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亞那幾十萬人，還不夠你們塞牙縫，你們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吧？”

“明白，明白，湯大人我們這就去準備遠洋貨輪，去地朝東南沿海地方找人，把他們從水生火熱的悲慘世界中拯救出來。”

“記住了，要以招工的名義去招，而且我不建議你們只去東南沿海，而是去南北直隸地區，那里農業發達，農夫眾多，特別是北直隸地區，語言也基本上都會官話，方便管理。”

“湯老爺，那直隸地區的官員管的可寬了，到時候…”

“十美元一個人頭的介紹費，我就是聯系老佛爺那個老妖婆，她也會爭先恐后的各位送“員工”來吧？你們要是連這些都做不了，我就換人做。”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罵罵那些貪官污吏，他們可沒有您這般愛國愛民，救地人于水火之中的覺悟啊！”

“湯老爺今天一席話，對我的作用，如同再造父母。”

“湯老爺您真是英明神武，我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說句實話，此情此景，湯姆換一身滿清的官服，真的和就和電視劇里，和珅、和大人和他的一群狗腿子，在商量如何“救國救民”一樣。

“湯老爺，昨日我夜觀天象，今天就是咱正式英雄會成立的好日子。”

“我特意設好祭壇，還請大人與各位同僚移步。”

張柱子也掐媚的邀請其余六人一同走出雅間，雅間外除了站著湯姆的保鏢就是幾百號大小地朝員工工頭，當然，他們是沒有資格和湯姆一起吃飯的。

“一幫子廢物，還不滾！”

湯姆首先走到了那一群德州白人保鏢面前，狠狠地踢了幾腳被牛蛋打倒的三名保安，空中還用官話叫罵了幾句。

保鏢們當然聽不懂湯姆的話，但看得懂湯姆的手勢，就扶著被牛蛋打到的三名保安離開了。

大廳的中間就是一個被紅布蓋著的大物件，張柱子走上前去，一把掀開紅布，里面赫然是一個三米有余的黃金關公像。

“皇天在上，后土為證！”

“今日我湯姆史密斯，帶領眾兄弟創立“英雄會”。”

“不為財、不為權、不為色。”

“只求能拯救天朝貧苦大眾于水火之中！”

“同心協力，不離不棄！”

“福禍相依，患難相扶！”

“一心同德，不離不棄！”

“皇天后土，實鑒此心！”

就這樣，湯姆一個純正的德意志裔、巴伐利亞、天主教家庭的二十歲青年，帶著一幫三十歲上下的地朝員工頭目，一起燒香拜關公。

請關二爺見證湯老爺的忠義。

考慮到大部分華工都是南方人，湯姆還特意提前安排好了燒黃紙和斬公雞的環節。

燒香拜關公后，湯姆找了一把太師椅，擺在關公像的右手邊，穩穩的坐上上去。

一幫子文化水平參差不齊充其量也就是秀才童生的大老爺們，就這樣在黃金關公的面前，一一宣誓加入了湯姆剛剛從成立的“英雄會”。

按照身份地位一個一個先給關公上香，再跪拜在湯姆面前“拜山頭”。

“總舵主——湯姆·史密斯”

“副舵主——張柱子”

“青龍堂堂主——祁大東”

“白虎堂堂主——劉一元”

“玄武堂堂主——林更”

“朱雀堂堂主——李交”

“總護法——李牛（牛蛋）”

“……”

從中午一直拜倒了傍晚，上百名大大小小的華工工頭就這么全部成為“英雄會”的一員。

而在所有人都拜完了之后，湯姆有讓手下抬出了五箱白銀，分部賞給了四個堂主和總護法。

四大堂主和總護法也明白湯姆這公開賞銀是什么意思，也沒吝嗇，全分給了他們手底下的小頭目。

在完成了所有環節后，湯姆就帶著在門口等候的幾名保鏢坐著馬車離開了。

“這tnnd，真是百京兒爺兒的后人？”

“張柱子，幾個月前，你只和老子說派你來的老板好像很喜歡地朝員工，愿意給0.5美元的日薪，老子就帶著兄弟們跑來了，結果這tm是單單的喜歡地朝員工？”

“別的不說，這關二爺面前也立過誓了，還能像以前那樣糊弄洋人一樣，隨便糊弄他嗎？”

“別說糊弄不糊弄的事情了，等咱們在關二爺面前拜把子，認他山頭的事情傳出去后，咱們想走都走不了了啊！”

