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黑了吧唧的東西非常硬氣，但林昭還是搖了搖頭道：“你太嚇人了，我膽小看著害怕，還是清理掉比較好。”

嚇人！？

只剩下一張嘴的黑影沉默了半天后才緩緩開口道：“我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司機，可以幫你開車。”

“不用，我知道該怎么開，而且現在薪火號上的資源已經不多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吃飯。”林昭依舊拒絕，這個條件還是無法打動他，因為在將列車變成領地之后，已經知道如何運行列車了，所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還不如節省為數不多的資源。

“尊敬的列車長，我是不需要消耗水和食物的，而且不用休息，英明如您肯定知道該怎么啟動列車，但是在運行的過程中需要源源不斷往鍋爐里加煤，這點小事怎么能讓高貴的您親自動手？”黑影的語氣雖然依舊堅硬冰冷，但說出來的話語卻無比動聽，“如果實在不行，我給您當擦腳布也可以。”

不需要消耗資源，不用休息，不需要發工資。

如此樂于奉獻的員工過，林昭確實是有點心動了，黑影說得沒錯，列車在運行的過程中確實需要一直有人守在鍋爐前，這種事情確實不太適合讓他這個列車長親自盯著，在思考良久后才勉強點頭道：“那這項重要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等我把身子長出來之后就馬上投入工作，把我放在光亮的地方不會被人觀測到就可以。”

為了節省煤油燈里的燃料和取暖，自然不會在車廂內逗留，便帶著那張嘴進入到駕駛室中，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之后布滿管道和齒輪的墻上多出一道人影，恢復之后便在它的帶領下了解列車和這個世界的相關信息，可惜的是黑影的記憶已經不完整了，它一直處于無意識的渾噩狀態中，等重新有意識之后便隨同列車一直停留在荒野上。

而且有趣的是它對于林昭這個突兀出現的人完全不感到驚訝，因為在他之前還有許多同樣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也被稱為外鄉人。

黑影一邊用鐵鏟往鍋爐里送著煤炭，一邊往身后偷偷瞄了提溜著電鋸像是屠夫般的皮臉一眼，戰戰兢兢道：“大人……”

“叫我列車長吧。”林昭一邊捧著杯開水坐在鍋爐前烤火，一邊在看剛開啟的通信系統，里面就類似于上輩子的聊天室，都是和自己一樣從各個世界被征召而來的外鄉人。

“救救孩子吧，哪位大佬可以告訴我鉆木取火的正確姿勢？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種零下幾十度的天氣你鉆成功了也沒用，除非把自己給點了。”

“求大佬收留，可以做牛可以做馬也可以做牛馬。”

“湖泊木屋基地收留新人，男留id女自強。”

“又有新人來了，沒事的，等死就行，尸體在這種低溫條件下不會腐爛的，所以不用擔心，尸體總會有被人找到開席的一天。”

“資源互換，一張綠色圖紙燈塔換取五十單位的煤炭或者兩百個罐頭。”

語音：“召喚出來的干員被異常殺死了，領地石也用不了，外面的溫度是零下40度，就讓我來為大家高歌一曲吧，我行走在冬夜的冷風……嘎！”

……

語音的最后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顯然是已經遭遇不測了，看來很多人在極端天氣和異常的壓力下，理智開始逐漸崩壞。

林昭被慘叫嚇得水都撒了出來，一動之下才發現在鍋爐前烤得時間太長，熱得都快出汗了，連忙站起身來將羽絨服脫掉，然后重新在水壺里裝滿水放在鍋爐里煮。

水箱就在頭頂上，里面都是干凈的淡水即可以飲用也可以供給鍋爐，因為這輛列車是需要靠蒸汽來驅動，不過即使淡水用完了無須擔心，可以直接將外面的積雪投進鍋爐中。

而供暖系統主要靠的是遍布整輛列車的管道，產生蒸汽之后一部分會用來驅動列車，一部分可以通過氣泵進入到管道用來給整輛列車供暖，但林昭現在除了驅動列車之外根本不敢開啟其他功能。

煤炭就只剩下兩個單位了，單純用來驅動也只能走出50公里，即使有黑影的節省能力存在也堅持不了多久。

由于內外溫差大，玻璃車窗上已經凝結了一片水汽，不過即使沒有水汽也看不了多遠，目之所及除了翻滾的濃霧和白茫茫的雪地之外空無一物，完全不知道五米之外的情況，這讓他很是糾結下一步該怎么走。

“列車長大人，我建議還是先將列車開動起來，在殘余的記憶中依稀記得鐵軌串聯了許多據點基地，現在煤炭還能前進50公里左右，我們只要祈禱能夠在這段距離內發現煤炭或者據點就可以了。”黑影搜索著為數不多的記憶道。

“我知道，可這個世界處處都充滿了危險，實在讓人不安。”林昭嘆了口氣，在和黑影的交談中已經知道這個世界除了常年處于零下二十度的極端環境之外，還有許多像它一樣的異常存在。

而且威脅的還有人類，即使不用細想也知道在資源極度匱乏秩序崩潰的末世，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人類也不值得信任，沒有了秩序的束縛之后人類也只不過是更加聰明的野獸罷了。

他瞬間感覺自己的社恐又要發作了，作為一個生活在富足社會的正常人類雖然沒有經歷過末世，但還沒有見過豬跑嗎？各種影視小說里已經勾勒出末世最為殘酷的一面了，所以他只能按照以往接收的信息來揣測這個世界的樣貌。

害怕？

黑影鏟煤炭的動作停了下來，在聽到身后傳來金屬碰撞聲之后又連忙動了起來，勸道：“列車長，憑借我的經驗來說，害怕的應該是他們，要不然等煤炭燒完之后您也會被凍死在列車上，或者說您也想成為我一樣的異常來打造一輛幽靈列車？”

林昭沒有回答，但從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對這個提議一點興趣都沒有。

此時，天邊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半個頭，陽光雖然刺破了濃霧但卻沒有驅散，反倒像是把它給刺痛了，無邊無際的濃霧翻涌得更加厲害，風聲也如同幽冥詭域傳來地獄之音般讓人惶恐不安。

“走吧。”林昭抬眼看向窗外，他明白自己除了前進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了，所以只管往前開，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如果大家可以打成一片的話最好，如果不能的話就讓皮臉和他們打成一片。

他站起身來用力拉下座位上的掛繩，蒸汽涌入到氣缸中，通過活塞運動傳遞出去，爆發出無可比擬的能量。

嗚！嘹亮的鳴笛聲短暫壓過了風聲，如龍一樣的煙霧從中噴出吹散周圍的濃霧，融進荒野之中，列車咔咔幾聲之后被凍結的輪胎掙脫了冰雪，停歇了不知多久的列車終于再次動了起來。

黑影從車頭的儲備室中再推來一車煤炭，快速送進鍋爐中，猶如細胞般鏈接在一起的齒輪轉動得更加歡快了，鍋爐內的水暴躁地沸騰起來，水蒸氣沿著如同血管的管道傳遞到整個火車頭，覆蓋在上面的積雪融化，漏出黑色油亮的車身，以及鐫刻在上面的“薪火號”三個字。

哐當！哐當！哐當！

薪火號在晃動中緩緩加速，帶著一往無前之勢撞進了濃霧中。

“爽！”林昭耳邊的汽笛聲散去，但依舊興奮得難以自抑，撫摸著藝術品一樣的駕駛臺感覺體內每個細胞都爽得在顫抖。

機械才是男人永恒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