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抓住另一片時光，在時光的碎片光影之中，他看到一隊翼人展開雙翅離開了豐饒的盆谷綠洲。

這是這些翼人的傳統。

翼人的整個族群中又很明顯的尊卑階級，他們依靠額頭上殘存的鱗片與花紋劃分等級，這體現在單獨的個體身上是男人的顯眼鱗片與女人的妖嬈花紋。

越是地位崇高的人額頭上的鱗片與花紋就越是鮮艷，而黯淡無光者就只能活在最底層。

因此無論是誰生下的子嗣，只要他們額頭的鱗片花紋足夠漂亮，他們就能夠一躍而上成為社會的最高層。

當然，帥哥美女生出漂亮小孩的幾率更大，而“丑陋者”子嗣能成為上等人的幾率小的可憐。

這是一個順應時代的抉擇，因為伴隨這么多年的發展，這個廣袤的盆谷河川對他們而言已經再算是廣袤。

有限的資源，他們要將這些資源集中在某些人身上才能保證族群的長久發展。

于是，這些鱗片花紋漂亮的人自然成為了優先者，事實也證明，往往鱗片花紋漂亮的人也更強壯。

但就算是這樣，人口也同樣越來越多。

于是早在一千多年前，他們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習俗，那就是每年都會“驅逐”一批“丑陋”的年輕人，讓他們去外求存，發展新的部落。

而這日這一隊翼人的離開正是因為這。

離開舒適圈來到未知的世界這對于這些年輕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挑戰，但是他們運氣非常不錯，他們找到了一個適合他們生存的森林。

這片森林被他們命名為莫古斯無光之森。

這片森林極為奇特，這里生長的大部分是一種被他們稱作斯塔的巨木。

在被子植物幾乎全方面占優的現在，莫古斯無光之森是如今殘存的極少數一片規模巨大的裸子植物森林。

斯塔樹能夠輕而易舉地生長到數百米高，他們互相充作種族的壁壘，以防止在高處他們會被大風吹折。

而他們枝繁葉茂，密密麻麻將整個天空遮掩，不漏半點陽光施舍于地面的可憐家伙，這也是無光之森名字的來由。

這是翼人生存的最理想的環境。

他們在一棵最大斯塔樹的樹冠上定居了下來，以樹上的果子以及同樣在樹上生存的小型動物為食物。

但是在樹上總是不方便的，最不方便的就是生火了。

最開始他們不得不每次生火都落到地上，如果在樹上生火的話，他們擔心這場火會直接將整棵樹燒光。

然后他們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運送一點石頭上去，在樹冠上搭建起一個石頭房子來。

但是他們相對瘦弱，而樹冠太高，他們一次性無法運送太多太重的石頭。

這個族群是聰明的，他們很快又想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用纏繞在斯塔樹上的藤類植物來運送。

他們將繩子掛在粗壯的樹枝上，垂下來的一頭牢牢綁著石頭，然后另一頭再叫幾個人使勁拉，這樣一塊塊巨石很快就上了百米的高空。

有了這些石頭，他們摒棄了木頭房子，開始使用起了石頭房。

他們用斯塔樹的強有力的樹膠將石頭粘起來，然后用繩子繼續加固，這樣一個石頭房子就顯得很堅固了。

但是隨著石頭的增多，他們發現樹冠有些堅持不住。

而且在難遇的暴風中，這些石頭房子其實有些不牢靠，搖搖晃晃之中房子垮了容易將睡在房子里的人砸死。

于是他們退而求其次，只用石頭和滕繩將凹凸不平的樹冠鋪得整齊，然后用修剪到足夠漂亮的斯塔木來搭建房子的框架。

僅僅一個遮風避雨的房子對他們來說不夠。

他們覺得最麻煩的事情就是喝水，因為附近沒有水源，只有飛到數百公里外的小河邊才能取水，一趟來回得花費很多的時間。

他們便將一些大型的樹冠的葉子裁剪干凈，然后用生活在地面的一種爬行動物的鱗甲作為工具，將數米粗的樹干掏空，放任流干樹膠，然后用泥土覆蓋其內壁，讓這一截樹干壞死。

到這時候，這些空空的大型樹洞就成了最好的蓄水池。

每逢下雨，他們便用斯塔樹寬大的樹葉來引導雨水流入蓄水池之中，然后用特制的木頭蓋子蓋好。

若是沒有特殊情況，這些水往往能夠支撐他們等到下一次下雨。

伴隨著這個新部落的發展，這方圓數百里莫古斯無光之森的茂盛樹冠已經徹底變成了他們的地盤。

他們在樹冠上建造了一個大型的“文化館”，他們用石板或是風干斯塔木板作為書寫用具，在其上刻畫各式各樣的圖案，刻畫強者名姓與姿態。

他們在地面用藤繩一斯塔樹干搭建起“籠子”，用來懲罰部落的公敵，同時也用這些籠子來豢養一些溫和的畜類。

他們攔腰伐了一大片斯塔樹，用老方法將這些樹干搭建成一個平地，用這個下凹的場地作為強者的格斗場所，在場地的最中心以勝者的雕像作為獎勵。

他們將一種殼類生物的殼打磨精細，用這些作為貨幣，購買“畫板”、食物，或者用它來作為其他人幫自己運巨石上天的報酬。

樹冠之上，一片片連綿的樓閣庭落與云霧中隱約浮沉。

無數的翼人揮動著翅膀在太陽與云霧之間騰飛起舞。

空塔，云橋，吊樓，月廊，空中國度，幻夢仙境。

這是昌盛足足七百年的空中大陸——莫古斯文明。

在翼人來此落足第五百年前后是這個文明最鼎盛巔峰的時刻。

但是在此之后，情況直轉而下。

他們毫無節制的破壞這片莫古斯無光森林，導致斯塔樹陸續大面積死，而這片森林范圍愈加縮小，然后他們遇到了在祖地同樣的局面。

人口太多，資源有限。

這個部落分裂成三個部落，于是接下來的兩百年的延續名為戰爭。

戰爭之中，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地破壞這片森林。

他們砍伐樹枝作為武器，或者會做趁著天黑將對方地盤的斯塔樹砍斷的下作事兒。

森林在哀嚎，而他們視而不見。

終于，這片森林死了。

這片難得一見的昌盛的斯塔樹森林成為了一大片一大片光禿禿的、扭曲、猙獰的樹干——這是斯塔的亡魂。

它的垂死引起了氣候的巨幅變化，他們不再遮擋來自西方的狂風，也不再為這片區域提供巨量的蒸騰水分。

環境的改變，讓越來越多的翼人死去。

但存活的翼人就有了更多的生存資源與空間。

于是他們未曾離去，而是繼續留在了這里，他們伴隨著最后一棵斯塔樹的死去而一齊步入深淵。

斯塔樹的亡魂最終將殺死他的人拖下了地獄。

而昔日的輝煌最終隨著樹干的腐朽而轟然倒塌，它的遺跡必定在時間長河之中消亡——這被詛咒的，莫古斯空中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