“那么大的場面，純金的關二爺，幾萬兩銀子賞下去，想不傳出去都難。”

“張柱子，你必須給我們個交代，比以前那些難對付多了這鬼佬！”

“不許你叫總舵主鬼佬，那是總舵主咱的。”

“小混蛋你個，還敢頂嘴和你爹。”

六名英雄會的核心成員在湯姆走后聚集在一間包房內討論這個“總舵主”湯姆史密斯到底是啥來頭。

只有李柱子不慌不忙的摸了摸自己那沒幾根的山羊胡，故作高深的緩緩說道。

“去年的時候，老板只說叫我偷偷去加利福尼亞那邊拉點華工來干活，越多越好，還給我全家老小安置在了大宅子里。”

“但是哥幾個聽我一句勸。”

“什么關二爺不關二爺的，咱哥們幾個，能混到這一步，還信這些？”

“什么真龍天子皇帝老兒的我都不信。”

“現在的重點不是他是不是百京兒爺兒的后人，而是你手中的銀子。”

“三米高的金關二爺，幾萬兩銀子眼睛都不眨就賞下去了。”

“你想想，要是擱地朝，這得多大官多大商能有這么多銀子？”

“一個工人來廠子里打工就給十美元，十美元啊！那幫泥腿子拼死拼活干二十天才有十美元，咱們只需要領個門就行了。”

“不認識美元認識銀子吧，十美元就是五兩銀子！”

“地朝那些狗官，咱們分他們點銀子，一個人頭按一兩分，不出半年就能有幾百萬人過來，要是滿清那四萬萬人全過來，那就是四十萬萬美元，二十萬萬兩白銀！”

“我就問你，白花花的銀子擺你們面前，你們要不要？”

六人就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想起剛剛那幾萬兩銀子和那純金的關二爺，特別是張柱子說的銀子，思前想后，最終統一了口徑。

“干tnd！”

離開飯店的湯姆也沒回史密斯大廈，反而坐著馬車，到了休斯頓附近一片下等農田旁。

那么湯姆去哪了？

湯姆去給今天下葬的威廉掃墓去了。

湯姆支走了保安，孤零零的走到了威廉的墳墓旁

“我啊！2000年左右出生的，至于是左是右也無所謂了。”

“我爹是一名卡車司機，我媽是一名餐廳的服務員。”

“小時候比較早識字，喜歡一個人看書，不到十歲就天天看公知雜志什么的…”

“當年那上面的文章，什么有些地方到現在還用德意志殖民時期的下水道，什么霓虹人洗盤子洗七八次、還喝馬桶水，美利堅的高速公路和鐵路能用幾百年…”

“就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文，我還相信了，傻傻的和同學們分享，同學們也經常聽家里人說什么外國好，外國棒，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大家也都相信。”

“至于新聞媒體也天天報道什么外國怎么怎么好，進口的東西怎么怎么好用。”

“至于什么二戰什么的，地攤文都是吹噓德國第三帝國多么多么厲害，科技都快能超時空旅行了。”

“后來上初中，上高中，一直是班里面最不起眼的人，朋友也有，也不算什么特別交心的朋友，大家沒什么共同語言嘛。”

“等到后來，就運氣不錯，明明模擬都達不到二本線的我，破天荒的上了個二本線十五分。”

“可是這個分數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理科生的我就去了個文科類大學讀化工專業。”

“大一的時候，畢竟還是個文科為主的學校，班里面女士還有幾個。”

“大二很多學生來這個學校就是為了轉專業去好一點文科專業，最后就成和尚專業了。”

“大三基本上很多專業課就結課了，臨近大四實習，我的實習就挺特殊，直接來美利堅實習了。”

“還是1865年的美利堅。”

湯姆一個人，點著一個煤油燈，站在威廉的墳墓前。

說著旁邊保安聽不懂的中文，對著一個墳墓的死人胡說著。

“最開始來這里的時候，我和你說，我有點膨脹。”

“在小時候，我就很喜歡幻想在書中的世界生活，穿越來了以后更是無法無天。”

“根本沒把這個世界的人當人。”

“你知道我怎么發的家嗎？”

“一個放前世足夠我被判死刑幾萬次的東西，現在卻沒有法規管理的東西。”

“我是那么的隨心所欲，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甚至還認為自己是了不起的“劃時代者”。”

