晚。

‘都這么晚，她應(yīng)該回去了吧？’

阿良良木矢想到。

看著門縫里的一片黑暗，阿良良木矢更加確信了這個事實(shí)。

但推門而入的瞬間，眼前所看見的情況卻讓他十分吃驚。

夜色下，血色在月色中流動著。

阿良良木矢抬頭望去。

少女正跪坐在窗前，手中持著一把小刀，而在她的手臂上，布滿著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口，此刻，血色正是來自她的手上。

“……”

由于太過震驚，阿良良木矢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她，這是在自殘嗎？’

“源同學(xué)。”

他的聲音無比干澀。

“啊？阿良良木君，你回來了？”

少女聽見他的聲音，慌亂地拉下袖子，緊接著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她抬起頭，對他扯出一個笑容。

但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一樣，不管怎么笑，都沒笑出來。

阿良良木矢明白了什么，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是……一開始的她吧？那個最開始的人格又回來了？

“你……”

“沒關(guān)系的，和你無關(guān)。”

源秋雪的臉色蒼白得和雪一樣，連五官都有些隱約，帶著種好像被人輕輕一擦就會消失一樣的虛幻感。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放下刀，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放心吧，今后，她不會再出來了，也不會有人能阻止你了。”

她口中說的那個她，應(yīng)該就是之前的那個人格。

阿良良木矢抓住了她的手，拉起袖子，沉默地看著她手上的傷痕，像是瓷器上的裂痕一樣，充滿一種殘缺的美。

“抱歉。”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源秋雪的語氣很是虛弱：“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才是，抱歉，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了。”

“不是的。”

阿良良木矢抓住她的手，搖頭：“不是的，不是你的問題。”

“……放開我。”

她轉(zhuǎn)過身，不敢看他：“求求你了，阿良良木君，放開我吧。”

她的聲音隱隱有了一些哭腔。

阿良良木矢的心底忽然有處柔軟被觸動了。

強(qiáng)勢無比的她令他感到害怕，但此刻，嬌柔如小白花的她卻又令他感到心疼。

或許，正是因?yàn)檫@樣的痛苦，所以才會有那樣強(qiáng)勢，讓人捉摸不定的她的出現(xiàn)吧？

所以，之前模擬的時候，源秋雪才會說出“我的痛苦遠(yuǎn)在你們之上”的這種話來吧？

阿良良木矢深吸了口氣，此刻，在他手中的嬌柔手腕他只覺得像是有千鈞之重一樣。

他走上前，輕輕抱住了她。

“抱歉，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我一直都不了解你。”

“……”

源秋雪沒有答話，只是低著頭。

眼淚反射著月色的皎潔，滴落在凄艷的血色之中。

“其實(shí)，我跟七海所說的話，全部都是假的，我喜歡的人，是你。”

阿良良木矢抱著她，貼在她的耳邊，呢喃道。

“真的嗎？”

“真的真的。”

至少目前來說，的確是真的。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誰又能做到對他人的痛苦視若無睹呢。

“阿良良木君。”

源秋雪的目光有期待，有彷徨。

“吶，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毫無血色，再配合上此刻昏暗的房間，就像是女鬼在發(fā)問一樣。

“真的。”

“不是在騙我的嗎？”

“不是。”

早就入門之前，阿良良木矢就把護(hù)身符藏好了，此刻哪怕七海櫻夏在收聽這邊的聲音，也絕對聽不見兩個人的對話。

因此，阿良良木矢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

源秋雪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嫣紅，沉默許久后，她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面無表情地說道：“來kiss吧？”

本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的阿良良木矢也不免沉默了一下，他本來都打算直接上壘了，結(jié)果對方羞澀了半天，居然只是想接吻？

或許是因?yàn)槭а^多，原本粉嫩的唇瓣此刻變得如同碎裂的水晶般晶瑩，摸上去又帶有枯萎的玫瑰花般的微微刺痛。

兩人在月色的沉默中接吻，熱意涌上心間。

……

回憶至此而終。

阿良良木矢抓住那一縷調(diào)皮的青絲。

“矢君，現(xiàn)在的我，很幸福哦。”

破瓜之痛還殘留在臉上，盡管源秋雪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里所透露的，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與滿足。

“嗯，我也是。”

聽著她變化的稱呼與語氣，阿良良木矢同樣能從中感受到她的愛意。

他輕輕抱住了她，坦誠相待，卻又毫不羞澀。

‘只是，這樣真的可以嗎？’

已經(jīng)進(jìn)入賢者時間的他正在思考著今后的去處。

其實(shí)模擬到了這一步，阿良良木矢已經(jīng)明白了。

七海櫻夏和源秋雪兩個人之間注定是無法共存的，換句話說，她們兩個人，他只能選擇一個。

至少，以他的視角來看，兩人之間目前并沒有一個能達(dá)到平衡的點(diǎn)。

至于開后宮？

阿良良木矢不覺得她們能接受這一點(diǎn)。

而選擇誰，是一個很難抉擇的選項(xiàng)。

因?yàn)闊o論選擇誰，都意味著他會面臨著來自另一個人的柴刀。

所以，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其實(shí)好像就只有選擇誰的這一個選擇了。

阿良良木矢凝視著眼前源秋雪白皙秀氣的小臉，忽然輕笑了一聲。

“秋雪。”

“嗯？”

或許是因?yàn)榈谝淮伪蝗巳绱擞H密稱呼的原因，源秋雪顯然有些不太適應(yīng)，睫毛微顫，阿良良木矢甚至于能感受從她身上所傳來的緊張。

“我想和你說一個事情。”

“是、是和七海有關(guān)的嗎？”

源秋雪顯然也大概猜到了他想說的是什么，眼底有著些許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