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玉圭顫鳴之音不絕于耳，叫李師淮腳步都有些發軟。

他心里悄然運轉玉圭算經，暗暗尋思：“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也不曾見過這異寶如此異動？

發了癲不成！”

若非這祭禮太隆重，他恨不得找個地方將玉圭寶掏出，仔細瞧瞧緣由才是。

只是不成，只能暗運算經，試圖演算些道道出來。

顯然他是高估了自己，反復推算也沒個結果，只覺得一片天機紊亂如混沌，不可知，不可算。

祭祀進行中途。

楊天王仰頭面視玉像，口中念禱詞，禮贊神君，又稱劍主之種種為民大義。

又有三百五十九道神音，訴說長虹劍主之神威，北境諸人贊劍主高義，又有太多靈應，家家念好。

一時間，鎏金之光在蒼穹彌漫開來。

初為一小點，后鋪天蓋地，綿延數萬里，一道劍仙神姿自冥土走來，步踏金光道，有生民祭祀之音縈繞周身。

“禮贊長虹劍主！”

眾人齊聲道，聲音響徹云霄，云氣都消散了。

那劍仙不是別人，正是長虹劍主！

國祀為何重？

便重在此處了，本是一國種種齊祭祀，乃至于諸神都要奉上自身之力。

這等愿力之下，對于身處冥土的諸神來講，什么做不到？

愿力化作朵朵仙葩，飛入長虹劍主體內，融為一體，其中的莫名之力洗禮魂體，掃落冥土陰晦，復而清明。

他的雙眸清明起來，目光投向了李師淮與楊蘭秋，溫和一笑：“原來如此。”

一道宏大之音在李師淮的耳畔響起。

“后輩，過來一見吧。”

李師淮靈魂震顫，雙眼發黑，整個人身軀頓時一軟，險些倒在地上，幸得楊蘭秋攙扶。

她法力一探，對楊天王道：“淮哥被喚走了。”

楊天王仰面看著已經消失無形的長虹劍主，頷首道：“應是長虹劍主喚去冥土了。師淮是他后人，不礙事的。”

聽此話，楊蘭秋眸光閃爍，看向那方才長虹劍主所在之地。

一個僅她可見的黝黑混洞緩緩閉合，有一神一魂行走其中，其魂渾渾噩噩，似乎沒了意識的模樣。

“父王，我知道了。”

……

行走在幽冥道上，李師淮渾渾噩噩，若非袖口有滾燙感覺，怕是已經徹底失魂不成。

他大驚，后退兩步：“這是何處。”

后背忽然一疼，有幾道漆黑暴風卷過，刮爛了后輩衣物，把背部刮得血肉模糊。

“那是噬魂冥風。”長虹劍主手掐道訣，赤紅之光籠罩四方，“你不曾筑基，還未有氣根，神魂不曾牢固，再多刮幾次就要魂飛魄散了。”

“家祖？”

李師淮有些懵，詫異道“您這是何意？”

長虹劍主頭也不回，道：“我想著瞧一瞧后輩，這些年渾渾噩噩，倒是不知李家如何，要你給我講講。

另外，還有人，不，應當說有神要見你。”

有神要見自己？

李師淮下意識將手縮回袖中，心頭頗有些不安。

總不會是因為這玉圭寶被發現了吧？

也不應當。

畢竟這套異寶極為詭秘，當日貴為金丹老祖的顧道人都不曾察覺，何況是分隔兩世的陰世諸神？

他左看右看，透過赤紅光罩看外界。

只見黝黑混洞的通道中皆是明燦星點，若是集中注意力，便會發現每一個星點都在放大，最后化作一個巨大的世界之影。

有宣夜說之世界，有渾天說之世界，有蓋天說之世界。

甚至是如前世那般群星璀璨，無限擴張的大宇宙。

“那些是！”

李師淮有些震驚，不知所措，心頭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好在長虹劍主還是挺喜歡這個后輩的，細心講道：“那些皆是投影。陰世冥土之大，非陽間人能想象的。

陽間有無窮無盡之數，怎樣的都有，那每一個星點，便是一個與陰世冥土勾連的陽間投影而來，也是幽冥通的分支。”

“好、好大……”

李師淮有些呢喃，看著某處星點，一個起始于大爆炸的宇宙，八顆行星圍繞著一顆恒星緩緩旋轉，雙目似乎有些濕潤了。

像啊！

還真是像啊！

他抬手掩面，擦干眼角的淚痕，問道：“家祖，那我們青霞墟算是……”

“不算什么。”

長虹劍主知道李師淮欲要講些什么，道：“其余三國不注重神道，沒有陰世諸神，只有陽間祭靈，自是不知。

我等所在的青霞墟，名副其實，雖有浩瀚無邊之世界，卻為一方墟界。”

“墟界？”

“是的。”長虹劍主點頭，“如今咱們行走的這條道，乃是自幽冥道上脫落的一塊碎片，被古大能祭煉而成的。

而我等所去冥土，也是一方陰世孤島，全因古時不曾記載詳盡的一場大戰擾亂陰陽二界的干系，導致幽冥道錯亂，回不去真正的青霞冥土。

如今天護萬生神君欲要蛻變神軀，合冥土孤島之地脈，行冥域黑山法，從而在陰世無垠海上游蕩，去找回當年的位置。”

李師淮似懂非懂，點點頭，便不做他想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便看到了海面波濤，一座無邊無際的島嶼浮現眼前。

其島焦黑，如同烈火焚燒，遍地皆是劫灰。

其上有簡陋宮宇，有陰世人鬼，如陽間一般生活無二，一時間叫李師淮分不清究竟哪邊才是人世間。

“到了。”

長虹劍主帶著李師淮落下，落在一座漆黑大石壘起的宮殿前。

李師淮問道：“這是？”

長虹劍主對他道：“這便是天護萬生神君沉睡之地。”

神君眠居之所？

李師淮頓了頓，道：“喊我來的，是神君？可神君不是早就已經陷入神道之眠了嗎？”

長虹劍主解釋道：“神君如今半醒。我借楊家國祀復而清明，便發覺了此點。

他神魂已經凝實，逐漸由陰質中提煉純陽出來，已經蘇醒了魂魄。只是神軀尚且未鑄就，還是過往的軀殼，難以承載陰世孤島。”

原是如此。

神道，尤其是陰世諸神的那點事情，他不甚了解，也就不做質疑。

他駐足宮殿前，看著長虹劍主叩門而開，步入其中，深吸一口氣，也是走入里面，去一見神君。