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墻消失了，車子順利開了出去。

徐三虎一路上都哼著歌，氣氛沒有那么緊張，我跟他時不時聊天，免得他犯困。

說來也很感慨，這兩天經歷的事太過于離譜，導致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總覺得世界不真實，總有一種迷離的感覺。

可是在和徐三虎聊天的時候，這種感覺會消失。

他跟我聊他年輕的時候去大城市賺錢打拼的日子，后來被前女友戴了綠帽子之后就回來了，回來學駕照當司機，日子過得簡單又輕松。

我跟他講自己和二叔在江城的生活，每天在餐廳后廚打荷配菜，整天和魚打交道，忙一天下來身上都是魚腥味。冬天還好，到夏天后廚里簡直和火焰山差不多，又油又熱，非常難熬。

兩個人就這么聊了一會兒，讓我感覺自己還活在現實里，這才是現實的生活，我們每個人都在為各自的生活忙碌奮斗。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讓人覺得詭異和割裂。

就在我思考這些事兒的時候，徐三虎忽然“嗯”了一聲，我抬眼一看，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那人站在路邊朝我們揮手，身穿藍色的衣服，長頭發盤起來，看著是個女人。

“這個點還有人在這里攔車？”徐三虎緩緩放慢了車速。

“別管，開過去。”從剛才起就在睡覺的李婆婆忽然醒來了，她提醒道，“你們也別看她的臉。”

徐三虎立刻腳踩油門，重新把車速提起來，直接從那女人身邊沖過去，由于速度很快，我也沒太看清楚那人長什么樣子。

不過這一下氣氛就有點不對勁了，本來有些犯困的我也清醒了許多，坐直了身子，眼睛直視前方。

又過了幾分鐘，忽然前面又出現一個人。

這人也是穿著藍色的衣服，頭發盤起來，朝我們招手……不對，這明明就是剛才那女人！

她怎么這么快的速度到我們前面了？

難道會瞬移嗎？

徐三虎也應該察覺到這一點了，他連歌都不哼了，依舊很快地將車從那人身邊開過去。

“又是鬼打墻？”我緊張起來。

“鬼攔路。”李婆婆說道，“不要理她就行，看路段應該快上國道了，記住，千萬別看她的臉。”

其實她不這么說還好，一提醒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很快前方道路再次出現了藍衣服的女人，徐三虎直接開口大罵，并再次提速。

他的速度提得有些太快了，先別說鬼了，真怕一會兒出現個彎道他剎車不及時，把我們摔溝里去。

出于安全我索性把眼睛閉上了，免得不小心看到那人。

結果徐三虎突然嘴里罵了一句：“我 操 你 大爺！”

一個猛剎車，車突然停了下來。

“什么情況？”我急得大喊，也不敢睜開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這娘們擋到路中間了！”徐三虎大喊，“真他娘的不要命了！”

“不是讓你直接開過去嗎？停下來做什么！”李婆婆氣得用拐棍敲他。

“你這……咱也沒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的我還以為是活人呢！”徐三虎有些委屈，他也清楚眼前這人肯定不是活的，但這人潛意識里的善良讓他沒忍心撞過去。

“活人？活人會穿壽衣嗎？”李婆婆喊道。

聽到這兒我睜開了眼，其實也是悄悄睜開一條縫，想看看是不是壽衣，結果發現還真是。

這女的藍色衣服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壽字，明顯是死人！

我們這兒的風俗比較特別，不管是多少歲去世的，都會穿壽衣，并不是只有老年人才能穿壽衣。

就算是小孩夭折，也會給做一件壽衣，穿著壽衣下葬。

再往上看，當我看到她的臉后，腦子里“轟隆”一聲炸了。

她那張臉我曾經每天都能看到，那個照顧了我十幾年的女人，張寡 婦！

“張姨！”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瞬間上頭，打開車門就往外跑。

結果因為安全帶忘了解開，在門口撲了半天愣是沒下去，就在我打算解開安全帶的時候，徐三虎一把捏住我的胳膊，把我猛拽回來。

“你小子瘋了！那是死人！”徐三虎手勁很大，捏得我胳膊疼。

“死人我也不管！那是我張姨！”我這會兒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從小我就把張姨當我親媽看待，自從十八歲那年我高燒昏迷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那個神秘男人說張姨被黃皮子掏空肚子弄死了，我從那會兒就憋著一股勁兒，心里難過得不行。

眼下看到張姨了，就算她是個死人我也要見她！

“臥槽！死人！鬼！還他媽穿著壽衣呢！你不怕嗎？”徐三虎很吃驚的樣子。

“如果那是你媽，你會害怕嗎？”我沖他大喊。

徐三虎一愣，隨后松開了手，我趁機解開安全帶跳下車，跑到張姨面前。

張姨那張臉白得沒有血色，兩只眼珠子死死盯著我，也沒有任何情緒在里面。

我知道她是死人，可是我真的一點也不怕。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沖我笑了笑，張開手做了個要抱我的動作。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她，她身上冷得要命。

這些年來的思念都在這一刻化作眼淚噴涌而出，我真的很想念她，很想再吃一口她親手做的蛋炒飯。

就在這時，我聽見車里的徐三虎忽然喊了我一聲，讓我快上車。

我睜開眼，眼前不知道何時多出了好些個人，一眼望去大概有一二十個，這些人有大有小，全都穿著壽衣。

全都是死人！

他們面無表情地朝我靠近，我感覺四周的氣溫瞬間降低，從我嘴里哈出的氣都可以看到。

“張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從她的懷里掙脫出來，結果發現她抱我抱得非常緊，緊到我有些喘不上氣來。

我推了半天，愣是沒有推開她，這時候我開始有些害怕了，緊張地喊她：“張姨……是我啊，馮……馮安……”

突然，我聽到張姨對我說話，她似乎在哭：“馮安……我好想你……別離開我……我的好馮安……”

而此時的我，已經被勒得有些頭腦發漲，頭暈耳鳴了。

“姨……別抱了……屎要被勒出來了……”我發出痛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