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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見

云嵐國故皇宮遺址。

在皇宮遺跡的幾乎最后面,這里有一小堆篝火正燃著,火光的映照下,小張本來頗有些威猛的臉有些糾結。

他的嘴里嚼著天還沒黑時他順手從路上拽來的嫩山藤,這樣能食用的野生植物山貨在遼山上隨處可見,盡管是春天,也已經長的非常茂盛,這也是趙光只背著一個小包袱就可以在山里呆上近月的原因。

就在這時,忽然一股風吹了過來,吹的他的篝火都開始搖擺,吹得他打了一個激靈,一股寒冷由內而外的侵襲而來,然后他就看見他的對面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他找了十幾年的人正笑著看著他。

看著面前那熟悉的笑容,小張呆住了,他覺得四肢因為情緒的急劇波動而明顯地僵硬,頭腦中甚至出現了長時間的空白。

直到那人輕輕一指點在他的鼻子上,他努力的揉了揉眼睛,直到完全確定了才慌忙的爬起來,而后又直矗矗的跪倒在地,用顫抖的聲音叫到:

“主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主子。我真的見到你了,主子”

“噓!”面前的人把手指輕輕地蓋在了小張的唇上,直到小張慢慢安靜下來,而后拍拍他的肩膀,再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當他終于在這人身邊坐好,一股闊別已久的踏實感油然而生,曾經有多少次,他就是這么坐在這人的身邊,看著他俊朗的面容有時沉思、有時微笑。

看著激動的手足無措的小張,趙天佐只是微笑著再次伸出手,拍了拍小張的肩膀:“小張,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能找到您,在您身邊,我就心甘情愿。”小張的眼中充滿了許多的光,每一絲都那么的柔和。

趙天佐仔細的端詳著小張又笑了:“小張,我是不是該該改口了,你現在怎么好像是老張了呢。”

這時的小張才發現,面前盤膝而坐的趙天佐居然還是十五年前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那時的他喜歡穿一襲青衫,而今卻是全黑的裝束。

“小張老了,但還是當年的小張。”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見你。”趙天佐的話語里帶著追憶,“多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都還是當時的我們啊。”

“主子,您是怎么”小張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用詢問的語氣和趙天佐說話。

“先說說你吧,這十幾年,你是怎么過來的。”趙天佐想了想而后問。

小張拿起一根干柴攏了攏篝火,然后開始述說自己的經歷。

從云嵐巨變到云嵐解嚴,他不停地尋找,而后憑著努力,他找到了散居在遼山上的幾個奇怪的人。

經過他的觀察,發現那些人居然來自不同地方,似乎在守衛云嵐,又似乎不是,這些人告訴他云嵐已亡,遠離云嵐自己生活才是他以后的出路。

不過小張沒有,他不遺余力的試探這些人的態度,直到其中一人提及了“趙天啟”這個名字后,小張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是在遵守著一個和云嵐大皇子的約定。

但這個約定內容是什么小張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些人并不是情愿守在這里,所以小張心里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就云嵐巨變是因為這幾人從中作梗才導致的。

小張曾經多次試探,有時甚至不惜大打出手,可惜幾人總能輕描淡寫的化解他的招式,每次都只是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但是小張還是不遺余力的努力著,直至這一次,雖然對方有了發怒的征兆,可還是一直緘口不提云嵐巨變以及曾經的諾言,令小張氣惱不已。

看著小張飽經滄桑的臉,聽著他對自己的十幾年如一的忠誠,趙天佐頗有點不勝唏噓:“小張,他們的事情我知道的。”

小張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問:“主子你知道?那他們是否是云嵐巨變的元兇?”

趙天佐苦澀的笑笑:“或許是,或許不是。”

說罷轉而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這些年的經歷?”

“想。”小張點頭。

“好,我講給你聽。”趙天佐變戲法般從懷中取出一個牛皮酒袋,打開袋口大大喝了一口后隨手遞給小張,示意他也喝一點。

“那天就是你稱之為‘云嵐巨變’的那天,你在昏倒之前一定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其實那不是四國的軍隊,而是幾個修士造出的幻象。”

趙天佐的眼神望向前方的黑暗,仿佛可以穿越到當時一樣。

“云嵐巨變,事實上和我們當時想到的所有情況都不一樣,四國其實只動用了十萬人,并且圍而未攻,來到皇宮的,只是四國領軍的將軍和他們的衛隊,大約共有兩千人。”

回頭望望小張,趙天佐忽然問,“你猜,我們云嵐亡國,死了多少人?”

