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院住院部668號病房內。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王二丫只會覺得太爺爺是一個長壽的榜樣，一個祥瑞的標桿。

可是隨行的倪玢卻不是這么想的。

有傳言稱，王家老太爺是王家感官最為敏銳的一位，甚至擁有歷代最強六感中無人具備的“透視眼”。

雖然“透視眼”之說僅是傳聞，但王老爺子那種仿佛能穿透衣物的眼神，令倪玢感到極為不適。

要不是王二丫每次死纏爛打地求她，倪玢是斷然不會來這里的。

“我們推您出去走走?！?

倪玢面無表情地向鮑德利遞了一個眼神，示意跟班去完成那些諸如抱人、推輪椅之類的體力活。

與此同時，她迅速背起王二丫，借機逃離了王老太爺的視線范圍。

“姐姐，要不要給我也租一個輪椅，那你就可以四處看看了?！?

“不用，太麻煩了，借了還要還，我們這樣等于在練習配合度，不是挺好?！?

倪玢迅速跑動，險些撞到一位病人，但她敏捷地閃避開來，還不忘回頭朝怒視她們的護士吐了吐舌頭。

普通人怎會知道她對身體的絕對掌控力？

她可以以每小時30公里的速度疾馳，隨后瞬間急轉；

也可以在幾分鐘內徒手攀上十幾層高樓，僅憑外墻凹凸的磚縫懸空近一小時。

“姐姐，我們等等太爺爺吧?！?

王二丫提議道。

想到王家老太爺那種像是在鑒賞商品的眼神，倪玢就一陣惡寒。

她強忍厭惡，平復心情，輕描淡寫道：

“沒事，有鮑德利呢。”

不等背后的少女再提議什么，倪玢快速閃進下行的電梯里。

電梯下到五樓，進來了一位女士。對方安撫著自己的肚子，似乎是一位孕婦。

倪玢覺得十分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對啊，這個孕婦的模樣確實很像前段時間在手機推送信息里頻繁出現的某個人，幾乎鋪天蓋地都是那人的照片，仿佛無處不在。

·

六院住院部六樓走廊內。

這是老關家門下警衛部門的專用大樓，每一層都設有不同的科室，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王煥之記得前不久，兒子推著他散步時，瞧見了隔壁新搬來的老熟人。

婁清云的獨生女。

他在那間病房停留了半天，努力回想當年這如花天才少女的清秀模樣，卻怎么都記不清了。

他不由地感嘆，輾轉了半個世紀，再嬌嫩的花朵也禁不起時間的摧殘，終將變為如此干癟丑陋的模樣。

另外，王煥之也留意到，在婁春梅的病房里同樣出現了一絲陌生人的氣息。

那是另一個監視者，和每一個病房的監視者一樣，無聲無息不分晝夜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監視著病床上的人。

這幾周，王煥之同監視自己的那位新人正經聊過幾句，卻察覺出對方并不知曉大長老的信息。

那么這里的監視者究竟是誰派來的？不得而知。

不過他病房里的那位新人，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會因為精神崩潰，而將事實全盤托出。

時機一到，這些監視者背后的指使者自然會浮出水面，露出破綻。

不管這些人與當年那位自稱“大長老”的人是否同宗同源，至少從能力上來看，他們好像是同類型的。

搞清楚監視者的來頭，是不是就離大長老更近一步了呢？

想到這里，王煥之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轉頭與身后推輪椅的鮑德利聊起了閑天：

“小鮑啊，你老家是哪里??？”

“哦，老太爺，是霧都附近的?！?

“噢，霧都啊，霧都好！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幾次。秋天霧都的楓葉紅了，景色宜人得很啊。

小鮑啊，你有女朋友沒有??？”

“老太爺，嗬嗬，不自夸的說，我以前有過幾個，不過來了雨瀾市讀書后，都分了?！?

“唷，看不出小伙子挺有排面的嘛?！?

·

六院住院部底樓小花園。

陽光下總能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活力，看著孩子們在花園里跳來跳去的，王煥之用殘存的感官去吮吸著生命的芬芳，因為美好的一切總在他這個老頭身上轉瞬即逝。

當他的眼光落在一個挺著孕肚的女人身上，

王老爺子的瞳孔驟然變大，呼吸也隨之困難起來。

他回想起了八十年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他趁著家里人在外看戲趕不回來，摸進客房，對他垂涎已久的女客人行使的不軌之事。

那個叫周云裳的女人身形單薄卻力氣奇大。

即便服下迷藥，神志已然模糊，女人卻仍一邊掙扎反抗，一邊憤慨地與他爭論著國家大事。

然而他的眼中哪有什么國家安危，滿腦子只有對方水嫩的臉龐，和身上白花花的肉。

最后他得逞了。

女人大罵他辜負了自己的兄弟，并且打算逃出去。他怎么會放女人離開，用了蠻力將人綁起來關進地下室。

后來，他迫不得已故意將門口的家具打亂。待家人回來后，他謊稱家中被軍隊闖入，聲稱那名女子已被帶走。

他還故意跑到了兄弟那里懺悔自己的過失。

一向冷漠的守墓者突然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神情，隨即擅離職守。

傳聞兄弟孤身闖入敵營，一口氣干掉了十幾個鬼子，隨后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他則謊稱自己辜負了兄弟的囑托，從此一蹶不振，借故躲進密室閉關，每日三餐由仆役送入，卻始終不愿見任何人。

殊不知他在密室里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周云裳的身體，直到對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眼前的女人簡直與周云裳長得一模一樣。

就算對方穿著現代的衣服，臉上還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微笑，他依然能一眼認出。

“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王老爺子晃晃悠悠站起來朝那個女人走去，雙手揮舞間，老朽的心臟忽然就像被誰緊緊攥住了一般，猛烈抽動起來。

然后，這個年近百歲的老頭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

六院住院部668號病房內。

一個小時之后，倪玢站在空蕩蕩的病床前拍著王二丫的后背。

王二丫眼圈通紅地抽泣著：

“太爺爺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怎么說沒就沒了?！?

忽然，病房里再次刮起一陣風，倪玢仿佛看見門口背對她們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再一眨眼，那男人就不見了，好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

“這個不要臉的老嗶燈總算是死了?！?

恍惚間，五感靈敏的王家后人王二丫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鄙夷的聲音，再仔細聽，似乎那只是風吹過窗縫造成的錯覺。

此刻，不知是否因這陣風的吹拂，倪玢猛然想起自己曾在何處見過電梯里的那個女人。

那女人不正是前不久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女主播直播殺人事件的當事人嗎？

這個女主播具體叫什么倪玢不記得了，她只記得那個女主播的走紅原因，是因為長相酷似八十年前極為著名的名伶。

那位名伶還是一位愛國的人士。

倪玢曾搜索過相關信息，發現網上有許多網友分享的女網紅與名伶的對比圖，相似度極高，幾乎一模一樣。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