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筆在一旁聽得明明白白。
所謂矸石,就是煤礦中的無用石頭。
煤礦中的含矸率太高,肯定是不合格的。
他在傾聽的同時,眼睛也看著墻面上的圖紙,上面有領導的合影,也有各種現場施工照片。
一張采煤機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能看看這邊的礦山地質資料嗎?”他突然開口說話,打斷了楊天罡和李成化的談論。
“當然可以,在資料柜那里找找看。”楊天罡也沒想那么多,隨手指向了資料柜。
王筆起身自顧自的翻看礦山的各種資料,有地質勘探報告,也有礦山建設的施工方案等等,資料繁多。
正當看得入迷,楊天罡結束了談話,朝他呼喚:“王筆,看得懂嗎?”
王筆想說,就這種資料,別說是看得懂,都能寫出來,而且寫得更加專業!
“我發現一個問題。”
楊天罡微笑著,“說來聽聽,有什么問題?”
王筆面對楊天罡和李成化,直言道:“煤礦中含矸率高,也許是選煤廠設備老舊的一部分原因,但我認為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套新的綜采設備。”
“嗯?”
楊天罡沒想到王筆會說出這一番話。
他剛才正跟李成化討論這個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解決辦法。
李成化仔細一想,電廠那邊開始反饋含矸率高,確實是從去年新的綜采設備投入使用開始。
“上億元的綜采設備,而且那么多機械,具體哪個部件出了問題?”
“煤巖界面探測儀!”
王筆言簡意賅。
要是其他毛頭小子,敢如此大言不慚的對上億元設備指手畫腳,他們肯定是當笑話看待。
偏偏王筆的話,他們還真不敢等閑視之。
畢竟之前要不是王筆的提前預警,透水事故的后果,將不堪設想!
“把晉陽重工的機械工程師喊過來,檢查設備!”
跟李成化和礦山工程師討論之后,楊天罡大手一揮,立即下令。
晉陽重工的機械制造產業,屬于國內龍頭企業。
尤其是煤機方面,全國領先。
過來檢查煤巖界面探測儀的是一名研究員,名叫茅子平,方一來就說:“我們這套綜采設備,采用的都是國內最先進的技術,而且在其他礦山已經實踐成功多次。”
下了礦井,到采煤工作面,檢查了一遍施工狀態。
他很快就納悶了,“不對勁啊,按道理來說,煤機截齒在切割煤層和巖層的時候,因為硬度差異,至少會有十五度以上的溫度差。但是從這臺儀器的情況來看,溫度差很小,只有幾度,基本上無法辨別明確的煤巖界面。”
“你的意思是說,這臺探測儀確實有問題?”
“目前看來,確實有點問題。”茅子平作為研究員,秉持著嚴謹態度,并沒有隱瞞。
李成化看了一眼旁邊年輕的王筆,眼神中很是驚愕。
煤礦中含矸率高的狀況,出現快一年了,從來沒人敢懷疑是上億綜采設備的問題。
研究來研究去,以李成化為首的工程師團隊,最終是認為選煤廠機械老舊導致的含矸率高。
沒曾想,居然是旁邊這個年輕小伙子,剛剛高中畢業,居然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癥結所在!
這能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畢業生?
這絕對是天才啊!
李成化是總工程師,對采礦技術很在行,但是對高精度儀器的原理了解不多,也不知該如何處置,當即問道:“現在這個情況,該怎么處理?”
“先把探測儀拆了,拿回我們研究院拆解看看。儀器運行挺正常,有可能是分析模塊出現了誤差,現場解決不了。”茅子平有了明確的解決方案。
“沒有探測儀,我們的采煤機也沒辦法開工啊。”李成化皺著眉頭。
煤巖界面探測儀能夠實時的反饋界面位置,指導煤機滾輪的工作位置,避免把巖石當煤層開采。
沒有了探測儀,等于是沒了眼睛。
靠煤機司機肉眼判斷,更容易出錯。
這么做,含矸率恐怕是會更高,更加影響煤炭品質。
“沒別的辦法。”茅子平搖了搖頭。
“你們多久能修好?”李成化問。
“一周左右吧。”茅子平其實也拿捏不準,“我們也會盡快換一臺正常的儀器過來,盡量不耽誤你們生產。”
王筆此時正在用頭頂上的礦燈到處照射。
采煤工作面的現場,他也極少有機會親眼查看,對煤機、液壓支柱,以及周圍的煤層地質,都充滿了好奇。
親眼所見,也確實驗證了一些事情。
正當茅子平指揮隨行人員拆卸探測儀的時候,他才回過神,緩緩道:“要我說,探測儀多半是沒有壞的。你們現在拆了,拿回去檢查維修,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東西,只能耽誤時間。”
一聽這話,剛要爬上巨大機械的茅子平,動作凝滯,扭頭看到面容青澀的年輕人,詢問道:“這位是?”
“那個……”
李成化倒不好介紹王筆的身份,略微沉吟之后,說道:“王筆,楊礦長的秘書。”
茅子平頓時不敢輕視,連忙又問:“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探測儀多半沒壞。”王筆直言。
李成化更加納悶,“之前還是你說探測儀有問題。”
“這臺儀器,采用的是咱們國內最新研發的科學技術,投入生產不過兩三年。”
茅子平顯然對王筆的質疑,感覺到被冒犯,“你懂這種高精度儀器的原理嗎,你就敢斷定儀器沒壞?”
“我當然懂。”
王筆之前進入楊天罡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墻上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這臺儀器的原理。
“采用紅外線熱成像原理,探測煤機滾輪截齒的溫度場差異,判斷煤巖界面嘛。”
“說起來是這樣。”茅子平微微露出訝異的表情。
“這種方法,在煤層頂板平整,而且比較堅硬的情況下,效果非常好。”
王筆話鋒一轉,“但是得水煤礦這里的礦山地質情況比較復雜,頂板破碎。而且煤層與圍巖相互侵蝕,沒有明顯的界線。”
說起礦山地質,李成化比王筆更加熟悉,當即贊同:“他說的沒錯!”
扭頭看向王筆,他不由得贊嘆道:“你怎么懂這么多?”
茅子平陷入了糾結。
顯然王筆的話,有一些內容,確實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比如紅外線熱成像原理的探測儀,真的不能應對頂板破碎的情況?
要真是這樣,把儀器拆了也確實是無濟于事。
他滿眼迷茫。
這局怎么破?
“這儀器,拆是不拆?”他猶豫不定。
“拆了,得換一臺探測儀。”王筆說話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