“直到我第一次殺人。”

“那時候我賣出去好多好多貨，賺了好多錢，但是我立了個規矩，我的人都不許碰。”

“原因也很單純，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因為這個影響工作效率。完全沒把他們當人看，只是工具。”

“但是我有幾個家人碰了我的產品，我為了立威，一槍一個，當著全家人面，崩了。”

“最開始還沒什么感覺。”

“當天晚上吐了一晚上。”

“之后過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那時候我才明白，你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NPC。”

“我開始讀書，開始學習與了解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

“我想要超脫這個時代，依靠我的化工知識。”

“但我卻沒想過面對你的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想？還是不愿意？”

“在我以前，我一直你這樣的人是抱有崇高的敬意的。”

“可是呢？”

“現實是什么樣的？”

“我長大的那個時代，可以滿足全球人一人一天吃五頓飯，但是還是有人因為饑餓而亡。”

“哪怕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它有著世界上最高的肥胖率，它自己國內還有人天天餓死。”

“有個你這樣的人建立的國家聯盟組織。”

“這個聯盟建立的時候把所有的皇室、貴族、資本家、全部吊死在了路燈上。”

“結果不到幾十年，里面的高層就全是我這種人了。”

“甚至有的成員國，在成為資本主義國家后短短三年內，就有家族通過“合理致富”身價破百億千億美元。”（俄與烏）

“你說，是不是很荒誕啊？”

湯姆慢慢的蹲下身子，輕輕的擦了擦墓碑，吹了口氣，將墓碑上的墓志銘顯露了出來，“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威廉你說，成為了資本家、工廠主、得利者的我，會不會想讓不可言說的它實現呢？”

“在你帶領人聚集的時候。”

“我是那么的憤怒，對你那么的仇恨，甚至使用了比卡內基直接鎮壓更骯臟的手段。”

“我甚至忘記了，養育我十多年，含辛茹苦的父母，正是你這樣的人，所拯救的。”

“在天上的你知不知道，開槍打死你的就是卡爾，你葬禮上所有的員工聯合會成員都是我的人。”

“你的葬禮我花大價錢，你的棺材是上等硬木，每個合扣都是天然水晶制作。”

“因為我敬佩你。”

“你肯定也猜不到。”

“安德魯是自愿用生命污蔑你的，要求只有一個，讓他的一對兒女能學到知識。”

“他知道，哪怕他的工資多十倍，也不可能真正的讓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

“他是個偉大的父親，卻是個卑劣的小人。”

“卡爾還是你們當中第一個主動找上我的人。”

“卡爾過段時間還要拿著你給的信去你們的總部學習。”

“你看，聲勢浩大的活動，其實只需要賄賂幾個高層，瞬間就能土崩瓦解。”

“這些，都是現在的資本家工廠主所不熟練的，他們還只是傻乎乎的用槍械和你們正面沖突。”

湯姆掏出了懷中的一把純銀左輪手槍，在和死人聊天的同時，慢慢的在墓碑前面掏了個小坑，把手槍埋了進去。

“一個合格資本家，不會把人逼得死死的，他會給員工們合理的休息時間，但是又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讓員工們開開心心的被剝削，甚至主動加班。”

“一個合格資本家，還會聯合一部分員工，給予一些高技術員工一點點可憐的股權，讓他們誤以為自己才是工廠主人。”

“其實還會有一種一個人一分鐘可以殺死幾百萬幾千萬人的武器，強行讓大國之間不敢發生戰爭來鏟除對手。”

“這玩意的使用權，卻永遠掌控在我這中寄生蟲手上，作為寄生蟲的最終手段。”

“哪怕出現幾個天命之子，他們也要考慮是為了一些莫不相干的人去付出生命，還是成為一名億萬富翁娛樂人間。”

“我不知不可言說會不會實現，我只知道活好當下。”

“聊了那么多未來又有什么用呢？”

“咱們聊聊當下吧。”

“你知道你為什么只有德克薩斯州的本地員工接受你的聚集號召嗎？”

“因為他們都是本地人，都自認為自己比起那些外來人高人一等。”

“這些本地人認為hero公司把本地和外地人放在一類型的崗位上，是侮辱他們這些本地人。”

“當我發布出之前一直隱瞞不報的工資表時，本地員工就滿意了，不會再去聚集。”

“原來我們不是最慘的，本地員員工聯合會這樣安慰自己。”

