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肖著實沒想到,不過是立個威,還能搞出個千古名句來。
他臉色青紅紫白變換不停,最后咬了咬牙齒,狠聲說道。
“你這格律奇怪,格式詭譎,顯然不登大雅之堂,算不得詩詞。”
立刻就有狗腿子附和起來。
“韋公子所言不錯,我們這是茶局詩會,以茶會友,以詩待人,你這曲兒連詩都算不上,怎么可以說過關了呢!”
林一看了看幾人,面色嘲弄,也不想和這些人爭執。
若是這秋思之祖都算不得詩歌,那寫秋的詩詞都可以算個球了!
見到林一不爭不辯,狗腿子們更加囂張,似乎要在氣勢上壓倒林一。
吱呀!
此時兩輛馬車對面而停,正停在距離茶局詩會不遠的地方。
車上的丫鬟將車簾拉開,馬車的主人探出身來。
“姐姐,當心。”
一個少年先下了馬車,將車扶好。
正是李家的那個少年郎。
原來她叫子瞳。
林一心中念了念名字,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情愫。
雖然少女眼光純粹,讓他心中有些許異樣,不過他對小孩子沒什么興趣。
“韋公子,詩會這種場合怎么喚奴家過來了?”
還沒等林一來得及感嘆,另一輛車上的嬌笑聲直接打斷了林一的思緒。
明月綰綰人還沒到,那語氣里的嬌媚已經讓人酥了骨頭。
韋肖看了一眼林一,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他走到馬車近前伸出手,想要請綰綰下車。
“這長安城里誰人不知明月大家是樂器大家,能請明月大家到場,這詩會才叫圓滿。”
簾子挑起,綰綰精致的臉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一襲紅色長裙,半截藕臂外露。
薄紗輕罩豐滿,散發細碎慵懶。
在林一眼中,只是一日不見,明月綰綰居然顯得更加的嬌媚了。
綰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搭在韋肖的手掌上,迷離的眼睛同時掃過在場的眾人。
韋肖臉上盡是翩翩君子的微笑,竭力掩藏著眼底最深處的那一抹火熱。
嗯?
綰綰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目光卻是落在了林一的臉上。
“林公子也在?”
林一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綰綰將手轉向了林一。
“那林公子還不快來扶奴家下車?”
只是微微的撒嬌就讓在場所有的男人身體酥麻。
韋肖手僵硬的頓在空中,然后硬生生轉頭看向林一,此時已經無法掩飾臉上的妒忌。
“你讓他來?”
綰綰咬住嘴唇,露出羞怯的表情。
“多虧了韋公子成全,才有了我和林公子的金玉良緣,我對林公子當真是一見傾心呢!”
韋肖臉已經黑成了煤球。
“哼!”
冷哼一聲,他直接走回了原來的位置,高傲的看著遠處的溪水。
林一摸了摸鼻子,這妖精又給自己樹敵了。
嘆了口氣,他走到綰綰的馬車邊。
“下來吧!”
他伸出手讓綰綰搭住。
呼~
下一秒,輕微的呼吸聲迎面而來。
明月綰綰竟是直接雙手張開,撲入了林一的懷里。
哎,哎!
林一猝不及防,趕緊雙手用力,只覺得入手絲滑,令人心中一動。
“你還要抱我到什么時候,放我下來!”
幾秒鐘后,綰綰咬唇的聲音在林一耳邊響起。
林一低頭,綰綰臉上竟然已經羞紅一片。
林一不舍的松開手,幫綰綰站好。
綰綰亦步亦趨的跟在林一身后。
走到周彪面前,周彪伸出一個大拇指。
“不二干得漂亮,看到韋肖這家伙吃癟,我當浮一大白。”
他猥瑣的在林一和綰綰之間掃了掃。
“不過我今天要重新認識你了,你現在不止詩詞功夫好,連交友的功夫也是一流啊。”
說著話,他擠眉弄眼起來。
“無恥,下流。”
旁邊少年郎的聲音顯得很是刺耳。
林一轉頭,正是虎牙少年。
“子期所說不錯,輕浮下流,林不二品性不過如此。”
韋肖此時不再遮掩敵意。
林一看了看韋肖,然后搖了搖頭。
“少年青蔥,不講年少風流講什么?講家國天下嗎?”
“那是朝堂上大人們要關心的,你我還不夠格呢!”
韋肖眼中盡是鄙夷。
“胸無大志竟然被你說的如此清新脫俗,若你我都不關心家國天下,誰來關心。”
眾人紛紛附和,連剛下車的李子瞳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種讀書人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在這個時代根深蒂固。
林一仔細的和韋肖對視,然后緩緩開口。
“你知道一個五谷指的是什么嗎?”
“你知道一個百姓一年吃多少糧食嗎?”
“你知道一個力夫一日的工錢是多少嗎?”
“你知道一個家庭一年的支出是多少嗎?”
他問出一句話,腳不由的向前踏出一步。
相應的韋肖竟是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四句過后,韋肖站在溪邊,退無可退。
他張張嘴,然后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也從不關心這些。
“何不食肉糜啊!”
林一環視眾人。
“少年不識愁滋味,
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林一拱拱手。
“今日若是講講風月,林一便留下,若是談談家國大事,林一恐怕還沒這個資格。”
林一看著韋肖,他現在知道這家伙的尿性了,要先定好主題,防他一手。
韋肖訕訕,看眾人都看向自己,只覺得有些灰頭土臉。
“今日會友,只談風月。”
幾秒后,林一笑了起來。
“那么,韋兄,我們夠資格落座了嗎?”
韋肖沒想到這人變臉速度這么快,想了想有些不甘心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他不情愿的樣子,周彪大笑三聲,拉著林一,往中心的位置坐了過去。
那是韋肖留給自己的位置。
林一也不推辭,坦然坐下,然后看了看旁邊的空位,拍了拍。
“綰綰,你坐這里。”
“周彪圓潤到一邊去!”
明月綰綰白了林一一眼,然后聽話的坐在他的旁邊。
韋肖只覺得自己的牙根都要咬碎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
“為賦新詞強說愁。”
子瞳嘴里喃喃,看向林一的眼睛卻是有了光。
回頭看,林一和周彪已經落座。
韋肖似乎恢復了之前的從容。
陳子昂坐在眾人之外,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上官婉兒和女眷已經打成一片。
茶局詩會似乎沒發生什么紛爭,不一會兒這里的嬉笑聲重新飄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