“難道”

“呵呵。”趙天佐意味深長的看了小張一眼,卻并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接過小張手中的酒袋,緩緩的站了起來。

“小張,除了云嵐國之外,你還去過哪里?”

小張搖頭。

“小張,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大到我們都沒法兒想象,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主子,你要去嗎?”小張目光灼灼的問,“主子去我就去!”

“我是必須要去的,不過不能帶你去。”

小張噗通一聲跪下,“主子,請不要丟下我,盡管小張知道幫不了主子大忙,可是照顧主子飲食、跑腿之類的雜事小張必定可以完成的,求主子不要丟下我。這十幾年這十幾年”

小張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趙天佐看著已然中年的小張聲淚俱下,卻沒有再表現出之前的柔情,仿若剛才的一小段寒暄已經用完了他們十幾年的相互陪伴和十幾年沒見的思念。

看著小張他厲聲道:“小張聽令!”

被他這一喝,小張渾身一抖,但卻馬上翻身而起,單腿跪地回到:“屬下在。”

“著你從明天開始恢復張世杰之名,代我前往極北之地撐天山水晶洞入道修行,十年之內,達到筑基大圓滿,若未達成,自斃于我身前。你所用之物我已經替你備好,明天啟程。”

“是!屬下領命。”小張一拜領命而起,然后肅立在趙天佐的身側。

“小張,你可有疑問?”

“屬下沒有。”

雖然小張滿腦子的莫名其妙,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的疑問,因為在剛剛這一刻他終于確定,那個闊別十五年的二皇子回來了。

十五年前的大多數時刻,他身邊的二皇子就是這樣要求著他身邊的人,嚴厲、苛刻,但鐵血的紀律卻代表著辦事的效率,代表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甚至有人在很久之前就預測他將會成為下一代的云嵐國主,可惜發生了那十五年前的事故。

“你真的沒有疑問?”

“屬下沒有。”

趙天佐笑笑,“那好,那我就繼續給你講剛才還沒有講完的事好了。

“其實你們說的云嵐巨變,那已經不算是戰爭了,我們的對手和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人物,所以說失敗幾乎是必然的。”

“死亡的人中,不計為數不多的兵士的話,父皇算一個,他為國而殉,死的豪邁,我很為他自豪。”

“還有一個人,也死了。”趙天佐默默的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但是他卻是最不該死的一個人。”

說到這里趙天佐回頭看了一眼小張,盡管他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但還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或許是時間的流逝沖刷了傷痛,趙天佐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感覺不到多少痛苦。

“至于其他人,或許他們悉數活著也不一定,不過像你一樣充滿執念的人很少了。”

“至于我,那天你們昏倒之后,我遇到了一個人,也正是這個人救了我和你,不然你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這個人安頓妥當你后,帶我離開了云嵐國。后來他就成了我的師傅,他叫做幽狐。”

“他為人很高明,但是修為不強。不久之前他死了,為了維護我。”

趙天佐已經不像是在和誰說話,而是像在夢囈,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說過這些藏在心里的話了,竟有些停不下來。

“師傅告訴我,當初的敵人不是我們想像的軍隊,而是實力強大的修士,他只一個人,就覆滅了我們幾乎所有的軍隊,而我師傅因為恰巧在云嵐做客,看到此事發了隱惻之心,于是虎口奪食悄悄救下了我們,可是……”

“可是他能救我一次,卻不能次次都救我。其實他不用替我出頭的,因為我真的犯了錯。”

趙天佐擦掉不知何時劃過臉頰上的淚,回頭看小張。

“或許你不相信,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哭,以后不會了。師傅已經不在了,所有的生活都要靠我們自己,不管對錯,我們都要勇敢的去面對。”

“不過或許他說的對,這就是我們各自的路。父皇的,大哥的,老三的,我的,姐姐的。”

“還有”趙天佑眼神陡然銳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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