“生活在底層的人，只要他們知道了他們下面還有人，他們就會滿足。”

“而這一點，是你們這個時代的資本家，還沒明白的。”

“我成長的年代，可是天天看關于“更底層人生活”的宣傳啊！”

“你說可笑不可笑？可憐不可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我眼淚珠都出來了。”

湯姆靜靜地拿出自己在罷工運動前就定制純金假煙，一邊狂笑不止，一邊繼續吸食著過濾空氣。

“明明就是被壓迫的一方，卻因為看見身邊更慘的就心滿意足了，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更重要的是，受你的啟發，我將來會雇傭幾個宣發機構，天天就播報最慘的人民生活，不報道任何關于我這種人的生活。”

“你覺得，這玩意和火槍大炮比起來，哪個厲害？”

“那么為什么那些外地員工，特別是地朝員工，就沒有跟著你搞罷工呢？”

“而且在hero公司公布了階梯工資表后，身為最低層的地朝員工還是無動于衷呢？”

“因為他們是外地人，大多數是逃荒來到。”

“就算他們在這里被歧視，也會自認為比在原來的家鄉活的好。”

“我長大的年代可是有更有趣的現象，有些人移民后，明明活的還不如原來的國家，還是要在“老鄉”面前故作堅強，這個東西叫什么來著？”

“皈依者狂熱！”

“對，就叫皈依者狂熱。”

“我也是皈依者啊！現階段、我會比任何資本家、工廠主，更加維護這個不合理、不人道、不公平的“剝削制度”。”

湯姆將手中的純金假煙放在煤燈旁，仔細的觀察著純金上雕刻的每一道紋路。

這個今天才送到湯姆手中的定制純金假煙，一面面刻著一串字母。

“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另一面刻著一串簡體字。

“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這是湯姆半個月前定制純金假煙時，要求工匠刻上去的。

現在看看，真是有趣。

“你知道為什么我去和一群地朝員工拜關公嗎？”

“為了增加這些地朝員工的認同感。”

“為了能讓更多的地朝員工來到德克薩斯州被我剝削。”

“不論是西太平洋鐵路公司，還是法蘭西英格蘭那些用地朝員工的機構，都野蠻的把地朝員工當做奴隸。”

“這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地朝員工現在可是有4億人口做基數，全世界人口最大的群體。”

“4億人要是全來德克薩斯州，我第二天就能統治世界。”

“那些老派資本家，自認為自己是新時代資本家，其實還是舊時代奴隸主換了身皮。”

“而我，會成為引領新時代真正的“資本家”。”

“一旦我成為真正的世界掌控者，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就是我說的算了！”

“只有這樣才能實現一切夢想。”

“現在，我是活在當下！”

“我要活在當下！”

“活好當下！”

“當下，我是一個資本家，一個徹頭徹尾吃人不吐骨頭的既得利者！”

“你是我殺的第一個正義之士，也是我第一個不想殺，但是不得不殺的人。”

“我希望是最后一個，但應該不會是最后一個。”

“我不單單要殺了千千萬萬個你啊。”

“也殺了我自己心中的正義。”

湯姆收起了純金假煙，慢慢的向馬車走去。

走的路上還不忘背對著墓碑和墓中之人大聲聊上幾句。

“對了，我還要把你的墳墓搞成旅游景點。”

“德克薩斯州第一位為不可言說獻身的偉人。”

“我相信這個旅游景點很有看頭。”

“不知道未來的員工農民，看著你的水晶鑲字的墓碑，會有怎么樣的感嘆。”

“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段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湯姆強行逼迫著自己發出干笑，可內心里卻沒有任何喜悅。

甚至笑著笑著就覺得眼睛越來越干，甚至需要液體滋潤。

威廉嗎？到底是姓氏還是名字？

湯姆不清楚，也不知道，因為湯姆很喜歡貓，喜歡貓咪這種動物的習性，就給威廉加了個cat的名字，刻在了墓碑上。

這里不單單埋葬了德克薩斯州第一位偉大的戰士。

也埋葬了湯姆的過去，過去的一切。

湯姆要正式開戰了！

做好萬千準備的湯姆，要向楊基佬，要向歐洲佬，要向一切奴隸主、封建主、資本家宣戰！

馬車行走在沒有怎么整修的鄉間小土路上，搖搖晃晃的走著。

也不知道這里多久能修好馬路。

這里什么時候才會有馬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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