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孫警官約出來時,陳玄度心中仍有些忐忑。
當天回去后,他曾想過,萬一孫義容背后有什么特殊理由,故意讓他先回去,以便在今后設下陷阱讓他背黑鍋……
這種可能性讓陳玄度不敢主動聯系對方。
因此,在進入“六十鋪”這家茶館之前,陳玄度特意潛入了周圍客人以及后廚人員的弦域之中,快速瀏覽了他們近一周的活動。
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包廂里,孫義容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已經滔滔不絕地同陳玄度講了半個小時特察局的調查結果,內容是關于98歲王煥之的死亡案件。
起初,最大的疑點是警方在王老爺子的屋內發(fā)現了陌生人頻繁出入的痕跡。
這些痕跡表明有人經常在病房里監(jiān)視,或許在監(jiān)視時得知了什么秘密,才急于滅口。
關于王老爺子因看到某個懷孕婦女而導致心臟病突發(fā)死亡的直接原因,孫義容推測多半是王老爺子做了虧心事,因做賊心虛而產生了應激反應。
至于那個懷孕婦女的來頭也可疑,她居然是之前上過熱搜的一個女網紅。
“我之前在調查一個私人委托,調查的對象應該就是林英俊……”
孫義容繼續(xù)說道。
委托者是六院六樓的專職護士,在王煥之事發(fā)前,某天晚上清點藥物時聽到了怪聲。
當她回到值班室打開藥柜時,疑似少了一瓶藥。
“因為她害怕醫(yī)院追責說她監(jiān)守自盜,所以先偷偷叫我去勘查現場。我因此得到了一枚指紋……”
孫義容解釋道。
隨后,孫義容在斜對面婁春梅病房里的垃圾桶里巧合地找到了被丟棄的用過的藥物,上面也有幾枚指紋。
追溯更早之前,在與那位護士相關的“推人下樓梯導致對方傷到后腦”的事件中,孫義容也曾得到過一枚指紋。
經過比對,這些指紋竟然出自同一個人。
陳玄度聽得有些云里霧里,沒完全明白孫警官是如何將這些線索聯系起來的,但最終聽到對方斷定指紋的主人就是林英俊本人。
“等一下。”
陳玄度急需理清頭緒,因為在剛才孫警官單方面的輸出中,他捕捉到了不少熟人的蹤跡。
首先是那個懷孕的女人。
‘那不是前任關夫人,叫方婷的那位嗎?’
在陳玄度的理解里,當初網上瘋傳的“女主播殺人事件”中,當事人早就換人了,手術還是他親自經手的。
其次是林英俊的女朋友,六院六樓的專職護士。
無論怎么聽,陳玄度都覺得這描述與顧氏姐妹中的老大顧靈靈有關。
沒想到,孫警官和顧靈靈也有交集?
最后,這么多病房,偏偏在婁阿姨的病房垃圾桶里找到了線索,這又說明了什么?
就在這時,孫警官云淡風輕地說道:
“當時在雨瀾大學丹桂分校十一號樓的那次調查里,我第一次從檔案里見到你。呵呵,那時候,我還把你當成過嫌疑人呢。”
‘什么!’
陳玄度差點跳起來,不明白這種話怎么能從對方嘴里如此輕易地說出來。
“你放心,”
孫警官補充道,
“那時候我還是個無業(yè)游民,只是對探案有點興趣,而且我的推理被警方推翻了。”
陳玄度的表情頓時變得苦澀,心中忍不住想詢問這位孫警官,為什么要把這些不該透露的警方消息告訴自己?
‘我就這么受你信任嗎?’
“后來,我跟著林英俊的指紋,調查他的住址,最后找到了爛尾樓附近。”
孫義容似乎并未注意到陳玄度的情緒變化,繼續(xù)往下說。
陳玄度聽得心里直打鼓,甚至想喊停。
“我這個人,身上有點奇怪……怎么說呢?”
孫義容的表情從嚴肅逐漸轉向更加嚴肅,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我就是碰巧來上邊轉轉,結果就看到林英俊遇到了事故。當時我想施救來著,可沒來得及,他就掉下去了。”
‘你這人身上有點奇怪?碰巧?’
陳玄度琢磨著對方話里的關鍵詞,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你不會是想暗示你有產生巧合這方面的能力吧?’
就像王家邨里的楊悔生那樣,自稱擁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
隨即,陳玄度想到自己無法篡改孫義容的念頭,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知何時,包廂里一片寂靜。
又過了幾分鐘,孫義容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和三公會,還有‘陸超聯盟’都有些關系,但又不算深入。我想請你一起幫忙調查一些過去的案子,所以才約你出來談談。”
陳玄度從其中品出了另一層含義:
‘你想說我是個適合的二五仔人選?……這就有點過分了。’
但他并未表露情緒,只是點了點頭。
在咖啡館門外,孫義容和陳玄度告別:
“你回去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不用馬上答復我。”
“嗯,好。”
“那我們就在這里分手了?下次再發(fā)消息。”
“好的,拜拜。”
“六十鋪”外的人潮翻涌,人頭攢動。
走出五十米后,陳玄度意識到孫義容的去路似乎和自己一樣。
等進入地鐵八號線,又見到了對方。
孫義容率先靠近過來:
“我打算去王家邨找個人,你這是?”
“真巧,我也去王家邨。”
“那,就一起吧?”
孫義容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接下去的路途中,他們都沒有繼續(xù)交談的意思。
一直到了王家邨北村口,二人并排走了一段,孫義容終于在一片平房前面停下腳步。
“我到了。”
孫義容說道。
“嗯。拜拜。”
陳玄度點了點頭,目送那位警官漸漸消失在小路盡頭的平房間,心中如釋重負。
陳玄度此行只是因為近期王家邨村民的“弦”傳來的瘋狂情緒再度變得平靜,出于謹慎,特地過來查看一番。
過去,他很少從北村口進入,這里通向自己小樓的路他并不熟悉。
‘要找個既能觀察,又方便沖出去的草叢才行。’
正當陳玄度放棄前一個隱蔽點,準備換個更好的位置蹲下時,從西邊的小徑上走來一位女士。
起初,陳玄度只是覺得對方很是眼熟,可當那人徑直朝自己小樓底層的大門口走去時,他終于坐不住了。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