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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他這么說的時候,厭惡地把唐戴斯交還給他的信往辦公桌上一扔。

“都屬實,又都不屬實;先生,現在我憑水手的榮譽,憑我對梅塞苔絲的愛,以我父親生命的名義起誓,我下面說的完全是事實。”

“請說吧。”維爾福大聲說。

接著他輕聲自語道:

“倘若蕾內能看見我,我希望她會對我滿意,再也不會稱我是割腦袋的人了!”

“事情是這樣的,船駛離那不勒斯后,勒克萊爾船長得了腦膜炎,一病不起;我們船上沒有醫生,他又急于去厄爾巴島,不愿中途停靠別的港口,因此病情越來越重,一直拖到第三天傍晚,他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才把我叫到他的跟前。

“‘親愛的唐戴斯,’他對我說,“你憑你的榮譽起誓,一定照我對你說的話去做;這件事關系重大。’

“‘我起誓,船長。’我回答他說。

“‘那好,我死后,你作為大副來指揮這艘船,你把船開往厄爾巴島,在費拉約港靠岸,去找大元帥,把這封信交給他。他也許會交給你另外一封信,并囑咐你辦一件事情。原來這件事情該由我來辦的,唐戴斯,現在由你代替我去完成,一切由此而來的榮譽歸于你。’

“‘我會去做的,船長,但也許面見大元帥不像您想的這么容易吧。’

“‘這兒是一枚戒指,你讓他手下的人交給他,’船長說,‘你就不會遇到任何阻礙了。’

“說完他交給我一枚戒指。

“他說得正是時候,因為兩小時后他昏迷過去,第二天就死了。”

“接下來你怎么做呢?”

“我做了我該做的事,先生,換一個人處在我的情形,也會這樣做的,不管怎么說,一個垂死的人的心愿是神圣的,而對海員來說,船長的愿望更無異于命令。于是我便把船駛往厄爾巴島,第二天靠了岸。我命令所有的人留在船上,我只身上岸。正如我預料的,要見大元帥得過好幾道崗哨,但我出示了那枚作為聯絡信號的戒指后,所有的門都向我敞開了。他接見了我,問了我不幸的勒克萊爾船長臨死前的一些情況,正如船長所說,他交給我一封信,囑咐我親自送到巴黎。我答應了他,因為這等于完成船長最后的心愿。我上岸后,處理完一切公務,就去看我的未婚妻,我發現她比以往更美麗更可愛了。多虧莫雷爾先生的幫助,我們辦妥了教會方面的一些繁瑣手續,最后,先生,正如我已經告訴過您的,我訂了婚,筵席再持續一個小時,我就要成婚了,我打算次日出發去巴黎,結果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封告密信,我就被捕了。這封信,我想您現在也和我一樣,對它不屑一顧了。”

“沒錯,”維爾福低聲說,“你說的這些看來都是事實;你即使有罪,也是不慎所致,況且你的本意只是執行船長的命令,因而是正當的。請把在厄爾巴島收到的那封信交給我,并保證隨傳隨到,然后你就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這么說我自由了,先生!”唐戴斯興奮地大聲說。

“是的,不過你得把信交給我。”

“信在您那兒吧,先生;警察是把這封信和別的信件一起搜走的。我認得出有幾封就夾在這疊文件當中。”

“等一下,”代理檢察官對唐戴斯說,年輕人已經拿起自己的手套和帽子了,“請等一下,信是寫給誰的?”

“巴黎雞鷺街,諾瓦蒂埃先生。”

即使一個響雷炸在維爾福頭上,也不會像眼下這個打擊來得那么迅猛,那么猝不及防;他剛才已經從椅子上支起身子,要去拿即將作為唐戴斯案宗存檔的那疊紙,現在一下子跌坐在扶手椅上。他急忙翻閱這疊卷宗,從中抽出那封至關重要的信,不勝恐怖地向信封望去。

“雞鷺街十三號,諾瓦蒂埃先生收。”他輕聲念道,臉色越來越白。

“正是,先生,”唐戴斯驚訝地說,“您認識他?”

“不,”維爾福急忙回答,“國王忠誠的臣仆不會認識謀反分子。”

“這事跟謀反有關?”唐戴斯問,他剛以為獲得了自由,這一下心又揪緊,反而害怕起來,“可是,先生,我剛才告訴您,我根本不知道我帶的這封信上寫些什么。”

“不錯,”維爾福聲音喑啞地說,“但是您知道收信人的名字!”

“要把信送給他本人,先生,我當然得記住他的名字。”

“您沒把這封信給任何人看過?”維爾福邊看邊說,越往下看,他臉色越蒼白。

“沒給任何人看過,先生,我發誓!”

“沒人知道您從厄爾巴島帶了一封信給諾瓦蒂埃先生?”

“沒人知道,先生,除了交給我信的那個人。”

“已經夠啦,這就已經夠啦!”維爾福喃喃自語道。

維爾福再往下看,臉色越發陰沉;瞧著他那蒼白的嘴唇、顫抖的雙手、熾熱的眼睛,唐戴斯的腦子里掠過種種可怕的念頭。

維爾福讀完信,把頭垂下,埋在雙手里,一時間整個人癱倒了。

“哦,我的天主!您怎么啦,先生?”唐戴斯怯生生地問。

維爾福默不作聲;不一會兒,他抬起了蒼白、扭曲的臉,又把信讀了一遍。

“你說你不知道這封信寫些什么?”維爾福問。

“我以我的榮譽起誓,先生,”唐戴斯說,“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可您這是怎么啦!您是病了吧;我拉鈴行嗎,我可以叫人嗎?”

“不,”維爾福急忙立起身說道,“你別動,也別開口,在這里下命令的是我,不是你。”

“先生,”唐戴斯說,他的自尊心受了傷害,“我是想叫人來幫幫您,沒別的意思。”

“我誰也不需要;只是一時頭暈而已,沒什么;你管好自己,不用管我。回答問題吧。”

唐戴斯等著他提問,但白等了:維爾福重又跌坐在扶手椅里,把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大汗淋漓的額頭上,第三次重讀這封信。

“哦!要是他知道信的內容,”他在心里說,“要是他知道諾瓦蒂埃就是維爾福的父親,那我就完了,徹底完了!”

他時不時抬眼看看埃德蒙,仿佛目光能摧毀由嘴把守著,并把秘密鎖在心中的那道無形屏障似的。

“哦!不能再猶豫了!”他驟然喊道。

“我以天主的名義起誓,先生!”不幸的年輕人高聲說,“假如您不相信我,假如您懷疑我,那就審問我吧,我作好了回答的準備。”

維爾福強打起精神,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

“從審訊的情況來看,你的罪名是嚴重的,我不能如一開始所希望的那樣,擅自做主立即還你自由,在作出這樣的決定之前,我得先聽聽預審法官的意見。但你已經看到我是怎么對待你的了。”

“是的,先生,”唐戴斯大聲說,“我很感謝您,因為您剛才對我與其說像一個法官,不如說更像一個朋友。”

“那好!我要再拘留你一段時間,但我會盡我所能早日釋放你;對你最不利的物證就是這封信,你瞧……”

維爾福走近壁爐,把信扔進火里,看著信慢慢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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